駱伯伯看了眼,那人是跟随馬領導在一起的。駱伯伯本來不想說,但是似乎想了下什麽,對着他微微颔首了下。馬領導似乎明白駱伯伯的意思,便給那人拉過來介紹了一下,這個中年漢子居然是我們鄉裏主抓企業的副鎮長黃領導。不知道這裏的事故,和他這個抓企業的幹部有什麽關系。
我不明白怎麽回事,但是也感覺這個人問的奇怪。要知道在鄉裏長大的人,有幾個不知道血煞的。因爲當年老人做個什麽事,都會找一些相士算一算。往往聽到相士便會說某某人帶了血煞,需要破一破。
這血煞就是指某個人在某段時間裏,運氣不是特别的好,會遭受到一次或者多次的血光之災。這種血光之災是有輕有重的,所以相士說出來之後,就是希望給人破解,以防給人帶來沒有必要的無妄之災。
普通人沒有這份能力,自然不會知道自己何時何地會有災難。但是這些相士會依據強大的預算能力,利用先天後天八卦和周易的強大演算,給人預測出未來時間的災禍。一般的家人都希望自己的親人平平安安,于是往往都會請一些相士就地破解,化解這些無妄之災。
湘楚一地的百姓,如果說誰要是沒有聽說過血煞二字,還當真會被人笑話的。要知道就是我這種學生都知道,何況是黃領導這種成年人了。他問出這話來,如若不是大家看到他一臉和善,加上又是個鄉裏的領導,隻怕早就有人站出來罵了。偏偏他就好像不懂一樣,一臉真誠的看着駱伯伯。
駱伯伯心裏卻明鏡一般,畢竟這個人身份是黨員,如果說要不知道的話,這公開的還真的有模有樣。但是他是跟着馬領導過來的,想必和馬領導也是有些關系的,駱伯伯便不得不慎重了一些。鄉裏人本來就講究人情,這個時代雖然是剛剛忙起來的時代,但是很多東西還在體制之内。
作爲一個需要做表率的領導,如果站出來公開推崇這被稱之爲迷信的東西,顯然是有些不合時宜的。如今在鄉間有很多人,眼看着自己身邊有些人生活逐漸的好了起來,而自己還和以前沒有什麽區别,于是有人腦瓜子便活絡了起來。隻要周圍鄰居、同事有什麽事情,他們總是要跟随一起看看的。
目的自然是很明确,希望可以在合适的時機,給自己撈一些好處。哪怕是暫時不能占到什麽,爲以後打個伏筆也是好的。不說普通人是這種想法,隻怕一些占據着重要位置的人,尤其是地方上的人,這種心理會更加的明顯。不是我心裏這麽想,就是駱伯伯也更加明白,不然怎麽會讓自己從省城裏回來?
還别說,地方上的一些人情世故,真的是一榮俱榮。隻要是沾親帶戚的,有一個人在某個地方或者位置上,往往都會有些好處的。在供銷社的,隻要沾點關系,你想買個糖,買個什麽食品都可以優先;你是開車拉貨的,滿滿一車的煤,偷偷卸下來四五十斤,那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就說你在造紙廠的話,家裏親戚朋友小孩的作業本,那是絕對可以包全了的。
這是一個講人情的社會,也是一個人心正在變化的時代。
”本來隻是一個人的血煞,卻因爲别的原因導緻了一個大的危機出現,當真是天意弄人啊!“駱伯伯歎了口氣,看着周圍的人,大家似乎想迫不及待的圍上來。可能看到自己身邊都是領導,這些人還有些收斂,臉上居然還有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憂色。不過他臉色本來就比較紅潤,一般人還真看不出來。
一個萬福亭的老人擠了過來,牛爺卻認識乃是本家的一位長者,便也客氣的給駱伯伯介紹了。這位唐老客氣的說道:”那天九師公也說,這裏是一塊兇煞地,車在這個地方出問題很正常,以後這裏可要豎牌寫上危險地段了。不過他提到過說這天正好是陰日,碰到了陰時,不知道他說的可對?“聽這個老人的口氣,顯然和那九師公是極熟的人。
駱伯伯聽了唐老的話沒有在意,眼神卻微微輕松了,看着他淡淡的說道:”這九師公倒是有幾分眼力的,不錯,這不但是塊血池兇煞地,而且那天車上必然還有一人是陰時、陰日出生的,他從下面坐車來的時候,招惹了不幹淨的東西,到了這裏的時候影響了這台車,雖然不是事故的主要原因,但是沒有這麽湊巧的話,這次事故不會這麽慘的!“
”是誰?這個人是誰?這個害人精!“馬領導的聲音陡然便拔高,而且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吓得身邊的人都一跳。
駱伯伯卻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的沒有馬上說話,看到四周的人也神情激憤起來,便看向了牛爺。
牛爺便知道馬領導這話有些煽動了,不過駱伯伯說出去的話大家都聽到了,也不能完全怪馬領導。于是隻好湊近低聲問駱伯伯怎麽辦,駱伯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神情并沒有緊張,反而低聲附耳說了幾句,我站在一邊隐隐聽到是:”,,,,,,很容易辦,但是會影響人家家人!“聽到這些,我看到牛爺一臉尴尬的,想想也是這樣。
不管找出誰來,都不能代表什麽,但是因此而怪責這個人,就更加不理智了。試想世人誰知道自己會是什麽,如果按照這些師公的說法,要找出來每個人的生辰八字,算一算就很容易。但是這樣會帶來什麽後果,牛爺也不是普通人,自然知道這個結局的後果,心中便有了一些計較。
”各位父老鄉親大家不要緊張,這些事情駱伯伯自然會來處理,現在這裏基本上穩定了,稍後政府會安排人員來給大家協調處理!不用擔心再出怪事了!“牛爺隻好扯上嗓子吼了幾句,一邊拉着了馬領導,讓他不要再說了。再偏頭和駱伯伯輕輕細聊了幾句,無外乎便是這樣處置怎麽樣。
駱伯伯颔首示意牛爺安排,居然沒有看馬領導的臉色。卻拉過我和永蕙到一旁,問我們等下他要去百丈崖那邊,問我們要不要去。永蕙不知道怎麽想,問駱伯伯是不是一定要去,駱伯伯說沒有關系,随便自己就好。他看到永蕙沒有馬上吱聲,便善意的提醒讓她跟着牛永祯先回去。
我看到駱伯伯偷偷看着我,我瞬間便回過神來,心裏明白他肯定是想要我去。便主動的和駱伯伯說自己聽人說百丈崖那邊景色很好,想跟着一起過去看看,正好也可以幫駱伯伯拿拿東西。駱伯伯呵呵的笑了,居然摸摸我的頭說好。我能夠聽出來,他是真的開心。
一旁這馬領導自然也是個聰明的,問了話出來之後便感覺到了不妥當。雖然自己姐夫也是受害者,甚至連姐姐都是這次事故間接的原因導緻。但是如果真的鼓動這件事情,可能會鬧出很大的亂子來,于是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駱伯伯。自己托人請他來的,這倒是要陷駱伯伯于麻煩之中了。
駱伯伯似乎知道馬領導的想法,顧忌到一旁牛爺的臉面,居然臉色比較緩和,還是微微朝他颔首示意。馬領導看到這裏,心裏還稍微安定了一些。
接着駱伯伯便朗聲朝四周的鄉民說道:”大家也不要緊張,這裏的怨氣我已經設壇驅散了,以後這裏埋上一塊路牌提醒過往的司機就好,至于别的諸位就不用擔心了。這些家屬你們現在也可以大膽的去看看它們的特征,會不會和自己親人相似,雖然悲痛還是要及早入土爲安爲好啊!“
可是面對親人的突然離去,很多家屬還是無法馬上釋懷,何況是這裏還擺着三具屍首。聽到駱伯伯這麽一說,有些人便率先哭了起來。其實縣裏也是派了人來的,有安撫的一些領導,也有醫院跟随的法醫。因爲一連幾天出了怪事,家屬不敢去動這些屍體,他們也不敢率先動手,雙方都僵持了幾天。
可是駱伯伯來了之後,不但絲毫沒有出現問題,就是設壇做法也沒有毛病,于是這些人的腦瓜子便也活絡了起來。誰願意守着要發臭的屍體,就是那個法醫肯定心裏也不願意。這些死者的家屬更是不願意,但是開始大家都不敢看。畢竟也不知道是誰家的,何況燒的那麽慘,生怕翻看的時候損壞了什麽。
到了這個時候,大家基本上都明白了,隻要不沾惹什麽,基本上沒有大問題了。不會出現那天的情形,眼看着馬領導的姐姐突然病發,然後就是九師公差點死去。這時候大家明白了過來,便有人圍住了縣裏的幾個人。大家沒有爲難馬領導幾個人,那是知道他們這個時候說話也不算的。
于是哭喊聲,勸慰聲,叫喊聲,質問聲,一時間亂成了一團。
我遠遠的避到了一旁,因爲這些大人神情激憤,這要是一推嚷起來,像我們在裏面的話,指不定就要遭殃。我看到永蕙不吱聲,便小聲的問她怕不怕。永蕙居然看着我,問我怕不怕。我竟然呵呵一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告訴她,自己今天可能看到人多,居然沒有那麽害怕。
永蕙卻鄙視了我一眼,笑我說晚上回去睡覺别害怕。我突然不知道爲什麽,随口便說去她家找她。說完我的臉便紅了起來,誰知道永蕙根本就沒有想到這點,而且呵呵笑道,如果怕的話就和爺爺一起睡,要麽她有時間就過去陪我。我聽了之後幾乎興奮的暈了,不敢相信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