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諾瀾在房間裏一邊繡着荷包,一邊等消息。等到天快黑了,可是沒等來冬雪,反倒是發覺窗戶外面有動靜。
她走到窗戶邊,朝下一看,霍,牆邊居然多了一個梯子,一個男人正沿着梯子往上爬,她隻能看到頭頂。而下面,那個四處望風的丫頭不是冬雪又是誰。
這就是冬雪的好辦法,爬牆私會,真是個“忠心的”好丫鬟。
諾瀾假裝沒有發現,又走回桌子邊上,她倒了一杯茶也不喝,隻是拿在手裏把玩。過了一會兒,表哥終于爬上來了,他朝裏面望了望,看到桌邊的諾瀾,頓時一喜,壓低聲音叫道:“燕娴妹~~”
諾瀾假裝驚訝的站起身,叫了一聲:“表哥。”
表哥努力從窗戶上爬進來,欣喜的走過來就要拉諾瀾的手,不過諾瀾不着痕迹的避過去,把手中的茶杯地給他,說道:“表哥辛苦了,先喝口水吧。”
表哥接過茶杯,說道:“謝謝燕娴妹,多日不見,你還是這麽體貼周到。”
諾瀾“呵呵….”兩聲,趁着他喝水的時候,打量了幾眼。這位表哥看起來斯斯文文,說話的樣子也像是讀過書的,能迷倒馬佳燕娴,長得自然不差。不過人品嘛,還有待觀察。
估計表哥的确是渴了,一口氣将一杯水都喝完了,放下茶杯後,又繼續含情脈脈的看着諾瀾,說道:“燕娴妹,你不知道,自從你上京參選之後,我就開始坐立難安,茶飯不思,就怕你入了後宮,今生再難相見。還好現在你終于出宮了,我又見到了你…..”
諾瀾打斷他,說道:“可是,我已經被指給了甯家少爺爲妻,兩日後就要成親。”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見你。”表哥看着諾瀾,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說道:“燕娴妹,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嫁給别人,不如你和我走吧!”
“你要我和你私奔?!”諾瀾驚呼道。
表哥說道:“是,我知道這樣于理不合,可是你我情投意合,爲什麽不能在一起呢,隻要我們離開此地,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加倍疼惜你的…..”
“可是,如果我和你私奔,以後别人一定會瞧不起我,我想擡頭做人也難了。傳回蘇州去,我阿瑪一定會傷心,有這樣一個敗壞門風的女兒,馬佳氏其他未出嫁的姑娘還怎麽嫁得出去,我額娘也一定會生氣,出門會被人嘲笑,這樣,你真的想要我和你一起私奔?”
諾瀾的眼睛一直定定的看着表哥的表情變化,在她說自己會被人看不起的時候,他的表情一直沒有變,直到他說馬佳氏的姑娘和她繼母的時候,他的表情才僵硬了。
他幹巴巴的說道:“應該沒有這麽嚴重吧,他們那麽疼你,自然也不希望你嫁給一個你不愛的人,以後時間久了,等事情淡了,我們再回去看他們,他們會理解的。”
諾瀾的表情變冷了,果然有問題。既然這樣,一會兒她也不用擔心錯怪好人了。
随着時代的變遷,生活中的各種壓力出現,未來人們已經不單單隻是注意身體的健康,還有精神和心理方面的健康也越來越受到關注,很多心理方面的疾病也會引起身體上的病變。
所以,諾瀾上輩子學醫可不單單是隻學了外科,還有心理醫學方面也是研究過的不然這次也不能這麽快發現她心裏上的問題,及時醒悟。而學習心理醫學,諾瀾又怎麽會錯過非常神秘的催眠術呢。
過了不久,諾瀾成功的将表哥催眠,問出了她心裏一直以來懷疑的事硬核。得到的結果就如她之前所料,他根本就不是什麽繼母的娘家侄子,而是被繼母雇來專門教訓馬佳燕娴的,想要讓她身敗名裂,打入塵埃。
誰知燕娴一直謹慎守禮,即使心裏再喜歡,也堅持沒有絲毫的越禮之處,并沒有被繼母抓到錯處。後來更是丢下心上人毅然上京選秀。
繼母看事情不成了,索性打發了這人一筆銀子,讓他走得遠遠的。誰知這人到了京城,還那麽恰巧的遇上了燕娴的丫鬟冬雪。他又想起了之前差點到手的美人,心裏不甘心,于是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拐騙了美人私奔。
而這位假的表少爺皮相長得好,滿嘴的花言巧語,又一向表現得風度翩翩,早就得到了冬雪的芳心,如今三言兩語便使得冬雪幫忙引誘馬佳燕娴。
所以諾瀾明白了,冬雪之前一直牽線搭橋,希望主子和表少爺在一起之後,她可以給他做小。倒不是諾瀾之前以爲的,是和繼母一夥兒的了。
不過冬雪這樣吃裏爬外,沒有分寸,主意大還喜歡做紅娘和小三的丫鬟,諾瀾是不敢要了。既然她這麽喜歡這個人,那她就成全她好了。
于是這位被催眠了的“表少爺”便從窗戶外的梯子爬下了樓,徑直走到正在緊張把風的冬雪面前一把抱住了她,并且說他不愛小姐愛丫鬟,要她和他遠走高飛。
諾瀾隐在窗邊看着樓下巷子裏,冬雪一臉驚喜,又哭又笑的答應,并且很快跑上樓來收拾了個包袱,她包袱裏裝的不隻是自己的東西,還有主子的東西。
作爲唯一跟着馬佳燕娴上京的丫鬟,馬佳燕娴進宮除了帶走銀票和一些喜歡的衣物首飾,出宮之後被諾瀾放在她的房間,其餘的東西可都是冬雪在替主人打理保管。
如今她要走,便将其中那些貴重的部分統統裝進包袱裏,便匆匆的和情郎彙合跑了。連來和諾瀾這個主子告别都忘了。
或許,她不是忘了,而是沒臉也不敢來見諾瀾。不過管她怎麽想都不重要,反正諾瀾也不想再見到她。
無論是誰,都要爲自己的所作所爲負責,做壞事自然會有懲罰,等到那人清醒過來,估計會變得癡癡傻傻,也希望,冬雪不要爲她今天所做的決定後悔。如果她能安分守己,努力生活,她帶走的那些東西,夠她好好生活了。
之後幾天,諾瀾一直乖乖呆在房間,不是刺繡做衣服就是看書練武,感覺自己的心也平靜下來了。這天她在窗邊,正好看到四個轎夫擡着一頂轎子進了小巷子。
諾瀾這麽幾天,從來沒看到有轎子從這兒經過,所以不免多看了兩眼,然後就這麽恰好的目睹了一場搶劫。
原來那四個轎夫都是山賊喬裝的,他們扮作轎夫将轎子擡到這個沒人的巷子裏,就是要搶劫轎子裏的爍蘭格格。諾瀾馬上反應過來,爍蘭格格不就是她的未來婆婆。
還好那四個山賊看上去并不是想殺人,而是一個個危言恐吓,聲稱要劫财劫色,還晃動轎子戲耍格格。諾瀾就在他們動手的時候,出手了,四枚繡花針同時發出,準确的刺在四人的右手上。
“啊,我的手!是哪個王八蛋?給老子出來!”
“躲躲藏藏的算什麽好漢!”
四人驚慌失措的往四周觀望,可是一個人影都沒有。人就是這樣的,對于越是未知的東西就越可怕。
其中一個山賊對另一個小個子山賊說道:“這次我們恐怕是遇到硬茬了,十一,我們還是快走吧!”
“走什麽,好不容易遇到了這個野蠻格格,還沒好好的教訓她呢….”叫十一的還沒說完,左手又挨了一針,疼的他哎呦哎呦的叫。
“快走,快走…..”其他三個見狀,吓了好大一跳,拉起十一就跑,他們當然明白這是有人在警告他們,如果再不走,就怕下一針就要命了。
巷子裏靜悄悄的,過了好一會兒,轎子裏才伸出一個腦袋來往四處看看,發現沒人,她才走出轎子,一手抱着一個透明琉璃盒裝的白玉觀音,一手拍着胸口說道:“還好我爍蘭格格逢兇化吉,福大命大,躲過一劫…”
不過就算是現在沒事了,她看這個地方這麽偏僻,又沒有半個人影,心裏也慌慌的,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諾瀾一直等人都走光了,才從窗戶跳下來,此時巷子裏隻剩下一頂孤零零的轎子。突然,諾瀾的鼻子動了動,她朝四周仔細看了看,從地上撿起一個香囊,估計是那些山賊留下來了。
諾瀾之所以這樣認爲是因爲香囊裏并沒有什麽名貴的香料,而是裝着一些氣味特殊的香草葉。不過吸引諾瀾的并不是這特殊的氣味,而是香囊上面繡的鴛鴦,這鴛鴦針腳細密,圖案非常精美,繡這個香囊的人繡工一定十分高超,可是爲什麽會戴在山賊身上呢。
諾瀾拿着香囊回到了樓上,過了不多久,一群官兵來到了小巷,搜索了一番什麽也沒發現,最後擡着轎子走了。
另一邊爍蘭格格慌慌張張的回了甯家,說起自己今天差點被搶劫,家裏人都被吓了一跳。
“額娘你沒事吧?”甯茂春緊張的上下打量爍蘭格格,發現她沒受傷才松了口氣。
爍蘭格格說道:“我沒事,還有我的白玉觀音也沒事,這可是皇上禦賜的貢品,今天差點就丢了。”
爍蘭格格的丈夫甯豐德說道:“人沒事就好,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不過那些賊匪真是膽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出來搶劫!”
爍蘭格格說道:“這就是衙門的失職了,反正我已經報官,讓衙門盡快抓到那些山賊了,等抓到之後,我一定要好好的出口氣…..”
甯茂春說道:“額娘你沒事就好。抓賊的事呢就交給官府處理吧,你今天受了驚吓,好好休息吧。”
爍蘭格格就要回房,突然又想起來,說道:“啊,說起來,今天還真是要謝謝那個救了我的人呢。”
甯茂春問道:“對啊,額娘是誰救了你啊?”
“不知道,那人從頭到尾都沒有路面,也沒有說話,所以我也不知道是誰,當時就在京城驿站後面的小巷子裏,附近都沒有人,難道我當時撞見鬼了!”
“嘿呀,别自己吓自己了,大白天的哪裏有鬼!”甯豐德這樣說道,然後拉着爍蘭格格回房了。
隻留下甯茂春,從剛剛聽到京城驿站後面的小巷子開始,他就若有所思。
轉眼,婚期便到了,這日諾瀾早早便起來了,甯家派了喜婆和丫環來幫忙。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地…..”喜婆一下一下的給諾瀾梳着頭發,嘴裏說着吉祥話。然後又幫她穿上了裙褂式的喜服,戴上了前面是許多珠子流蘇的鳳冠,在頭上蒙上了喜帕。
外面迎親的隊伍已經到了,諾瀾在喜婆的攙扶下下樓往外走,邁過門檻,喜婆高聲朝外叫道:“新娘子來了。”
然後便有人過來迎她,說道:“吉時快到了,少奶奶請上花轎吧。”
諾瀾聽聲音認出這人是甯家的金管家,之前送喜服過來的時候她見過的。于是諾瀾順從的被人扶着上了轎子,一路擡進了甯府。下轎之後手裏被塞了一根紅綢,另一頭牽着的估計就是她以後的丈夫,甯茂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