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被壓在五指山下,天庭又恢複了正常秩序。二十多天後,諾瀾禀明王母娘娘,打着繼續尋找其他兩個蟠桃下落的旗号又下凡了。
天上一天,人間一年,所以,距離她上一次下凡,人間此時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要想找到蟠桃談何容易。
暫時沒有蟠桃的消息,諾瀾漫無目的地的遊蕩,有時候幫助一些有困難的人或者是生靈,行善積德,因爲對于仙人來說,除了法術功力的修爲,德行也是修行的重要一環。
這天,她找了一團雲朵代步。半躺在軟綿綿的雲朵上,從人煙稀少的山林經過,因爲不是爲了趕路,她今天飛的不快,迎面吹着惬意的風,舒服極了。
雲朵慢悠悠的經過一片竹海,諾瀾頓時被這片竹海的生機勃勃吸引住了,于是她下了雲朵,飛入竹林裏。
行走在這樣綠色的竹海裏,鼻尖萦繞着竹葉的清冽之氣,微風吹過,竹葉摩挲着發出梭梭的輕響,像是在演奏着一種獨特的音樂,諾瀾突然喜歡上了這個地方,反正一時半會兒也不打算回天庭,她打算暫時住在這裏修煉一段時間了。
這天,陶醉從香獐子精家那裏回來,一進竹林就發現了不同,竹林北面多了一間竹舍。自從死後被抛屍竹林,他的魂魄依附在竹子上成爲竹精,之後他便一直住在這片竹林裏,是竹林養大了他。他對竹林十分熟悉,确定以前從沒有這間竹舍。
竹舍雖然不大,但是裏面布置得卻很精緻。不止有竹桌竹椅竹榻,甚至連儲物格和上面的擺件等物品都是由竹子制成的,此間的主人将竹子的制物功能利用得十分充分。
此外,房内還挂有一些紫色的輕紗,浪漫非常,空氣中還殘留着牡丹花的芳香,看來主人可能是一位姑娘。
他伸手摸了一下桌上的水壺,發現裏面的水還是熱的,說明主人沒有走遠,于是他在竹椅上坐了下來,等待。
這一坐下來,他又想起他的鄰居香獐子一家,章叟貪酒、章妪唠叨,而他們的女兒花姑子也是天真愛玩鬧,雖然吵吵鬧鬧,但是一家子生活在一起,快樂又幸福,他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自己死去的母親,如果母親還在,如果…….
諾瀾拿着一把花鋤,将剛剛挖出來的一簇野菊花放到竹籃裏,裏面已經有一些本地産的花花草草了,諾瀾打算把它們帶回去,移植到新家的周圍。
天庭上都是些高貴上檔次的花木,經過仙子們的培養雕琢,雖然精美,總是失了一種自然,對比起來,這些自由生長的野生花草則多了一番自然的野趣。
“這是什麽?”諾瀾發現了幾株沒有見過的靈草,它們成行成列,整齊的排布着,看樣子好像是有人精心栽種的,諾瀾喃喃自語道:“這裏怎麽會有人呢?!”
這時,有樂聲隐隐傳來,諾瀾凝神細聽,确實有樂聲從竹林那邊傳來,諾瀾提着籃子朝樂聲的方向走,随着靠近,樂聲漸漸清晰,是有人在吹笛,笛聲婉轉幽幽,卻有淡淡的哀傷,猶如在訴說着一段傷心往事。
随着漸漸靠近,諾瀾看到了一個背影。
黑發白袍青衫,腰間挂着碧玉酒葫蘆,手持玉笛,長身玉立,氣度清貴不俗,如果不是他身上有妖氣,諾瀾幾乎以爲看到了一位濁世中的翩翩公子。
隻見他察覺到有人靠近,停下吹奏,緩緩轉過身來。他果然如諾瀾想象中的一般,有着清俊的面容和淡漠的神情。
看到出現在這裏的諾瀾,陶醉怔了一下,她貌美如花,清新脫俗,和他心底的某個影子有些相似,他暗暗的輕撫了一下纏在手腕上的絲帶,然後問道:“此間竹舍可是姑娘的?”
諾瀾點頭答道:“是我的。”
陶醉心想,能在短時間内建成一座房子,還獨自在山林走動,想來也不是一般的人類,她身上沒有妖氣,那可能就是仙了。
崂山上生靈衆多,修煉有成的妖精也就隻有那麽幾隻,由于沒有什麽洞天福地,鮮少有仙人下凡會來此處,思緒翻飛間,陶醉說道:“冒昧前來打擾,還望姑娘莫怪。”
諾瀾問道:“閣下是?”
“在下姓陶,名醉。”
“陶醉……”諾瀾喃喃念道,一時思緒飄遠,腦子裏回憶着久遠的記憶,好似某個癡情男配,難道她這次是在一個綜合世界。
陶醉見諾瀾許久沒有出聲,不禁叫道:“姑娘,姑娘?”
“哦,我叫牡丹。”諾瀾回過神來,說道:“你來這兒有什麽事嗎?”
陶醉說道:“牡丹姑娘,實際上,我就住在這片竹林裏。”
“啊,對不起,我不知道這裏已經有主了,是我打擾你了才對!”雖然他是一隻妖怪,但是諾瀾也知道,沒有打招呼就在人家地盤兒上建房子定居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爲。
陶醉倒是不介意的說道:“這片竹林很大,陶某住在竹林的另一邊,牡丹姑娘初到崂山,住在這裏也無妨。”
這隻妖精還不錯,諾瀾笑着說道:“謝謝。”突然一陣地動山搖,諾瀾一下子站立不穩,“啊!”了一聲歪了一下。
“小心。”陶醉扶住諾瀾,霎時間,四目相對,兩兩相望,仿佛過了很久,但其實又隻是那麽一瞬。
林中飛鳥驚起,動物飛奔,驚醒了兩人,兩人慌忙的分開站好。諾瀾不自在的用手理了理臉龐的頭發,尴尬的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陶醉轉身朝着山頂的方向望去,說道:“是山神發怒了。”沒人發現,他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握了握。
“山神?”諾瀾來到這裏本來也打算和山神打個招呼的,但是山神在沉睡,她望着山頂火山口冒着的濃煙,嘟囔道:“這個山神,不止睡得沉,居然還翻身打呼噜。”
陶醉突然想到了什麽,叫道:“糟了,山神發怒,驚擾了動物,獵人又要開始出來大肆捕殺動物了。獐兄、獐嫂還有花姑子今天出門了,現在應該還在外面。”
“牡丹姑娘,在下還有要事,告辭了。”陶醉說完匆匆的走了。
諾瀾想了想,也朝着動物湧動處飛去。天下萬物,自有其生存之道,而弱肉強食,本是叢林法則,諾瀾也不指望讓獵人不打獵了,不過,若是過度捕殺,影響自然平衡,那就不好了。
諾瀾飛快的在山中穿梭,如果看到一些靠打獵爲生的貧苦獵人,諾瀾也不會斷了他們的生路,隻會在他們有一些收獲卻還不知收手的時候,施法驚走他們;如果看到以捕殺動物取樂的公子哥,諾瀾還會施法戲耍他們一番。
比如她看到一對騎着馬的獵人在追趕動物群,便施法移動山石将路堵住,等獵人下馬将石塊搬走,動物們早就跑遠了。或者,改變一下山中道路,讓想要上山的獵人們不知不覺就走下了山。
在山林間忙碌着,諾瀾還聽到了陶醉的笛聲,看到他施法将獵人射出的箭調轉箭頭,密密麻麻的箭雨射回獵人那邊,可是卻沒有傷到一個人,隻是把他們趕跑了,救下了三隻香獐子和一個書生。
之後,諾瀾又陸續救了一些稀少的動物,看着獵人們大都下了山才飛回去。略帶疲憊的回到竹舍,諾瀾看到一隻受傷的小白兔趴在竹屋前,她上前抱起小兔子,查看它腿上由箭造成的傷口,然後對着傷口吹了半口仙氣,傷口很快就愈合了。
諾瀾滿意的笑了,雖然草木仙人的攻擊力是弱了點,但是木屬性仙氣卻是最好的療傷藥啊。她順着兔子脊背上的毛,說道:“小家夥,以後就算是害怕,也不要亂跑,找個地方乖乖的躲起來,知道了嗎?”
兔子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諾瀾,點了點頭,好像在表達感謝。不止是因爲諾瀾治好了它的傷,還因爲諾瀾的半口仙氣,可以幫助它開始修行之路,過個幾百年,崂山又會多出一隻兔妖來,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諾瀾放下兔子,準備将先前挖回來的花草種在房子周圍,一擡頭卻發現陶醉正站在不遠處,看着這邊出神。
諾瀾走近他身邊,看他正怔怔的不知道在想着什麽,連她過來了也沒發現,于是叫道:“陶公子?陶醉!”
“啊?”陶醉回過神,看着她突然略帶慌亂的說道:“哦,牡丹姑娘,我還有事,先走了。”
看他匆匆離去的背影,諾瀾喃喃自語道:“剛來就走啊,真奇怪。”
諾瀾親手将花草種在竹舍四周,法術雖然方便,但是有時候親力親爲也是樂趣。給這些野菊花、野姜花還有一些不常見的蘭草澆上水,看它們漸漸舒張着枝葉,和她一樣适應着新環境。
這天晚上,諾瀾沒有修煉,而是伴着幽幽笛聲睡着了,夢裏,她看到在一片綠色中唯一的一點白,仿佛一個孤獨的身影,有化不開的寂寞和悲傷,沖擊着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