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生的郁郁寡歡在第二天傍晚離家時,也并未好一絲半點。
到了私塾後,許家四兄妹站在門外,看着涅生拎着裝着幹淨衣裳的包袱,低着頭步履沉重的往裏走,那單薄清瘦的背影,看得人信胸口發酸,每走一步,似乎都踏在兄妹心口上。
眼見着他要進生舍,許大忽然幾個箭步沖上前,将他拉着往回走:“算了,咱不讀了。”
涅生頂着張黑臉,淚眼汪汪地看着大哥:“大哥,我沒關系的,反正在私塾裏就是吃得不太好,被人偶爾欺負一下,但也不會怎樣,至少能從先生那裏學到學問。”
許大一聽,更加堅定想法:“咱不受這門子氣,不就是個私塾麽?我們回烏龍村子開一間就是。”
許二眼睛一亮:“對啊!我們自己辦私塾,鐵蛋能讀書,村子裏其他的孩子也能一起上學,吃得好睡得香,也不怕被人欺負。”
許三笑着點頭附和:“沒錯沒錯,鐵蛋就不用離開家了。”
涅生本隻是佯裝可憐,想着大哥是個面冷心軟的好哥哥,若是看到他受委屈,指不定就答應他不來縣裏上私塾,沒想到他竟然要爲了自己辦私塾。
于是小涅生一雙黑沉沉的眼睛,愈發水汪汪。
許大以爲他還在委屈,拍拍他的肩膀道:“鐵蛋,沒事了,咱們回家。”
再窮不能窮孩子,再苦不能苦教育。
如今許家有了錢,确實該做點實事了,不僅爲了涅生,也能讓全村的孩子不再繼續當文盲。
然而,辦私塾雖是個一舉多得的好想法,但這是有錢的文化人辦的事兒,自己三個哥哥,就二哥識幾個字,大哥三哥幾乎目不識丁,要辦好私塾恐怕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兒<ahref".5./books/38/38564/"target"_blank">億萬老公愛妻無度。
果不其然,回到家中,許大就因爲如何辦私塾而犯了難。輾轉反側一晚,隔日一早召集全村上下,就烏龍村興辦私塾而集思廣益。
“既然要辦,就要辦最好的。”老村長四叔公第一個發言。
“要請最好的先生。
“蓋大房子。”
“置辦好看的桌椅。”
……
胖丫高聲道:“飯堂裏每天要有雞腿。”
被衆人無語地看過來,她又低下頭繼續啃雞腿。
然而一圈發言下來,許大除了知道大家都想看到烏龍村的私塾天下無雙之外,并沒有聽到任何建設性的意見。
小涅生實在看不過去,小聲弱弱道:“大哥,其實可以先去考察一下知名的書院和私塾。”
許大被他點撥,點點問衆人:“大家知道天底下最好的書院或者私塾是哪家嗎?”
烏龍村老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搖頭都不知。
沒文化真可怕!
這時來許家送藥的黃芪,正好看到這一幕,舉着手道:“我知道我知道,是京城的皇家書院。”
許大瞥了了他一眼:答對并沒有獎。
不過黃芪的話倒是提醒了許大,天底下最好的書院,自然除了皇家書院沒有别家。
散了會,許大想起那日在省城龍雲山莊見到的小王爺,那氣度不凡的小少年,想必就是出自皇家書院的教育。他家小涅生好好熏陶,肯定也不會比那小王爺差。
他想了想朝許三道:“老三,你明天就啓程去京城考察皇家書院,看他們教什麽,我們就按着他們來。就跟四叔公說的,既然咱烏龍村要辦私塾,就要辦最好的。”
許三是個閑不住的家夥,最喜歡到處跑,聽到大哥派他去京城考察,自是興奮不已。不過去京城這種好事,他當然不願自己一個人獨享,便捎上了弟弟妹妹,一起去見世面。
半個月後,快馬加鞭的許家三兄妹到了京城。
比起此前的省城,京城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那車水馬龍的街道,比肩接踵的人群,擾得人眼花缭亂,許三一時有點膽戰心驚,一手攥着香香,一手攥着涅生,生怕把兩孩子弄丢。
下了馬車找到住宿的客棧後,許三就暫時忘掉了此行目的,拉着兩小孩四處亂逛,看着京城大街中,琳琅滿目的小東西,各種豪氣大采購,又是給香香和涅生買衣服,又是個哥哥們帶手信,回到客棧時,不僅他自己手上大包小包,連香香和涅生也是提着不少東西。
所以購物這件事,并不分男女。
酒足飯飽之後,許三才想起正事,朝店小二一打聽,帶着弟弟妹妹直奔皇家書院。
既是皇宮書院,自是皇室宗族的孩子們上學的地方,裏面的生員個個身份顯貴。那書院必然也是高牆大院,外頭的人别說進去,就是看一眼也看不到。而那大門處的守衛也是森嚴,許三帶着弟弟妹妹想進門,被那兩個侍衛長矛一揮擋住:“此乃皇家書院,外人不得進入,趕緊離開<ahref".5./books/38/38563/"target"_blank">怦然心動:總裁的獨家秘愛!”
許三嘻嘻笑了笑,掏出兩錠銀子就要往那侍衛手裏塞:“兩位大哥,我們就是來參觀參觀,參觀完馬上出來。”
“大膽!皇家書院豈是爾等草民能進去的,再不離開,我就将你們拿下送去大牢。”
看到銀子眼睛都未眨一下,京城的守衛就是不一樣。許三想他在縣城的時候,經常拿錢賄賂縣裏衙役,連大牢都讓他去參觀過。他看着手裏沒有送出的銀子,又看了眼威武正義的守衛,知道自己的考察之行,遭遇到了艱難險阻。
許香扯了扯三個的衣角,小聲道:“三哥,我們走吧。”
許三看了看兩個面無表情的侍衛,拉着弟弟妹妹走了。
當然不是離開,而是繞道書院後面沒有守衛的地方。
許三朝兩個小的道:“你們在這裏等我,我進去看看。”
許香憂心忡忡道:“三哥,你要偷溜進去?要是被人發現怎麽辦?”
這裏可不是縣衙,裏面的人個個都是皇親貴族,要是被抓住,那可是大罪。
許三搖頭:“不會的,你忘了三哥跟你們玩捉迷藏,從來沒被你們發現過。”
這倒也是,但這根本不是一件事好麽!!
然而,許三已經從身上掏出繩子,将丁爪丢上牆,一溜煙爬了上去。
所以,來京城還帶着這些工具,到底是要作何?
許三一去無影蹤,許香和涅生也隻得坐在牆角等哥哥回來。
半個時辰過去了,牆上了無動靜。
一個時辰過去了,牆上依舊無動靜。
眼見着暮□□臨,日頭落下,月上柳梢,許三還是沒有回來。
許香擔憂,看了看涅生:“鐵蛋哥哥,三哥不會被抓吧?”
涅生蹙眉,但想着三哥有着特殊的躲藏技巧,這麽容易被抓,倒是不太可能,隻是這麽久沒回來,他也确實心裏沒個底。
他想了想:“沒事的,我們再等等。”
實際上,許三确實沒被抓,隻是他在書院裏考察了一周,了解得差不多,正準備返回時,恰好撞見書院的孩子們下學,于是隻能東躲西藏,結果就是,書院太大,天又快黑下來,可憐的小三哥一時竟然有點迷路了。
許香皺着漂亮的小眉頭,朝牆上看了看,站起身道:“鐵蛋哥哥,你在這裏等着,我去找三哥。”
涅生還沒來得及攔住她,她已經退開幾步,邁着跛腳小短腿,往牆上一沖,一丈多高的紅牆,讓個九歲小姑娘直接給躍了過去。
涅生目瞪口呆看着香香消失在上空。
許香雖然躍過了圍牆,但是這輕功是上輩子的,使用忒不熟練,落下時摔了個狗啃泥,半響都沒爬起來。
待她好不容易起身往裏走時,原本的小跛腳更加一瘸一拐了。
隻是她剛剛穿過小花園,走出扇形拱門時,忽然看到一道身影往這邊走來,她趕緊藏在一顆槐樹之後。
許香犯嘀咕:這個時候書院都已經下學,怎麽還有人?
她本以爲那人沒發現她,豈知那身影走了幾步,忽然開口冷喝:“誰?”
許香硬着頭皮探出半張臉,卻看到是個熟悉的面孔<ahref".5./books/38/38562/"target"_blank">師尊總想再補救下。
趙瑜一張冷清的俊臉上浮現一絲愕然,顯然在暮色中認出了那半張臉。他疾步走過來,将許香拉出來:“你怎麽在理?”
“我……”許香支支吾吾,可又不能說是來找哥哥的。
“小王爺,您還沒走呢?!”背後傳來侍衛的聲音。
趙瑜臉色一震,迅速将許香拉在自己身前,雙手撐在槐樹上,将她整個人罩住,然後淡淡道:“我晚些再走,随便轉轉,這裏沒人,不用巡視了。”
趙瑜不過十二歲,但慕狗府裏的夥食顯然不錯,這家夥比許香高了一個頭還多。整個人被他圈住,外頭的侍衛看過去,隻像是小王爺撐着樹附庸風雅的背影,完全看不到身前還擋了個人。
那侍衛唯唯諾諾點頭:“那小的告退,不打攪小王爺了。”
待侍衛離去,趙瑜松開雙手,站直身子,冷着臉看向許香:“許姑娘,你怎麽在這裏?”
許香支支吾吾半響:“我跟哥哥們來京城玩兒,路過皇家書院好奇,就溜進來看看。”
“荒唐!”雖然隻有十二歲,但趙瑜已然一副小大人的做派。
許香不以爲然,要不是看到剛剛這孩子幫了她,就沖着他是慕狗的兒子,她都恨不得一腳将他踢翻。
當然,這是人家的地盤,許香還沒那麽膽大包天,她露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小王爺,謝謝你剛剛幫了我。”她頓了頓,試探問,“你們書院下午有沒有發生什麽事?”
若是哥哥被抓,書院裏的孩子肯定知道。
趙瑜蹙眉看她,淡淡搖頭,默了片刻:“我帶你從後門出去。”
“不用了,我翻出去就好。”說罷,轉身就跑,然後在趙瑜的目瞪口呆中,躍出了高牆。
牆外的涅生,一直緊張地看着牆上,瞧見一團影子飛出來,趕緊伸手接住。
果不其然是他家香香。
許香在他懷裏咧嘴笑道:“鐵蛋哥哥,還好你接到了我,不然我的屁股要開花了。”
就在這時,許三也從牆上爬了出來。
看到下面公主抱的兩人,咦了一聲:“你們在幹什麽?”
許香跳下來,緊張道:“三問,剛剛你沒撞見小王爺麽?”
“什麽小王爺?”
“就是上回在龍雲山莊那個慕王的兒子。”
許三搖搖頭:“沒看見。”罷了,又道,“不過我剛剛出來時,看到一個孩子站在牆下,我怕他發現我,就直接拍暈了!”
許香扶額。
涅生看着她,好奇問:“香香,你爲什麽說小王爺?”
許香道:“剛剛我進去的時候撞見他了,不過他還記得我,所以沒告發我,還幫我擋了巡查的侍衛。”
涅生眉頭微微蹙起,眼睛裏閃蹙一道意味不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