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睛又靜靜默禱了幾句,徐子逸跳起來把香插進香爐裏,對月無心笑道,“該你了。”
月無心點點頭,當下也點燃了香燭。
“在下月無心,也隻菩薩三事。第一,願月滿閣勢力壯大,然度過何江湖風浪;第二,願家母身體康;第三……”他沉吟片刻,吐出的聲音竟也低了下去,“也願我能心想事成。”
起身将香火插進香爐,側頭看去,徐子逸正懶懶散散的靠在大殿的紅柱子上,黑若點漆的眼睛望着他,突然微微一笑,“我們的第三條竟是一樣的内容,當是巧啊。”
月無心搖頭,“不一樣。”
徐子逸笑笑,也不多說,擡頭望望天色尚早,問道,“他們兩個人都不見了,我們下面去哪裏?”
月無心想也不想便道,“陪我走走。”
徐子逸靠在柱子上卻不動,一雙眼睛隻是淡淡的望着他,“月大少爺,你這是命令我?”
月無心怔了怔,不覺緩了聲音口氣,卻依舊堅持道,“陪我走走。”
徐子逸看了他片刻,歎氣道,“好吧。”
混雜在擁擠的人群中出了廟去,兩個人默默無語的并肩而行了一陣,在嘈雜的市人聲中,月無心的聲音不大? 卻分明的傳入耳際? “這些天爲麽躲我?”
徐子逸笑笑,語氣說不出的輕松? “我有麽?”
“你有。”月無心望着身側的男子? 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他不是傻子,他也不遲鈍。這麽多天的相處雖然看起來毫無異狀? 但隻要錢多多和東恺不在的時候? 徐子逸就很少說話? 能睡就睡過去,能坐就運上幾個時辰的功? 不用說主動開口挑起話了。
這麽明顯的躲避舉止? 月無心又怎麽會察覺不到?
徐子逸皺起了眉頭? 似乎很煩惱怎麽答似的抓抓頭發? 見月無心的眼神依舊望着自己,一副不得答不罷休的神情,隻得道? “你忘了你帶着大批人馬浩浩蕩蕩追殺我的日子了?要不要把我身上的傷口統統揭出來給你看看?”
他苦笑? “月大少爺,惹不起你? 難道想躲也不行麽?”
月無心默然走了幾? 突然停下腳,挑眉道,“你是不道還是裝不道?雖然你的武功不弱? 不過天下又有幾人能逃得過月滿閣上下的聯手追捕?你以爲我如當想要輯拿或者格殺? 單憑你一個人就能逃出這幾千裏之外麽?至於你身上的傷……”
他的語氣頓了頓? 眼中閃過一絲懊惱的神色? “是我禦下不嚴? 一時失察? 讓他們傷了你。”
徐子逸歎氣? “我在床上躺了半個月養好的傷? 你一句禦下不嚴就蓋過去了?這刀子然不是捅在你身上的。“
月無心輕哼道,“若不是你在上詐死吓去了嚴堂主的半條命,又設賭騙去了四個堂主身上的所有銀兩,他們會合起來對你公報私仇?這傷也有一半是你自找的。”
徐子逸摸摸鼻子,“算了,這刀子挨都挨了,事情就住罷。”
月無心道,“好,這事不,剛剛我問你的——”
徐子逸突然啊了一聲,道,“那邊搭了台子唱戲,我瞧瞧熱鬧去~~”抛下身邊的月無心,幾就擠過去了。
月無心站在原地良久,慢慢的跟了過去。
廟會臨時搭起的戲台子就在城隍廟外,此時台子上正演的熱鬧,台下人頭躜動,好之聲不絕于耳。仔細聽了幾句唱文,卻原來演的是<梁山伯祝英台>。
台上的祝英台明眸倩兮,一借物比人,處處隐晦點,偏偏梁山伯不解風情,枉自送了十八裏卻依舊識不破那女兒身,看得台下扼腕歎息聲不止。
月無心平日就不喜戲劇,看了一陣隻覺得無趣,見身邊徐子逸看得興緻勃勃,輕哼道,“如梁山伯這般男女不識的蠢人,怎麽會讓祝英台這等奇女子傾心相愛?”
徐子逸正看得起勁,随口答道,“既然傾心相愛,那還有麽值得不值得可言?”
月無心一怔,緒頓時從台上轉過去,不不覺中竟将徐子逸的話喃喃念了幾遍,望着徐子逸的眼神不覺有些變了。
就在這時,旁邊忽然有個聲音幽幽口道,“梁山伯縱然不識女兒身,卻待祝英台如兄如弟,呵護親密,又怎能不令英台傾心?”
徐子逸聽這聲音熟悉,急忙擡頭在人群中望去———說話的然東恺。
原來錢多多和東恺兩人竟也随着人擠到這台下來。
立于三之外的地方,東恺的眼睛不看着台上熱鬧,卻隻盯着月無心,幽幽道,“我若是英台,不怨梁兄驽鈍不識身,卻隻怕落有意,水無情。”
月無心抿緊了嘴唇,挺拔的身軀立在人群中,視線在東恺的身上隻略微停頓,旋轉開頭去,恍若未聞一般。
東恺偏過頭去,眸子中淚隐隐,卻自帶着微笑勉道,“錢姐姐,這裏人多氣悶,我們去河邊看蓮燈好不好?”
錢多多拍拍他的肩膀,大聲道,“好!就去河邊罷,何苦留在這個地方人家的氣!”
當下也不周圍驚訝的視線,徑自撥開人群護着東恺走了。
徐子逸搖搖頭,歎道,“本來我也想去河邊猜猜燈謎的,這下弄得如此尴尬,去不好,不去也不好,唉~~”
月無心望着台上,面無表情的道,“你不是喜歡看戲麽?不妨就在這裏看幾個時辰好了。”
徐子逸唉聲歎氣的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這麽一攪局,誰還有興緻看下去……”
正說話間,徐子逸神色一動,伸到半的懶腰動作猛然頓了頓。
有道白在眼角倏然閃過,一道銀芒從身側悄無聲息的襲來!
刹那間,徐子逸的手掌在半中一翻一轉,随若無其事的将那個懶腰伸,垂下手去。眼角不經意的瞄過去——
是一枚銀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