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另一位聽到歎息聲,漫不經心地踱步過來,往銅鏡裏一瞥,“又在煩惱何事?這不是一切順利?”
“你看看,這哪裏一切順利?你說說,那位到下邊已經多久了?”此人說罷,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怕是因爲你不太上心吧?一心挂記着那個小縣令?”
“噗嗤,我是那種假公濟私的人麽?”話音未落,銅鏡便被擱置到台子上,鏡子裏的世界一覽無餘——
晨光熹微,這天才剛剛明朗,街上小販的叫賣便已經将整條街熱鬧起來。
長街盡處一家小店順着這熱鬧的聲勢也開了大門,一青衫男子靠在門邊接過旁邊賣豆花的大嬸遞過來的一碗豆花,細長的手指捧着那碗青瓷,煞是好看。街上熱鬧依舊,卻不知爲何,那男子站在門口似将那店那人都隔出了這片喧嚣之地。直至……
“蘇小姐!蘇小姐救救我啊……”人未至,聲先到。隻見一華衣貴服的青年男子匆匆跑來,到了店門口已經是氣喘籲籲。“蘇小姐,小蘇,這次你可真的要救我啊……”
“哦?”蘇依依偏頭看着這位平時出手都很闊綽的男子,“這天底下有什麽錢辦不到的事情了麽?”
章程緩了一會兒氣,一副不堪重負的扶住門框。“我還是覺得這世上沒有什麽錢辦不到的事情。”
蘇依依一聲嗤笑,将人請進了店裏。
“可是我沒錢了。”進了店裏,章程便一屁股坐在了地闆上,一臉愁苦。要知道,他每次來可都是一臉神氣坐在上位的。
看着眼前這人的愁苦,蘇依依倒是沒有升起什麽同情心,反而盤算着怎麽才能多訛一點東西來。“那你是要來當什麽?”蘇依依也沒有問原因,直接開門見山。
章程歎了口氣,垂頭不答。又過了一會兒,“昨日我在賭坊,昏了頭了,竟然将所有家産都押了進去,最後若不是我夫人趕了來,我可能房子都要押進去……”
“别告訴我您今日是來當您家夫人的,這我可不收。”蘇依依輕笑一聲,茶杯在手中打了個轉兒,一口輕畷,這簡單的動作當真是做的貴氣逼人,讓人覺得這應是生活在某家大宅裏的貴小姐而非這小小當鋪的掌櫃。
章程聽了這話也是一聲輕笑,從兜裏掏出來一枚小小的骰子。遞到蘇依依眼前,蘇依依皺眉,她素來讨厭這些賭坊裏的東西,并沒有伸手接過。“喲。章老闆這真是昏了頭了,這東西我就是給你一文它都不值。”
“小蘇。”章程難得的正經起來,緊盯着手中的這枚骰子。“這不是一般的骰子,它,能殺人。”
“噗嗤”蘇依依險些将手中的茶杯扔到章程的頭上去,伸手推開那隻拿着骰子的手,“章老闆鬧夠了就請回吧。”
章程歎口氣,正準備将骰子收回,卻被一柄折扇輕輕攔住,扇子一兜一轉骰子便到了另一人手裏,章程一驚,想要伸手搶回,不想那折扇似有千鈞之力,輕輕一點他的手就像受了什麽重擊般讓他痛呼出聲。“玲珑骰子。”這聲音冷淡疏離,不似蘇依依那般如沐春風的溫柔之聲,沉靜如同湖面。
蘇依依一怔,心中驚呼不好,不禁往門外的方向挪了挪,背上卻被那柄折扇一推便頹然軟倒在邊上的座椅上。“老闆……”蘇依依擡頭看了一眼那正在把玩手中那枚不起眼的骰子的男子,男子似是沒聽到一般轉而看向了一旁的章程。
“夥計沒什麽眼力,險些錯過了好東西。章老闆要多少當?”
“一…一千兩……”章程咽了一口口水,這東西是當初老爺子不知從哪兒弄回家留給他的,還說這東西最少值個五千兩,可面對這男子,他卻不敢開那麽高的價了。
“一千兩?”
聽見這聲質問,章程身子一顫,咬咬牙又降了二百兩。
“不值。”男子冷冷開口,從錢櫃裏拿出五張一千兩的銀票遞給章程,“當完就走吧。”
章程驚訝的接過手中的銀票,暈暈乎乎的走出當鋪,再回頭卻看見店鋪已經關上了門了。
“這這這……這玩意兒五千兩?老闆你沒病吧。”蘇依依一臉的心疼,若不是她被那扇子一擊沒有力氣現在恐怕已經跳起來了。
“蘇小姐在我這兒也住了這麽久了,也該走了。”話罷,人便上了樓。剩下蘇依依一臉懊惱的盯着裝着骰子的那個小盒。待得身上恢複了點力氣便直接沖到了那盒子面前,還是那麽不起眼,就連這盒子都比這骰子值錢!蘇依依憤然取出這骰子,放在手裏使勁捏了幾下,又抛了幾下,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破骰子,居然比我還值錢!”想她當初走投無路來到這兒死皮賴臉的把自己當在了這兒那老闆才給了自己二百兩還外加一心情不好就虐待夥計加讓自己住夠了就走!這骰子是哪兒比自己好了!蘇依依氣呼呼的盯着這骰子半天,越想越來氣。“還什麽玲珑骰子,哪比得上本小姐這顆七竅玲珑心,破骰子。”心中一氣,便将這骰子直接扔了出去,卻不想這骰子竟穿過挂在牆上那柄做裝飾的銀劍,穩穩的釘在牆上。“天哪……”蘇依依驚訝的望着那枚嵌在牆裏的骰子,一步一步挪過去想要将骰子取出來,卻發現那骰子已經嵌了将近一半入牆,她就這麽輕輕一揮啊……蘇依依吞了一口口水,費力的想将骰子取出來,可憑她這點力氣連撼動這小小的骰子半點都不能。
就在蘇依依挽起袖子想要最後努一次力的時候,隻見兩根蔥白的手指輕輕一夾似乎是毫不費力般的将嵌在牆裏的骰子取了出來。
“我說過,我做什麽都有我的理由,你不必質疑我的決定。”男子将骰子重新放進盒子裏。
蘇依依沒有接話,她聽男子說這句話,好像自己是多麽的多管閑事一樣。
男子見她這模樣,不禁搖搖頭,又上了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