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兒義氣重,剛因爲些小事跟私塾裏的學生打了一架,打傷了臉,别介意。”徐盛突然成了一個老實的農夫,笑得一臉的誠懇,話裏則是一片的謙遜,黎燕姿看看突然轉性了的人,心底有些莫明的不安。
“幺兒可吃飽了?”見黎燕姿看着他,徐盛立刻熱心地湊了過來,随手又是一個大饅頭:“把這吃了,路上帶的幹糧不多,能吃飽時就吃飽啊!”
意思就是讓她别說話!看懂了徐盛的眼神,黎燕姿賭氣地低下頭死死咬着饅頭,卻是一聲不吭了,看起來就像一個賭氣的小屁孩,幾個圍着他們坐着的途人都笑了,氣氛頓時輕松不少。
用過早飯,喝過茶,看着徐盛滿臉痛苦地由懷裏掏出幾紋錢遞給茶博士,黎燕姿連忙轉過頭去偷笑,若說之前是演戲的話,如今這徐盛的痛苦恐怕是真的了,每每掏錢,就算臉上沒表情,眼底那抹痛苦還是逃不了自己的眼睛,這樣的痛苦對自己而言,實在是痛快至極。
看到黎燕姿那偷笑的嘴臉,徐盛裝作不在意地一拍:“幺兒,該起程了。”
重重的力道幾乎是要将自己拍飛出去,黎燕姿連忙抓住桌沿才沒讓自己往前沖去,這臭農夫,居然使陰的,實在是太可恨了。
早前的感激溫情全數丢棄,重新點燃的是要讓這臭農夫好看的惡毒氣焰,黎燕姿不知道第幾次對着上天誓願,總有一天她定要給徐盛一個好看!
“好了,别磨蹭了,來,哥哥背你。”剛剛施完虐的人立刻又展現感人舉動,彎下腰,等候着黎燕姿上背,那活裏活現的孝道哥哥立刻被四周人稱贊,頓時更将黎燕姿氣上三分,這徐盛實在是……
但有便宜不占實在不是黎燕姿的本性,磨着牙,黎燕姿一跳躍上徐盛的背,然後死死抓住他背後結實的背肉,她就不信徐盛不會疼,使些小孩子報複手段的動作卻完全不覺得自己可恥的黎大小姐得意洋洋地感覺着徐盛站起,然後拿起兩個包袱,再向衆人道别,然後一步步走上官道,心底那個痛快啊,直讓原本苦臉頓時變得眉飛色舞起來。
走了不知多久,直到完全看不見茶攤了,徐盛才又重新拐進了小道裏,将黎燕姿放下。
“黎小姐,險境過了,你可以從我背上下來了。”
“我不要,況且什麽險境過了,除了搶賊外,哪還有什麽險境?”黎燕姿死死不肯自徐盛背上跳下,她就不信自己不下來,徐盛能耐她何。
“我們還要趕路,别磨蹭了,一會等追兵殺到就不好。”
“你哄我啊!明明風平浪靜,哪來的追兵!”雖如此頂嘴,但黎燕姿還是感覺到了徐盛話裏的那一分真實,順着徐盛爬下他的背,黎燕姿任由徐盛牽着她走向叢林裏,沒走多遠,隻聽得身旁的人一聲哨響,不遠一匹駿馬竟踏草而來,看得黎燕姿目瞪口呆。
“原來、原來你早有安排。”
“快上去吧,上馬後,我再爲你解釋。”不讓黎燕姿諸多疑問得解,徐盛一個翻身就将黎燕姿也帶上了馬,兩腿一夾,駿馬如脫弦的箭般疾奔而去,很快就踏進了另一條官道前行。
被夾在馬與徐盛之間,若不是徐盛抱着自己,黎燕姿還真怕自己被狂奔的馬兒甩下去,往後靠着結實的胸膛,黎燕姿過了一會才想起心底的問題,冒着風沙進嘴的危險,黎燕姿拉拉徐盛的衣角将他的注意拖到自己身上:“我說,有什麽危險讓你突然變得這樣厲害?”
不管是演戲,還是騎馬,這些都不像平常的徐盛,平常的徐盛應該是吊着冷嘲的眼角,處處刁難自己,跟自己唱反調才對。
“搶賊你看出危險了,那茶攤你可看出危險?”風聲吵耳,徐盛伏在了黎燕姿耳邊,軟軟的口氣吹進了敏感的耳廓裏,引起了黎燕姿一陣顫抖。
“什麽危險?”忍不住抖了抖身子,才将異樣抖去,黎燕姿連忙集中精神聽取徐盛的話。
“這搶賊跟你以前遇到的可有不同?”
“什、什麽不同?”拒絕想起往事,黎燕姿故作不解問道。
“别裝傻,你知道的。他們這次并沒有殺人對不對?可是上次他們連問也沒問,就先舉刀殺人的,是吧……别瞞我、我看過他們的屍體,每一位皆是未及反抗已被殺害了。”
徐盛堅定的口氣似乎看到了那天的場景,黎燕姿模糊回想,那滿天的紅影下,到底有什麽是真實的……恐怕連他也不能肯定。
“他們要找的是你!客棧裏的賊,道上的搶賊,茶攤上故作談天的途人,都在找你。”
“爲什麽……爲什麽你知道這些事情?徐盛,你……”黎燕姿無法将後半句問出,莫名的,她不敢問徐盛到底是什麽人,他真的是爹找來救他的人嗎?徐盛出現得如此巧合,他真的是……又或者是……
腦中千頭萬緒,随着馬兒奔散,黎燕姿感覺自己被擁進了溫暖的懷裏,靠在了結實的胸膛前,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居然在不知不覺之間遠離了這個溫暖的懷抱。
“我是你爹請來救你的人,會來得這麽晚,一是你爹找到我時已經晚了;二是,江湖中有些事情我需要查證後,才能去救你。而這茶攤,是我第二回經過,同樣的人坐在同樣的位置之上,事隔十幾日,這巧合得讓人出奇,所以我不得不疑心他們。”
“那客棧裏的賊?”
黎燕姿如此問道時,似乎感覺到了徐盛在笑,那起伏的胸膛傳來震動的頻率,很像徐盛在笑。
“你可知道爲什麽我堅持将賊送官?”
“爲什麽?”黎燕姿用心聽着,明明徐盛什麽也沒說明,可是隻要聽到他再重申自己是爹請來救他的人,心就踏實了,黎燕姿也是一臉笑容,等待着徐盛的下文。
“我有一個不太好的習性。不管到哪個地方,遇上賊,我總要抓一抓,然後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