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給你背上放血,不然你瘀血過多,不宜治療。”
“放、放、放血?”黎燕姿一時腦袋空白,放血,誰要放血,要放多少血,要怎麽樣放血……
未等問出口,背上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徐盛拿着不知從哪冒出的匕首一刀沿着舊傷劃下,頓時血如泉湧,鮮紅帶黑的血湧出了一些,便又停住了,徐盛見狀,也顧不得黎燕姿是否能承受,兩手就着各處瘀青按擠,慢慢将凝成血塊的黑血擠出,那非人的疼痛讓黎燕姿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便當場暈死,再也不知道徐盛要如何摧殘自己了……
悠悠醒轉過來時,黎燕姿發現自己臉部朝下,背部朝上,以着俯姿睡眠,難怪睡得不舒服,可是剛一動,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傳了來,頓時止住她欲動的身體,這時才回想過來昏迷前的一切,黎燕姿不由氣極,勉強擠出力氣,不顧大叫會扯動傷口,黎燕姿嚎叫道:“徐盛、徐盛,你這個小人給我過來!”
發狠的叫喚聲隻換來店丫鬟的殷勤上前:“小姐,您可是找您的同伴?”
“怎麽是你在我房間?徐盛,我同伴呢?”未想到房間還有他人,黎燕姿急忙想轉身,卻又是一陣疼痛。
“客倌小心,您背上的傷剛剛敷了藥,要等藥性滲透才能動呢,另一位客倌叫我進來就是讓我看着您,别讓您翻身動了傷口,這樣更難好了。”
“那他呢,他跑去哪了?”該不會是行完兇後趁機跑了,這徐盛鐵定不是老爹找來救自己的人,他是别人雇來折磨自己的人。
黎燕姿咬着枕頭邊低聲咒罵着,隻等徐盛回來就要将他罵個臭頭。
“徐爺剛去送大夫了。先前小姐可是吓壞我了,你是一身的血伏在床上,若不是徐爺替你止了血,大夫說你怕是活不成了呢。”
那是他砍的,他當然要替我止血,你懂個什麽……
聽到别人還稱贊元兇,黎燕姿更是氣堵:“那大夫說我什麽?昨日他不是治得好好的嗎?”
“這個……小姐可别氣啊!聽徐爺跟大夫所談,似乎是大夫先前開的藥不太好,所以造成小姐瘀血滿身,徐爺那是幫小姐放掉瘀血,重新洗了傷口,這次徐爺與大夫合寫了一張藥方,聽說有止血生肌良效,連大夫都稱贊不已呢!我請了這麽多回的大夫,唯獨這回,老大夫是滿臉羞愧而出的;徐爺的醫術可真是厲害,小姐身邊有徐爺這般厲害的人,其實不必花冤枉錢,還要請大夫啊!”
想到徐盛出手的闊綽,隻是請自己看顧小姐便又是十兩紋銀,那可是她要幹一年才能存下的積蓄,店丫鬟更是落足了嘴頭,努力稱贊起徐盛來。
“住嘴!你好好幹你的事,沒别的事不要煩我,退到一旁去!”
聽到别人稱贊徐盛,即使是徐盛救了自己一命,黎燕姿也不覺得高興,若不是他,自己會落到如此凄慘的地步嗎?他有滿身的醫術爲何不一早使出來,硬是要自己受了這麽多苦才肯出手相助,花錢請大夫還要自己寫借條,請了大夫結果還治錯了自己,這樣的烏龍事爲什麽會讓自己碰上,這老天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想着這些天的遭遇,任憑黎燕姿再堅強,這時也忍不住哽咽出聲,死死将自己埋頭在枕裏,黎燕姿眼淚無聲滴落,除了雙肩難抑的抖動外,旁人亦不可得知自己這樣無能的哭了。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呼吸都有些困難了,黎燕姿才勉強擡頭,枕上早已濕漉漉一片,
日上三竿的光芒讓所有的懦弱無所遁形,黎燕姿真恨不得自己就在山崖底下死了,也好過受這樣的委屈。
長久的寂靜過去,突然,房裏一聲歎氣響起,那熟悉的語調讓黎燕姿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那人又回到這房間裏了,那自己的醜态豈不是……
未及多想,身體己被人溫柔地翻轉過來,軟軟地綢緞墊在了背上,然後身體便坐了起來,還沒擡頭看清徐盛的表情,一碗香噴噴的肉粥已出現眼前:“你現在身體不好,先喝些粥吧。”
伸手接過肉粥,随手一撈,全是肉末的粥底看起來料子十足,頗有在家吃的味道,黎燕姿嘗了一口,鮮甜的肉味讓她再也忍不住地吞下第二口、第三口,直到肉粥見底,才回過神來。
隻見徐盛一臉溫柔地當了自己的椅靠,自己的背正靠在徐盛的懷裏,難怪一點疼痛也無。如此想着時,已有些忘卻了之前自己到底爲什麽如此哭泣,隻是臉上的淚痕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抹去後,黎燕姿才後知後覺地想到,自己的醜态真的全落在徐盛的眼裏了。
“不用傷心,過幾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等你的傷口好了,我們離開小鎮回到秀水城,你能重新見到你的父母,也還會是那個叱咤商場的神算子,這些小事情隻是蒼天給你的磨練,你不是有背: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嗎?”
明明是當初自己用來安慰自己的語句,如今由徐盛嘴裏說出,卻又是說不出的怪異,這讓黎燕姿有些哭笑不得,看着一臉認真不像揶揄的臉龐,暫時就收下這聽上去更像嘲諷的安慰吧,這個農夫連安慰人也不會說好話,真是的,太笨了。
又是哭又是笑的模樣映在徐盛眼底隻得了一個傻字,隻是終于讓大小姐不傷心了,做肉塹的人也梢稍安了心,總不能留下一個以大欺小的罪名吧,雖然自己也是爲了他好。
“大夫說你醫術高明,你這人明明會醫術幹嘛不說?還累我受這麽多苦頭!”想到這,黎燕姿仍忍不住興師問罪起來,卻完全沒有想到之前自己的惡形惡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