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恢複後,孟蘭心仔細回憶過這段日子所發生的事,包括京辰的神色和舉動,驚訝的發現他眸子深處的孤寂與悲涼,還有偶爾湧上的不甘和憤怒。也因此,孟蘭心願意将他當做朋友看待。
“起風了,可否願意爲我拿一件披風?”京辰笑問道。
“好。”孟蘭心歎了口氣,面對這樣的京辰,再多的責問也說不出口,他再孤高冷漠,其實也是一個可憐人。
清亮的眸子一如醇香的酒,端起小巧的酒杯,輕輕搖動,銀絲浮動,一粒透明的液體融入,攪亂了一圈又一圈的酒波,頃刻又恢複平靜。盯着酒杯,斂起的笑容又浮現,猶如卸下重擔,京辰随意的靠在後背。
孟蘭心拿出披風後,并沒有如往常那般溫柔的爲離辰系上,反而遞給他。
“你自己披上吧。”
京辰含笑接過披風,帶着些許涼意的披風,觸手卻是心境的悲涼。
寒音取回桂花釀返回小院時,恰好看到這一幕,有些吃驚于孟蘭心反常的行爲,但心下又有些竊喜。不容多想,寒音将酒拿了過來。放下酒壺,寒音垂手站在一旁,心思流轉,卻也想不通孟蘭心今日的反常是爲何。
“既然有桂花釀,那這杯酒就不用再喝了,可惜了一杯好酒。”京辰端起酒杯伸到孟蘭心的面前惋惜道。
孟蘭心接過酒杯,仰頭喝下。
“你那杯呢?”京辰眼波流轉,按下孟蘭心欲端起酒杯的手,“不如,你那小書童替你喝了吧。”
“寒音不會喝酒。”孟蘭心有些驚訝京辰的舉動,寒音的确不會喝酒,一喝便醉。
“無妨,你無需擔心。”寒音說道,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孟蘭心根本沒來的及阻止。
涼酒下肚,溫潤的感覺,沒有絲毫的酒味,醇香留戀唇舌之間。沒有醉酒的頭暈,寒音有些迷茫。
“寒音,可有不适?”見寒音喝酒後一語不發,孟蘭心有些擔憂的問道。
“無礙。”肚子裏慢慢升起的異樣感覺,讓寒音不能忽視。
“這小書童真讓你上心。”京辰淡淡的說道。心中卻亂入麻,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有意義。
這一世因得不到孟蘭心的愛,施了咒術,篡改她的記憶,讓她錯以爲深愛之人是自己。如今咒術已解,恢複記憶的她,不再對自己百般呵護,心中有失落,更多的卻是不甘心。不甘心事情沒有按照自己的想法進行,不甘心作爲阿媚轉世的孟蘭心竟然不愛自己,不甘心風天傲欠自己的沒有還清。
太多的不甘心,讓京辰的腦子裏浮現更多有關風憐和阿媚的事情。那些幸福的,痛苦的,悔恨的片段交織糾纏着,喧嚣着。而眼下孟蘭心和寒音更顯得刺眼。
随之京辰的眼神暗了下來。
孟蘭心此刻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理會京辰的話,一心撲在寒音身上,仔細觀察着他細微的表情。
其實那杯酒正因爲京辰下了藥才去了酒味,看寒音微微皺起的眉頭,過不了多久,一切就可以順利進行了。
“寒音他。”孟蘭心急欲詢問,話未完,便被京辰阻止了。
“你作何這般緊張,他不是好端端的嘛。這杯酒喝了,我出去辦點事,晚上不回來了。”
“嗯。”
一杯酒下肚,京辰也不招呼便潇灑離去。
“啊……”寒音捧着肚子,摔在地上,額上汗珠滲出,汗濕了頭發,紅得異樣的臉頰,顯得痛苦不堪。
“寒音,你怎麽了?”孟蘭心心疼的把寒音抱在懷中,見人将唇都咬破了,也沒有阻止痛苦的神色,越發的憐惜他,想到之前的情緒翻湧,隻恨不能以身代之。伸手溫柔的撫摸着他出血的嘴唇,試圖讓他放松。“寒音,你不要再咬了。”
寒音疼得意識模糊,身子微微顫抖,越發的咬着嘴唇,眸子渾濁的望着孟蘭心焦急的臉,心裏竟無比幸福,這小小的幸福也是偷來的吧。
聯想起寒音喝的那杯酒,孟蘭心雖然很不願意承認是京辰下了藥,卻又不得不認清事實,支開了寒音和自己,動手腳很容易,隻是爲何要這般折磨寒音,一時,竟生出了恨意。扶着寒音轉身欲走進屋子,突然後面傳來一股清冷的聲音。
“他中了欲沉,若無人交合,半個時辰後便會腹絞而亡,他現在定是腹痛不已,而且全身如蟻啃食,多少人受不了都選擇自殺。”來人正是流月,月光下長身玉立,說着這般話依舊是冷冰冰的模樣。
孟蘭心的身子一抖,擔憂的看着寒音不安的扭動身體,痛苦到無法言語,卻依舊微笑着安慰自己。心中大痛,這般在意的人,怎麽舍得看他受盡折磨。
“你是誰?”
“流月。”流月轉身躍出小院,難得好心的解釋道:“錢多多是我主子。”
“多謝告知。”
将寒音小心的放在床上,手撫上汗濕的臉頰,趁寒音痛苦時,将手指滑入他的口中,霎時,疼痛襲來,血流進寒音的口中。
寒音瞪大雙眼,心疼漫上,不管了,中毒的時候便知道是欲沉,也存了試探的心,爲的隻是想知道孟蘭心會不會爲自己解毒,若不會,那甯可自殺。
孟蘭心低下頭,爲寒音眼中的心疼而疼痛不已,原來他孤寂這麽久了。幸好恢複了記憶,幸好還來得急守候他。
“寒音,我愛你。我已經想起了一切。”溫柔缱绻的耳邊呢喃最是動人心腸。
寒音猛的一怔,不可置信的睜大了雙眼,一瞬間忘記了疼痛,忘記了呼吸,隻有眼前戀了幾百年的人,她眸子裏的真情,最是讓人幸福,終于讓自己等到了這一刻。寒音展顔一笑,卻惹來孟蘭心一陣心疼。
“寒音,對不起,讓你孤單了這麽久。”
“能得到你這句話,我便死而無憾了。”
“不會的,我們要一起活下去。”
說罷,一吻封唇。寒音忍住疼痛伸手環繞着孟蘭心的脖子,與她唇舌追逐。
一晚貪歡,糾纏的是斬不斷的情絲,緣分。
看着睡得安穩的寒音,孟蘭心隻覺他的容顔怎麽都看不夠,幸福腫脹于心,亟待發洩,腦子裏甚至開始想着待寒音醒來後第一句話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