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第175章 絕渡(四十四)

寒音慌張的化爲人形找到白玉,跪在他面前求了一個月,白玉才願意以寒音的全部修爲作爲條件讓他帶着記憶随阿媚輪回一世,隻是這一世過了,寒音便會被打回原形,永世生長于黃泉路上。盡管如此寒音依舊選擇了追随。

這一世的阿媚叫孟蘭心,出生于富裕家庭,容貌甜美,知書達理令多少少爺傾心不已。相伴十餘載,一直小心翼翼守候的幸福依舊被奪走了。

眼前幸福相擁的身影太過礙眼,比烈日陽光還要刺痛雙眼,聽着孟蘭心傾訴相思之苦,每一字每一句都紮進寒音的心,痛得不堪承受,卻怎麽也沒力氣挪動腳步。

隻能盡力平息快要衰竭的心跳,大口大口的喘氣。那個曾經擁過自己一次的懷抱,爲何現在緊緊擁抱着另一個人。腦海中突然閃現阿淩絕世的容顔和溫潤的聲音,仿佛救贖一般,寒音終于找回離開的力氣,轉身決絕的離開。

望着受傷離去的背影,京辰伏在孟蘭心的頸項,勾起一抹諷刺而憐憫的笑,真是可憐又可悲的人,守候了十餘載,卻不得不眼睜睜的看着心愛的人擁着别人,而自己在爲了心愛的人做出那麽多犧牲後,依舊什麽也沒得到。

收緊環抱孟蘭心的手,京辰隻覺心中一陣快意,随之而來的是滔天的恨意,這一世我依然會讓你過得很難忘,我的君王。

“公子。”寒音的聲音掩飾不住的失落。恭敬的站在一旁,低垂着頭,将所有的表情都掩蓋在陰影之下,瘦弱的身影微顫,令人心生憐惜。

對于寒音的突然造訪,錢多多和阿淩都很吃驚,初見寒音,他對二人避恐不急,今日爲何主動尋來此處?

“想必你是千年前的那株彼岸花吧。”阿淩驚訝之餘,結合寒音身上獨特的氣息和白玉的提示,終于想起千年前,離開冥府之時曾對一個剛修成人形的彼岸花說過一句話。

看着寒音,阿淩不禁感歎,僅僅一句随性的話,竟讓他這般惦記。

知曉阿淩所指何事,寒音點點頭。想到白玉大人平時的模樣,寒音并不敢造次,更不敢将那日的情形說與任何人聽。

“淩,你認識他?”錢多多再次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才幾日不見,竟瘦了一圈。

“算是舊識吧,隻不過那時他才剛修成人形,還不如靈芝大。”阿淩示意寒音坐下說話,寒音也不推辭,依言而行。“初見之時,你裝作不認識我,今日尋我所謂何事?”

多年的夙願得以實現,寒音不免有些激動,曾經覺得和如此高貴的阿淩說話是一種妄想,而如今卻覺得自己滿腹的委屈可以傾洩而出,仿佛遇到親人,不需要忍耐心酸,隻管全部翻出來,想讓親人憐惜。

阿淩生于冥府幾千年,自己從修煉開始便對他懷着崇拜之情,心中更将他當做親人看待。

“公子,對不起。”寒音一臉愧疚的道歉,“那日得知你和錢小姐來白渺城,我很開心,隻想見你們一面,但又害怕被你們當做無聊的人,所以我才跟蹤你們。後來在孟府,你們詢問我之時,我沒有說實話,實在是有苦衷,還望公子見諒。今日前來,卻是我一時沖動。”

“一時沖動。”阿淩嘴角含笑,将這句話反複念了幾遍,似乎是在領悟其中之意,又似乎是念給寒音聽的。

“你一直生活在白渺城?”想到小樹林的妖,錢多多開口詢問。

“我五歲便來到白渺城,在這裏已經住了十二載了。”

“那你可知白渺城有妖?”

寒音聽罷一愣,随即失口否認,“不曾得知。白渺城一直很平靜,連孤魂遊鬼都不曾出現過,遑論妖。”

阿淩也不拆穿寒音的謊話,說不定他有自己的考量,而現在最重要的是知道他來這裏的目的。

錢多多沒聽到滿意的回答,也明了寒音是故意在隐瞞,爲何他要替那隻妖撒謊,掩蓋他的存在?得不到答案,隻有自己親自去尋找,在阿淩耳邊呢喃幾句,便潇灑離去。

“公子和錢小姐二人真是讓人羨慕。”寒音的落寞和孤寂逐漸散開,已經到了無法收回的地步,他現在也不想去收拾情緒,隻想痛快的宣洩一場。

“雖然我曾說在冥府修行千載,豈不無聊。但你若有了堅持遊曆人間的目标,爲何不将它實現。”

“我已堅持了十二載,不是我的終究不是我的。再怎麽努力也是徒勞。”

“有因必有果,因果循環你不是早應該看透,爲何現在如此執着?”

“公子,怒我鬥膽問你一句,若錢小姐必須輪回,你待如何?”

阿淩輕笑一聲,眼神溫柔而霸氣,“無論她輪回多少世,我都會用溫柔和全心的愛将她圈入我的懷裏,讓她隻能看到我一人,隻愛我一人。”

寒音一愣,被阿淩的話語觸動了心靈,能做到這般,不是什麽人都可以的。爲何自己偏偏是特例。思及此,寒音情緒又低落幾分。

“公子,我很敬佩你。”寒音亮亮的眸子望着阿淩,千年前是他給了自己鼓勵,而千年後依舊是他給了自己的鼓勵。隻是這一次或許變成永别。定要深深牢記他的容貌,若有來世,傾盡一生來報答。

阿淩笑笑并沒有說話,寒音煩惱的事能猜到幾分,隻是他太過隐忍,默默守着愛的人,關心他,照顧他,但不主動跨越那條界線,那麽傷心是必然的,更何況對方還沒有覺悟。起身走到窗戶邊,阿淩扶着窗棂,看着街上的人來人往,“有的事不到最後,是不會知道結局的。你現在知道的,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想做什麽便去做,不要給自己留有後悔的機會。”

“謝謝公子指點。”寒音哽咽的感激道。這就是自己崇敬了千餘年的公子,很熟悉卻又感覺到陌生,能和他交心一次,也算了卻其中的一個心願。

阿淩對孟蘭心的過往挺感興趣的,那日匆忙的相見,也不甚在意。于是在寒音離去後,隐身來到孟府,尋到老管家,施了點小法術,便套出不少事情。

感覺到熟悉的氣味,阿淩跟随來到孟蘭心居住的小院,看着她懷裏擁着一個相貌俊美的少年,兩人低聲說着什麽,時而相視一笑,時而交換親吻,幸福得讓人羨慕。

若仔細看會發現少年的眸子中有一股恨意,隻是巧妙的掩藏起來了,沉浸在濃情蜜意中的孟蘭心自是無法發現。看了片刻,阿淩才回到客棧,打開門,見顧顔夕笑容滿面的喝茶。

“淩,我查到一些有趣的事。”

“我也查到了。”

彼此交換了一個笑容,狡黠的笑意倒有些算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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