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說我們的樣子和孫靜很像,哪些地方像?”錢多多指着阿淩問道。
“你們拉扯的模樣。”
拉扯的模樣,錢多多和阿淩同時想起,孫靜在死之前曾和外來的獵戶有過拉扯。
“孫靜和誰拉扯?”
“那個叔叔我不認識,他拉着孫靜嬸嬸,可是孫靜嬸嬸使勁掙紮都沒逃脫。後來就有人來把他趕走了。”說到這裏,小女孩低下頭,情緒顯得低落。
“是你去通知大家的嗎?”
“不是,我怕那個叔叔也會拉我,我就躲起來了。”小女孩似乎在爲自己的行爲感到内疚。
“小妹妹很勇敢呢,你能告訴我那個叔叔長什麽樣嗎?”問這話時,錢多多自嘲一笑,怎麽能指望一個孩子記得,就算記得,也無法清晰描述。
“他很瘦很高,臉很黃。”受到錢多多的鼓勵,小女孩重振精神,仔細想了想,憑着記憶描述男子的樣貌。
結合小女孩的描述,錢多多肯定了那個男子的身份,他就是外來獵戶,而且當時他已經瀕臨死亡,拉住孫靜隻因爲他在做垂死掙紮,妄想以生人陽氣活下去。可惜,最後非但沒有救自己,反而害了一條無辜的性命。
晚飯時分,錢多多不忘夾了個魚頭給靈芝當做獎勵,靈芝喜滋滋的啃着魚頭,心裏安慰極了。趙一則一臉的失落,沒精打采的扒着碗裏的白米飯和魚尾巴,不時偏頭眼巴巴的望着靈芝破碗裏的魚頭。背脊被盯得發毛,靈芝擡頭便和趙一哀怨的目光對上,戲谑的想開口炫耀幾句,但立馬想到自己是妖,快速轉換思維,伸出肉肉的貓爪,惬意的撓撓耳朵,喵了好幾聲。見狀,趙一更氣憤了,暗地裏朝靈芝吐吐舌頭,撇回頭以兇惡的眼神盯着桌上還剩一小半的魚身。既然是小孩的戰争,錢多多也就懶得理睬,自顧自的吃飯,阿淩倒是玩心不減,把自己碗裏還未動的魚頭給了趙一,還騙小孩說多吃魚頭可以長得快。得到魚頭的趙一興奮的說着謝謝,還不忘對靈芝投以勝利的笑容。靈芝怎麽都覺得這笑容太紮眼了,而始作俑者的嘴角還勾起一抹溫文無害的笑,比趙一的笑更紮眼。靈芝不敢對阿淩表示不滿,隻得如霜打的茄子,老老實實的吃飯。
一連串的事件,讓靈芝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阿淩見不得自己痛快,而且以欺負自己爲樂。很多時候靈芝都想向蒼天哭訴,爲何命中要給他安排一個如此強大的克星。
剛過二更,趙全一家人便已睡下,以免他們會突然醒來看到不該看的東西,錢多多讓阿淩施了個小法術,讓他們安睡到天亮。一切準備就緒,就該守株待兔。上午出現的那隻妖,倒像是在觀察情況,那麽,有可能是沖着自己來的。由此推測,他還會再出現。
錢多多和阿淩隐了氣息藏身于屋旁的梧桐樹上,細密的枝桠正好将二人完美的遮掩。靈芝咬着從錢多多的外袍上撕下的衣角向山裏跑,目的地便是那個山洞。将布随意挂在一棵較矮的帶刺的枝桠上,這才匆忙的往回跑。
在樹上靜呆了半個時辰,錢多多的腿有些麻,捏着腳,将不适的呼聲壓回肚子,艱難的完成伸展身子的動作。靠在主幹和枝桠上的感覺就是比蹲着好很多。阿淩覺得錢多多龇牙咧嘴的模樣非常可愛,一瞬間心變得柔軟,凝視着錢多多的側臉,因籠罩在灰暗的色澤下,而更顯柔和。
晚風止步,蟲鳴在四周喧鬧不停,高懸在天空的月亮像被啃了一大口的燒餅,光輝卻足以讓人能辨認地上的大緻情況。黑色的雲層離月亮很遠,錢多多擡頭看了會月亮,又從樹葉的縫隙看着地面,咬着食指的指節,漸漸的顯得有些焦躁。難不成今晚要落空?
阿淩咻的轉身無聲的落在錢多多的身旁,不顧錢多多的掙紮,拉起她的手握在手心,溫柔的觸感,熟悉的溫度,醉人心魄的體香,讓錢多多焦躁的心情漸漸平息,心跳在不知不覺中紊亂了,紅着臉頰嘟嚷道:“多事。”便使勁抽出被握的手,撇過頭掩飾自己的失态。阿淩盯着錢多多微紅的耳朵,隻覺可愛得要命,也不氣惱,随她去了。
不知何時,黑雲慢慢遮擋了月亮,光逐漸在消失,就像開戲緩緩拉開的帷幕,制造着足夠的神秘,吊足了看客的胃口,隻待摩拳擦掌将自己融入戲中。
一抹矯健的身影迅速的在黑夜中穿行,繞過幾座簡陋的木屋,前往趙全的家。突然又在半途停下,靜立良久也不見有何動作。錢多多凝神從懷裏摸出一張道符,施了咒,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阿淩依舊保持不動,雙手負在身後,站立在枝桠之上,竟似空中鳥般輕盈,悠閑自在的模樣,讓人誤以爲他是夜晚賞月的仙人。
錢多多瞅了阿淩一眼,都這個時候了還這般悠閑,也不愧他高深的道行。
眼看身影轉身欲逃跑,錢多多催動符咒,從樹上一躍而下,準确無誤的将符咒打到身影上,一切靜止的時候,光輝再次照明四周,也讓錢多多看清了身影的容貌。
他是一個長相俊美的男子,頭發被一根普通的木簪随意束着,顯得他風流不羁,黑色的長袍,袖口和衣角繡着金色的花紋,在月光下,似乎還在流動。
他此刻被定住了身,臉上沒有絲毫的驚慌之色,反而輕松自在,讓錢多多看得一愣一愣的。
阿淩誤以爲錢多多被他迷住了,有些不悅的走到男子面前,冷笑一聲。
“小小妖精,道行沒幾年,也敢出來晃悠。”帶刺的話語,沒有引起男子的絲毫反應。
錢多多看着男子,心想阿淩都不知道是幾千年的老妖了,眼前不過千年道行的妖的确算不上什麽。
“不知二位爲何要抓我?”男子的嗓音很好聽,溫柔的如修養極好的貴族公子。淡淡的微笑,平靜的話語,很容易讓人忽略他本質的殘忍。此時的他由于心中的慌亂,未曾對阿淩産生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