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多多皺起眉頭,獵戶之中又出現死者,而且死法非同一般,他們是被誰殺害的,又是以什麽方法,讓他們以人之身吸食人的陽氣,最後仍然在兩日之内呈現那般死狀。
“多多,她怎麽樣?”
“明知故問,你爲何要騙趙一,吓唬小孩子很好玩?”錢多多挑眉,手下倒不閑着,畫了道符塞進胡大嫂的手上後,走到窗邊,将窗子打開。
屬于夏日的氣息立刻竄進屋内,明亮了一室。
“他那膽小的樣子,如果他爹娘真有什麽事,也隻有哭的份,所以我吓吓他,轉移他的注意力。”阿淩湊到錢多多的身邊,一如既往的笑得溫柔。
“你就不怕事與願違?”錢多多盯着阿淩,無法理解他這套說法。
“人一旦害怕到極緻,就不會再害怕了。”
“别再吓他,他還小,免得被吓傻了。”
阿淩不語,微微點頭算是答應。
“錢姐姐,我爹爹醒了。”趙一興奮的大喊道。
轉出内屋,果然看見趙全恢複神智,手肘撐在桌上,兀自哀傷。
“趙大哥,你不必擔憂,胡大嫂已經無礙。”錢多多安慰道。
“錢大人說得可是真的?”趙全睜大的雙眼有淚光浮動,無法抑制的驚喜盡顯臉上。
錢多多含笑點點頭。得到保證,趙全頓時覺得精神百倍,直說錢多多是他們家的救命恩人,錢多多無奈的笑笑,救命恩人一說太誇張了,但盛情難卻,隻好接受所有的感謝。
爲了表示感謝,午飯時分,趙全做了滿滿一桌菜,老實的男人以茶代酒敬了錢多多和阿淩一杯,激動得紅光滿面的臉頰一直挂着笑。
飯後,錢多多想起了溺死的孫靜,她死之前也曾和外來的獵戶有過交集,而胡大嫂的情況和她如此相似,兩件事之間必有莫大的關聯。
“趙大哥,你可知道孫靜死亡的具體情況?”
“錢大人爲何突然提及此事?”趙全吃驚的望着錢多多,心裏不安得如打鼓。憶及孫靜爬在水中的身軀,她慘白的臉突然在下一刻變成了自己的妻子,身體瞬間變得僵硬冰冷,雙眼爬滿上了恐懼的顔色。
“她的死有蹊跷。”錢多多沒有漏看趙全眼中的恐慌不安,垂下眼簾淡淡的說道。
“說到蹊跷,是有那麽一點。”趙全偏着頭望着前方,似乎能看到白倩溺死的河。
“孫靜生得嬌美,劉力對她百般呵護。孫靜一直都很避嫌,除了和村裏的婦女話家常,一起洗衣做點輕巧的農活外,見到男的,都是離得比較遠打個招呼,便匆忙走遠。要說她和外來獵戶有染,隻怕沒幾個人信,可是那天她确實和外來獵戶拉扯,回去後隻是哭也不爲自己辯解。她的死更奇怪,劉力再狠,也不會把她往死裏打,而且村口的河很淺,連小孩都淹不死,何況她。況且,她掉進河裏,我們就立刻把她拉起來,竟然已經斷氣,太不可思議了。”回想起孫靜死後的面色,趙全隻覺身如墜寒冰。她的怨恨和不甘太過明顯。
“孫靜死後,是否發生過奇怪的事?”錢多多問道。
“有。孫靜死的第二天,劉力總覺得自己冤枉了孫靜,就想找那個獵戶問清楚,誰知在離村口不遠的地方發現了獵戶的屍體。他已經枯瘦得不成人樣,甚是恐怖。劉力也像明白什麽似的,連滾帶爬的回到靈堂。聽劉力的母親說,回魂夜時,一直聽到孫靜用凄苦的聲音說‘我死的好冤’。”趙全說得有些心驚膽顫的。
“到目前爲止,外來的獵戶死了多少人?”
“大概有三十個。”
“既然有這麽多,看來那人胃口不小。”錢多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低語道。
“錢大人剛剛說什麽?”趙全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
“沒什麽,謝謝趙大哥,你先忙吧。”
“我去叫趙一給你們泡壺茶。”趙全聽出了錢多多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遂起身進屋叫趙一泡茶,并且囑咐他不要去打擾二位公子。
趙一泡好茶,搬了那方矮桌擺在錢多多和阿淩的中間,抓了一大把花生放在矮桌上,再爲他們各自倒了一杯茶,撓撓頭,害羞得幾次張口卻沒有說什麽,最後隻得傻笑一通後跑進内屋照顧胡大嫂。
望着一顆顆飽滿的花生,錢多多猶豫該不該剝一顆來嘗,花生配茶,饒是自己在榮王朝生活了不短的時間,也還是第一次見。
看出錢多多的猶豫,阿淩拿起一顆三子花生,順着縫隙輕輕一捏,花生就破開了,撿起一粒遞到錢多多的嘴邊,以笑示意他吃。
幾番掙紮後,錢多多認命似的含了進去。溫熱的唇觸到阿淩的手,細膩的感覺,一直溫暖到心裏,激得全身輕微的顫抖。
阿淩斂了那一刹的失神,繼續将剩下的兩粒喂給錢多多。看她吃得滿足的模樣,心裏的歡喜便無法抑制,亟待噴薄而出。
錢多多細細咀嚼花生,甜甜的嫩嫩的,口感很不錯。已經全無心思去想獵戶的死和山裏那個深不可測的洞。
靈芝趴在錢多多的腳邊,無精打采的模樣,眯了雙眼,享受溫和的陽光和難得的午睡。錢多多偶爾惡作劇的踢踢靈芝的肚子,它也隻是叫幾聲,翻個身繼續睡覺。
看着主仆二人的慵懶,阿淩頓覺火辣的太陽已經不具熱意,有種冬天曬太陽的感覺,短暫的溫暖,即便有寒流入侵,也依舊固執的享受。那些獵戶想必有相同的心思吧。
錢多多睜着雙眼,不再吃花生,隻是偶爾喝上一小口茶,溫熱的,涼的都别有一番滋味,靈芝則靜卧不動,懶散的氣息感染着忙碌的身影,阿淩看似在欣賞四周的風景,實則不停的偷瞄錢多多的側臉。
無言的氣氛并不都代表僵局,有時也是溫馨的另一種表達方式。就在阿淩以爲這場靜默會持續很久時,錢多多突然轉過頭,神秘一笑。
“今晚不如來捉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