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揚看得膽戰心驚。
他這才知道，那個黑發紫眸的男子有多強大。
這從蘇烈面對他卻無法占據上風能夠看得出來。
“不，是祂！”
“難道，真的是神明嗎？”
“如果不是神明，又哪來這樣的力量...”
雷揚隻覺一夜間，自己的世界觀都被傾覆了。
這時。
彌漫擴散的煙塵裏，有道人影沖天而起。
蘇烈！
此時蘇烈的背後，有一雙由黑色氣息凝聚形成的羽翼。
這對輪廓模糊的羽翼讓他一飛沖天。
但是，在高空上，空間一下子撕裂。
撕出一個參差不齊的缺口。
刹帝伽一步從缺口中走了出來。
懸于半空，祂低下頭看了蘇烈一眼。
伸出手，微往下按。
下一刻。
天塌了！
地面的雷揚隻見高空之上的那濃郁黑雲，此刻翻滾壓下，如同天塌。
廣闊巨大的黑雲，仿佛神明按下的手掌般，往蘇烈壓了下來。
蘇烈怒吼，不退反進。
沖天而去。
轉眼便在半空，撞上了那黑雲。
原本應該一撞就用的黑雲，現在卻堅實如同最硬的合金。
蘇烈竟然沒撞進去。
他隻覺一股恐怖的大力碾壓而下。
如同要将他鎮壓！鎮殺！
這讓他想起自己坎坷的一生。
想起痛失所愛，卻無能爲力的曾經。
想起很多很多。
他的命運，實在太沉重了。
每一次他以爲自己扛過來時，那看不見摸不着的命運，就像會現在這樣，重重地壓迫着他。
想要一次次地把他按進泥裏，讓他沾上滿身泥污。
讓他屈服在命運的重壓之下。
“我不服...”
“我不服！”
蘇烈大吼。
意氣爆發。
一道道虛幻的火柱沖天而起。
一根又一根，頂起黑雲，扛起天地！
“我不是你們随意玩弄的蝼蟻！”
蘇烈雙眼中有火焰在燃燒。
視線穿透了濃郁的黑雲。
落在雲上的刹帝伽身上。
落在高高在上的神明身上！
“天要壓我，我就劈碎這天！”
“神要壓我，我便弑殺這神！”
大吼！
蘇烈擡起大劍。
灰光洶湧。
混沌流淌。
狠狠地。
劈出這一劍！
地面上。
雷揚瞠目結舌。
看到蘇烈揮出一劍。
這一劍，讓上方雲氣洶湧的黑色雲團突然中分。
出現了一道灰色的光線。
這灰線猛地左右延伸，侵蝕着天上那片看不到邊際的黑雲。
被那灰光侵蝕之後，濃郁無比的黑雲竟然‘煙消雲散’！
天，被蘇烈劈碎了！
雲端之上。
刹帝伽目露訝色，讓自身湧起灰芒，形成一個完美的球體。
堪堪擋住從腳下黑雲中沖起的一線灰光。
那灰光不斷推進，竟要将刹帝伽這個灰色球體劈開！
刹帝伽露出凝重神情，伸手在空氣中一抹，打開了蟲洞，一步遠遁。
咔嚓！
那灰色球體與蘇烈的灰色劍氣同歸于盡。
前者粉碎，後者消逝。
随後，一道道火柱再無任何阻礙，沖天而起。
那耀眼的火焰支柱，立于天地之間，不卑不亢！
同樣是東陸。
某座森林的上空。
刹帝伽從空間蟲洞裏走出。
祂表情先是凝重，接着嘴上有了笑意，然後是捧腹大笑。
“混沌。”
“竟然是混沌！”
“雖然還很粗糙，但那隻蟲子是怎麽回事，區區一個人類，已經初步摸到了‘本質’的邊緣。”
“這麽說的話，如果沒有任何意外，在未來他就算無法成爲這個宇宙的新生神明，當個天使也綽綽有餘。”
“我的運氣實在太好了。”
“這隻蟲子可比我現在所使用的‘皮囊’更強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
“得到它，我一定要得到它！”
刹帝伽突然看向頭頂。
砰！
巨大的音爆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接着雲層震蕩，籠罩在東大陸上空的黑霧層層蕩開。
被莫名大力推往遠處。
雲海激蕩間，有陽光從雲上落下。
一根又一根，斜斜照射在大地上，在森林間。
爲這座大陸，重新注入了生機。
與此同時，刹帝伽捕捉到一架如同大鳥似的金屬造物，從遠處飛過。
刹帝伽眯了眯眼，追上那架飛空艦。
“出太陽了？”
在崩碎的山峰附近，雷揚有點不敢相信地擡頭看上天空。
天上不斷傳來雷鳴般的悶響。
每次悶響後，天上的黑霧雲層就會後退，就會消散。
幾次悶響後，他的頭頂上已經看不到任何黑雲了。
陽光燦爛，但不刺眼。
這是朝陽。
沐浴在朝陽中，雷揚閉上了眼睛，感動得淚流滿面。
收回氣象，蘇烈也徐徐下降。
剛才意氣爆發，朝刹帝伽劈出一劍後，他感覺自己對‘混沌’的掌握又深入了一層。
似乎可以借助‘混沌’發揮更多妙用。
這讓他想立刻返回擎天堡，好好靜心研究一番。
他落回地面，來到雷揚的身邊，背負巨劍，淡淡道：“走吧。”
雷揚這才回過神來，追上蘇烈，道：“蘇先生，請跟我說說神明的事。”
“我想知道更多。”
........
這一天。
東陸和中陸兩座大陸。
幸存的人們都能夠聽到，天空上的音爆悶響不斷傳來。
随着每一記大響傳來，天空上的黑霧就逐漸散去。
陽光從散去的黑雲後遍地散下，讓大地再次籠罩在燦爛的陽光裏。
幸存的人們紛紛走出了藏身地，向着天空，高聲歌唱，或跪于大地，親吻泥土。
他們心情激動。
以爲苦難已經過去。
世界開始恢複原有的生機和活力。
甚至有人在贊美神迹。
然而，驅除黑霧的并非神明。
而是蒼穹堡一架架飛空艦。
在上次西陸實驗成功後，蒼穹堡出動了大量飛空艦，讓它們前往各地。
分别投放了‘氣爆彈’。
縱使這種炸彈無法徹底驅散黑霧，但至少可以拖延時間。
可以讓宇宙意志再次注意到這顆小小的星球。
可以爲刹帝伽套上無形的‘枷鎖’。
完成任務之後，飛空艦就開始返程。
這些飛空艦的駕駛員并不知道，刹帝伽已經盯上他們。
刹帝伽藏身于一塊陰雲裏，注視着那些飛空艦遠去的方向。
“這具皮囊的記憶告訴我，人類在高空之上，還修建了一座長年懸浮于高空的堡壘。”
“蒼穹堡....”
“蝼蟻的反抗有時候很有趣，有時候卻很煩。”
“他們就不能老老實實地接受神明給予的命運嗎？”
“就像那個男人一樣...”
“既然想反抗神明，那就做好承受神罰的準備吧。”
刹帝伽呵了聲，伸手一抹，打開蟲洞，轉身離去。
........
西大陸某片原始森林中。
正值深夜。
天空黑雲散去，可見繁星點點。
幽暗的森林中逐漸恢複了生機，不時能夠聽到蟲鳴鳥叫。
一片幽暗的氣息從幾棵參天大樹的影子中飄蕩出來，接着有兩道身影從那幽暗的氣息裏走出。
一個是十六七歲的少女，正值青春活力的年紀，長相甜美。
手中還拉着一柄造型優雅修長的黑色巨鐮，那鐮刀是由安靜湧動的幽暗氣息凝聚形成，散發着靜寂、暗沉的意味。
跟着少女一塊出來的，還有個八九歲的小男孩。
穿着得體的衣服，還打了個小小的領結，顯得有些老成。
這兩人，正是汐桐和神孽‘阿一’。
“阿一，你确定是這裏。”汐桐出聲詢問。
自從上次在‘心之城’裏發現原初的意志離開那座永夜之城後，汐桐就讓阿一追查線索。
今晚，阿一彙報了自己的成果。
因此，汐桐才會帶着他來到此地。
寄生在小男孩身上的阿一點了點頭：“我發現了一些關鍵性的線索，殿下，請跟我來。”
他們深入森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在月上中天時，他們抵達一處山谷。
這裏樹木斷折，巨岩粉碎，河道改流。
那是因爲，這裏有一具巨大的屍體。
屍體看起來像一頭巨型蜈蚣，現在，這東西隻剩下外殼。
裏面的血肉早就腐爛，或者被什麽東西噬食了。
“這是一頭超格神孽。”阿一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它們通常腦子不是很靈光，但擁有十分強勁的力量和特殊的能力。”
“我找到它時，它已經是一具屍體了，不知道什麽東西殺死了它。”
“但是，它的元素腺體失蹤了。”
“我檢查過，那些東西不是被切除，不是被吞食。”
“而是脫離，自然脫離。”
“能夠造成這種情況的隻有一個可能。”
“它們被回收了。”
汐桐點了點頭，她明白阿一的意思。
現在能夠回收神孽的元素腺體，隻有她跟原初。
顯然這不是她的傑作，那麽就隻有原初，隻能是它幹的。
阿一緊張地說：“我們必須盡快找到原初，不然的話，等它回收足夠多的‘碎片’後，會變得相當難纏。”
汐桐緊了緊手上的黑鐮，沉聲道：“阿一，你覺得‘原初’能否被殺死？”
阿一愣了下。
就這樣沉默了片刻，接着他苦笑道：“我很希望自己說‘可以’，但我真的不知道，殿下。”
汐桐輕輕地吐了口氣：“走，我們去追蹤原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