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陽光明媚,在深冬的此際讓人備感溫暖。
空港機坪處,汐桐戀戀不舍地松開了拉着天陽衣物的手,她擡起頭,便見父親的手落下。
如同往常般,揉了揉她的頭發。
“要聽薰的話。”父親的嗓音清朗溫厚,如同三月的春風。
汐桐拼命忍住眼眶浮現的水珠,用力地點了點頭。
“傻瓜,不用傷心,我們很快會見面。”
“我保證。”
父親用手輕輕掐了下她的臉蛋。
然後轉身登上了升縮甲闆。
汐桐揮着手:“爸爸,你要快點回來。”
“好。”
那道耀眼的身影回頭笑了笑,這才走進了飛艦艙門裏。
汐桐看着艙門關閉,看着飛艦升空,看着那金屬造物最終遠去,化爲遠天的一個黑點,才跟着薰和小鳥回到了車裏。
磁能車離開了空港。
途中,汐桐打了個哈欠,靠在薰的身邊,閉上了眼睛。
她似是睡着。
片刻之後。
她回過神,看到了懸挂在天上大得有些誇張的月亮。
看到一棟棟暗黑華麗微顯扭曲的建築。
看到一個個穿着人類衣服學着人類走動的神孽。
她已經來到了‘心之城’。
這座城市的規模似乎小了一圈,街道上的神孽也清減了許多。
汐桐熟練地擡起小手捉了捉,她四周立刻湧出深邃幽暗的氣息,這些東西包裹住她,再散去時,她消失在原地。
等她再于虛空中浮現身影時,已經來到一座如同小城堡般的建築。
她推門而入,在寬敞的大廳裏看到了一個八九歲,穿着黑色正裝打着領結的男孩。
“晚上好,殿下。”這個男孩像大人一樣彎腰鞠躬。
汐桐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我那邊是白天。”
“又有目标了嗎?阿一。”
被賜名‘阿一’的男孩點了下頭:“是的,殿下。”
“那是個狡猾的家夥,爲了找到它,費了我不少功夫。”
汐桐點點頭道:“那麽,晚上出發。”
“不過我可能會慢點。”
“畢竟現在我已經不在西陸。”
“好的。”阿一看了看女孩,“殿下,你好像有些不高興。”
汐桐屈起腿,她枕在膝蓋上道:“嗯,爸爸走了。”
“也不知道這次他要離開多久。”
“我有點擔心他。”
阿一笑了笑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殿下更要努力才行。”
“盡快收攏所有‘碎片’,這樣你才有幫助父親的實力。”
汐桐小聲地說:“我知道,可我擔心,到時候爸爸不喜歡我。”
阿一的表情僵了下,他無法理解汐桐的之種擔憂。
他隻能夠從自己搜集到的人類信息出發,加以梳理,勉強安慰道:“怎麽會呢,沒有父母會讨厭自己的孩子。”
“殿下你不用太過擔心。”
汐桐‘嗯’了下,然後跳起來:“我回去了,晚上見。”
“哦,你那邊的話,應該是黎明時分。”
她揮揮手,走出了小城堡。
光輝堡磁能車裏,汐桐張開了眼睛。
她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腰,揉了下眼睛。
小臉迷迷糊糊,模樣
可愛。
很快到了夜晚。
大家都睡着的時候。
汐桐在自己的床上張開了雙眼。
她跳了起來,先給自己換上一套便于行動的衣服。
接着輕輕拈住自己一根頭發,繞指三圈後,緩緩拉動。
從頭發裏拉出一根散發着微光的元素腺體。
她将這光須一端放在嘴邊,閉上眼睛,用力吹氣。
像是在吹氣球一樣。
讓這腺體逐漸膨脹,最後‘呯’一聲輕響,變成了一個小女孩。
長得跟汐桐一模一樣。
汐桐指着床上道:“上去,睡覺。”
“如果有人找,就提醒我。”
這由元素腺體變化的小女孩點點頭,就爬上了床,鑽進了被窩裏。
汐桐端詳着床上的假人:“看上去有點傻,不太聰明的樣子。”
“算了,隻是裝睡而已,不用太聰明。”
這是從某隻神孽吸收的能力。
沒什麽大用。
隻能夠用以某些僞裝上。
汐桐接着又用手捉了捉,她四周立刻騰起那種幽深漆黑的氣息。
這些氣息一包裹住她,汐桐就像跟現實世界隔了一層薄紗。
變得疏離,變得不夠真實。
接着她消失在這氣息裏。
那氣息又飄到角落的陰影中,與那陰影融爲一體。
西陸。
正是黎明前的時候。
大地一片黑暗。
一座已經變成廢墟的小型堡壘中。
這裏剛下過了一場雨,到處都濕答答的。
城内斷壁殘坦,随處可見坍塌的房屋。
在那些牆壁下,在街道上,在石堆裏。
屍體、殘肢、碎肉随處可見。
黑暗之中,不時有恐怖的嘶吼響起。
在那些嘶吼中,又夾雜着詭異的,瘋狂的笑聲。
那些笑聲、嘶吼,時強時弱,隐隐約約。
這座堡壘廢墟中,仍在黑民活動。
不知道從哪座逆界而來的黑民,身體異樣。
它們頭大身小,隻有一條腿,臉上長着一顆碩大的眼睛。
它們在廢墟裏蹦跳着,仿佛永遠不用休息。
這時候,一種如同獅虎卻長有蛇尾的生物冒了出來。
它們的脖勁處飄浮着一圈光須。
它們是神孽。
神孽撲向了黑民,在黑暗裏厮殺起來。
這是汐桐來到時看到的場景。
被黑色氣息籠罩的她,沒有引起任何神孽和黑民的注意,出現在了這座堡壘廢墟裏。
“它們這是?”
汐桐往旁邊如同小男孩般的阿一看去。
“那個東西打算在這裏築巢,應該是讓手下在清理巢穴。”阿一解釋道。
汐桐也沒有理會,帶着小男孩離開。
他們繞過了那些在黑暗裏互相拼殺的神孽和黑民。
他們來到了一個兵工廠。
阿一看着已經破損洞開的大門:“那個東西就在裏面,我先把這裏封閉起來。”
汐桐點頭同意。
片刻後,他們所在的區域和兵工廠的上空,罩下一層五顔六色的光幕。
等阿一完成了封鎖,汐桐眼睛猛地亮起。
下一刻。
各種絢麗的彩光撕破了黑暗的夜色,火焰、雷電、冰霜、
狂風、毒霧,無數的元素能力交彙異變,落以了那個兵工廠上。
一瞬間就将這工廠徹底破壞,讓那裏充斥着毀滅性的能量。
在絢爛的光芒裏,所有高于地面的事物都給夷平。
明亮的火光裏,汐桐很容易就看到了一道人影。
是的,人影。
那是個頭發棕黃且微卷的男人,眼窩深陷,雙眼緊閉,皮膚幹燥似乎沒有一點水份。
臉龐瘦削入骨,全身上下仿佛沒有一點脂肪。
如同一具幹屍。
看上去像是西大陸的人類,但脖子上明顯有一圈散發着微光的須帶輕輕飄舞着。
它們是元素腺體。
顯然,這是一隻類人種神孽。
這隻神孽的臉上、手上、全身上下都穿刺着一根根用骨頭制作出來的釘子。
它突然張開了眼睛。
它身上那些釘子全都自己抽出,不斷地掉到了地上。
那個神孽幹巴巴的身體迅速地膨脹,轉眼有了血肉的感覺。
它朝汐桐所在的方向發出一聲人類聽不到的嘯叫。
汐桐的身體連同周圍的區域一下子扭曲起來,地面撕裂,物體變形,汐桐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揉搓成了一顆皮球。
接着那裏所有扭曲的事物炸了開來。
不過汐桐的身影從另一個地方浮現。
她毫發無傷。
小女孩在空氣裏虛捉了下,四周的物品飛了過去,滲進了一點點像是鮮血般的氣息。
轉眼變成了一塊粘土。
汐桐揉搓着那粘土,它很快變成了類人神孽的樣子。
汐桐轉了下粘土人偶的腦袋。
類人神孽的腦袋立刻轉了180度,脖子處噴出一圈血浪!
這時那神孽的肚子裂開了一張嘴巴,這嘴巴大張吸氣,制造出狂風,并将汐桐朝它吸了過去。
汐桐猛地雙手用力捏扁了手中的人偶,但類人神孽并沒有什麽變化,隻是吸氣的動作立刻被打斷。
小女孩雙手按到地面上去,類人神孽腳邊的陰影呼拉一下子擴展。
從陰影中升起一根根虛幻的,遍生花紋的觸手。
每一根觸手上都長着鋒利的牙齒,它們瘋狂拍打着那神孽,把對方拍得鮮血淋漓。
這個神孽突然從肚子處的大嘴中噴出一股帶着暗紅顔色,如同油污般的液體。
它們噴在了那些觸手上,讓那些觸手像是陽光下消融的積雪般迅速蒸發,升起一縷縷黑氣。
但這時汐桐身後猛地升起一道虛影,那是個身形修長的女子。
她長發散落,容顔秀美,眼簾低垂。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長裙,這裙子顔色深邃,其中不時有微光閃爍,如同星辰。
這道女子虛影雙手輕輕捉了下,四周的黑暗便湧動起來,在她雙手中形成一把修長的鐮刀。
她朝類人神孽發出輕柔的嗓音。
類人神孽的動作立刻變得遲緩,仿佛就要睡着般,但它突然又清醒過來。
但這時。
類人神孽的身後,虛空中探出了半截黑色鐮刀。
它輕輕往下劃拉。
一道黑線,便出現在那類人神孽的身體正中。
類人神孽動作停頓。
然後身體左右兩邊分開。
而此刻,汐桐身後那女子虛影,手上的黑鐮的大半截刀身消失在空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