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陽一下沉默，其實對于升華者，對于異神，通過那些黃昏石闆，通過自己的經曆，天陽隐約有着和高文相同的結論。
隐約覺得，星髓之柱出現在逆界實在違背常理，再聯想到神靈聚會裏分成兩邊的激進派和保守派，一個大膽、瘋狂、荒謬的念頭曾經讓他夜不能寐。
那個念頭是：星髓之柱、升華者會否是神靈遷徙的另一種方式？以更爲溫和，能夠适應門外宇宙規則的一種隐秘方式，完成遷徙？
或許，高文可以給我一個肯定的答案。
可是...
我真的想知道那個答案嗎？
如果果然像我想的，那我能夠做些什麽，改變什麽？
一時間，天陽有些猶豫起來，他已經很少有這種情緒，但現在，面對這種可能會颠覆世界認知的問題時，他還是不可避免地猶豫。
讓他意外的是，高文在喝了口飲料後搖搖頭道：“這個問題到此爲止。”
“我不能再讨論下去了。”
天陽下意識地問：“爲什麽？”
“會被知道。”
“會被祂知悉。”高文目光閃爍，不斷移動視線，這讓他看上去有些瘋癫。
天陽壓低了聲音：“祂是？”
“輝煌者...”
高文看向天花闆，像是被上面什麽東西吸引了注意力：“我不能說更多的東西，更不能提及和祂相關的信息。”
“我隻能告訴你，最好别晉升天階，不要沖擊職級7。在升華者這條道路上，職級6以及其以下的職級是最安全的。”
“一旦越過了職級7，我們就被視爲通過考驗，被視爲通過了篩選。接下來，我們就像一隻隻備選的羔羊，誰也不知道哪天就會變成擺放在長桌上香噴噴熱騰騰的‘晚餐’。”
“如果你不想變成那個樣子，就别嘗試晉升，停留在職級6最安全。”
“除非...”
“除非那個職階已經有‘羔羊’走到了終點，變成了等待被享用的‘晚餐’。”
天陽雖然正在酒吧裏，雖然戰神堡的氣溫談不上涼爽，可這一刻，他卻無法克制地感覺到一股寒意，正從他的後背升起直入腦髓。
高文的暗示已經再清楚不過了。
晉升職級7，就有機會獲得啓示，成爲‘終極者’。
而高文認爲，‘終極者’隻是走到升華盡頭的可憐羔羊，随時都會成爲被享用的‘晚餐’。
這麽說來，晉升職級7需要運氣，有失敗的可能，甚至倒黴一些職級會倒退。這是爲了考驗升華者，篩選升華者，就像是人類總會挑那些養得白白胖胖的家禽宰殺一個道理！
每個晉升職級7的升華者都可能淪爲‘晚餐’，除非他們所在的職階已經出現終極者，否則每一個人都有危險。
現在已經有‘終極者’的職階是元素之心和狩獵者，第一位終極者‘征服王’銀城已經隕落，因此征服者這個職階也有危險。
得警告月光和父親，讓前者别晉升天階，讓後者不要再提升職級.......
咕噜咕噜。
高文已經把飲料喝完，站了起來，看上去打算離開。
天陽不知道下次還能不能遇到他，捉住機會，輕聲詢問：“高文先生，你知道‘天使’和神明的區别嗎？”
高文全身輕輕抖了下，回過頭，看着天陽道：“你知道很多秘密嘛，不過我得警告你，這可不是什麽好事。知道得越多.......”
他突然停下，然後快速地說道：“天使是神靈的仆人，是神靈的依附者，他們通常隻掌握着一種‘本質’。而神靈掌握多種，最弱的神靈，也至少掌握着三種‘本質’。”
說完，高文不再停留，搖搖晃晃像個酒鬼一樣走向大門，消失在門外的人潮裏。
天使掌握着一種本質。
神明掌握多種，最弱的神明至少掌握着三種‘本質’。
那些古老意志多數隻掌握着一種本質，像波旬、沙門這些，因此，他們原來是‘天使’。
星都裏的夢神，據我所知就掌握着‘噩夢’和‘美夢’兩種本質，如果沒有意外，祂應該還掌握着至少多一個‘本質’，那應該就是星都本身。
所以，祂是當之無愧的神明。
所以，祂才能夠從不同世界接引生靈進入星都。
‘天使’寄生在人類皮囊上，從而完成維度跨越，但他們并非改變自己，從而能夠适應其它宇宙的規則，因此皮囊才會損壞，需要更換。
如果說，逆界裏，墳墓裏那些古老意志全是‘天使’，那麽，神明去了哪裏？
天陽敲了敲吧台：“再給我一杯苦檸汁。”
很快，新的飲料上來。
天陽喝了一口冰鎮飲料。
老爹說過，在墳墓的最深處，他曾經發現過一座石棺，那是‘吞噬神明者’刹帝伽的墳墓。
沙門也說過，刹帝伽是三大柱之一，能夠以支柱自稱，這必然是一位神明，而且是站在頂點的三位之一。
其它的神明大部分應該殒落，就像天空神一樣，而剩下的神明.......
祂們可能已經找到了正确的方式，利用星髓之柱，利用升華者進行遷徙。
終極者就是爲祂們準備的‘皮囊’！
所以高文才提醒阿狄不要過度依賴終極者姿态，不要頻繁開啓，因爲每一次使用，都讓神明複蘇的步伐更進一步。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天陽苦笑了聲，他覺得自己應該不會猜錯，但猜對了又怎麽樣，這個世界已經有兩名‘終極者’，天知道高文和阿狄能夠堅持多久。
反正以高文的情況看起來，他能夠堅持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一旦神明，一旦‘輝煌者’完全覺醒，徹底複蘇，祂會做些什麽根本是無法預料的。
“得做點什麽...”
“要想改變這個世界，需要足夠大的聲音。”
天陽喝着飲料：“顯然，烈陽堡城主的聲音不夠大，東陸樞機院聖銀騎士同樣如此.......”
突然，他停了下來。
“黃金議庭....”
“隻有成爲黃金議庭的一員，才有足夠大的聲音引起人們的重視。”
天陽又苦笑了一聲：“但要成爲議庭一員哪有那麽容易，哪怕我已經是天階...”
“隻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找霍寒山城主打聽，他本身就是黃金議庭的議員，應該知道要成爲議員需要些什麽樣的條件。”
有了想法後，天陽心情稍微輕松了一點，他離開了酒吧，準備返回莊園先聯系月光。
深海堡一别之後，月光聽取他的建議前往蒼穹堡，設法加入‘白色象牙塔’，沒有跟他一起來烈陽堡。
哪怕傳送信息，大概也會延遲幾天，隻希望她還沒有晉升。
路上。
天陽在思考另一個更沉重的問題。
他已經是天階。
而且‘複仇者’這個職階剛誕生沒有多久，恐怕就算有别的‘複仇者’覺醒，也不會那麽快抵達職級7。
換言之，他很可能會接收到‘啓示’，成爲神靈餐桌上的那份食物。
值得慶幸的是，他還有‘黑曜原爐’，想必這會在神靈的計劃之外。如果有一天，他成爲‘終極者’的話，那麽‘黑曜原爐’或許會成爲一個轉機。
“還要再做些準備，例如讓月光找找看，找找看是否有移除升華者力量的方法.......”
......
吱——
輪胎和地面發生劇烈的摩擦，發出略顯刺耳的聲音，幾輛磁能車停了下來，停在一片已經荒棄的建築附近。
車門打開，蘿拉從車裏鑽了出來，這裏長年呼嘯的狂風讓她亞麻色的短發一下淩亂，讓她美麗如同瑪瑙的綠眸微微眯了下。
“到了啊，猩紅裂縫監測站。”
她用手壓着被風吹得亂舞的頭發，頂着狂風向那片建築走去，在她身後，另一位調查員彼得大步跟來，後面則是他們兩人的下屬。
片刻之後，蘿拉看到了一扇洞開的大門，門邊依稀可以看到‘監測站’數字，但已經被風沙侵蝕得相當模糊了。
監測站裏，建築基本上隻剩下一個框架，外牆不是被風沙侵蝕變薄，就是裂痕處處，看起來這些樓房都搖搖欲墜，随時會坍塌。
他們走進了一個管理室裏，這裏還有些檔案櫃殘留下來，幾隻櫃子倒在地上，有兩隻還靠着牆角而立，其中一隻裏面還丢了張相片。
蘿拉把相片拿出來，相片已經褪色，但仍能夠看到，有幾名士兵在監測站裏合影。
彼得則從櫃子裏取出個文件夾，但裏面并沒有文件，隻有幾張字迹模糊的紙張，不知道記錄着什麽。
“我們今晚在這裏休息，這個鬼地方風吹不熄，又偏是平原地形，根本找不到避風的地點。”彼得把文件夾放了回去，“監測站算是最理想的休息點了。”
蘿拉轉過身攤手道：“我覺得咱們在浪費時間，都幾天了，你看到有堡壘的蹤影嗎？要我說，這種鬼地方不可能有堡壘存在。”
彼得沒有表情地說道：“我們接到的任務是，搜查猩紅裂縫每一個角落。是每一個角落，蘿拉女士。”
蘿拉正要說什麽，突然，有人沖了進來，指着外面道：“彼得議員，蘿拉議員，你們得出來看看。”
“是隊伍，我們發現了一支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