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到自己親身進入‘墳墓’,他才知道穿越兩個空間的‘旅程’是如此痛苦!
他才踏進那座石屋的門,立刻感覺整個世界都旋轉起來,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哪怕他是天階也是如此。此刻的他,像掉進了大海旋渦裏的缈小人類,無法自己,如果是這樣也就罷了,然而,一些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的虛幻嘶吼,密密麻麻,層層疊疊,不斷撕扯着他的神經。
眼前更是閃過無數光怪陸離的畫面,閃過無數扭曲可怕的光影。而即便無花閉上了眼睛,也無法阻止這些影像,它們強行灌輸進大腦之中,占據了他全部的思維空間,讓他不得不接收這些信息。
但這些信息對于人類來說過于龐大,龐大得無花隻覺自己的腦袋像是爆炸了一樣!
他的意識被狠狠絞成了碎片,但又迅速被粘連,被恢複。可僅是剛有愈合,便又再度絞碎,然後這個過程不斷重複。
就在無花快要支持不住的時候,他終于感覺到身體的重量,感覺到自己從半空掉落,感覺到身體狠狠摔進了一片滾燙的沙礫之中,仿佛一瞬間穿越了遙遠的距離,從逆界的深處來到了一片沙漠裏。
而這時,無花連一個手指頭都動不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無花才重新恢複意識,他捂着仍然嗡嗡作響的雙耳,像一個宿醉的酒鬼般搖搖晃晃地坐了起來,看到一片似乎無邊無際的黃沙,看到頭頂上,在遠處的天空懸挂着一輪巨大的紅日。
那似血的光芒照得他大感難受,片刻之後,無花終于恢複正常的狀态,他自我感知一番,發現星蘊還是能夠如常使用,狀态并沒有太大變化。
但這個空間的黑暗粒子非常濃郁,密度是逆界的十倍甚至數十倍,普通人類在這裏哪怕穿着防護服估計也支撐不了一刻鍾,而升華者在這個地方則受到極大的壓制,最明顯的一點就是星蘊的恢複極其緩慢。
而這一切,都非常符合《自然法典》裏對‘墳墓’的描述。
“成功了...”
“我成功了!”
“我來到‘墳墓’了!”
無花不驚反喜,看向四周,微微眯了下眼睛:“希望可以在這裏找到黃昏石闆,如果掌握足夠多的黃昏石闆,說不定我可以讓現任教首挪一挪位置。”
“哈哈哈...”
他大笑幾聲,接着環顧四周,擴伸自己的感知。
片刻之後,他鎖定了一個方向。
那裏的地平線後,隐約可見山脈,無花當即移動,腳尖點地,人便在沙礫上滑出百米。
在他離開的不久後,大地突然微有震動,沙礫升起形成一個小小的沙堆,接着沙子中一隻灰白的手伸了出來,沒過多久,就從沙子裏爬出一道身影。
皮膚蒼白,沒有血色,披着灰白色護甲,頭盔造型粗糙,手中拖着把釘錘。
它
茫然地看着四周,能夠感覺到殘留的人類氣息,但現在卻什麽人也沒見着。
就在無花經過的路線上,像這樣的深淵扈從,一隻又一隻地冒了出來。但因爲無花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它們好不容易鑽出了沙子,無花早不知去向了。
.........
東陸,戰争之主教會樞機院。
正是下午,天陽來到樞機院的教會藏書室,原來他是去拜訪司祭慕晴,正巧碰上慕晴想要外出,一打聽她要來藏書室,天陽就跟着她一塊來了。
藏書室裏很安靜,隻有一兩個教士在書架前徘徊,老邁的管理員打着哈欠,坐在窗口後面百無聊賴,對于進出的人是否有持相關證件并不上心。
幫慕晴拿了幾本書後,跟着她來到一張靠近窗邊的桌子,将書放到桌上,天陽看了眼,這些大多數是教會的相關曆史。
天陽随口問道:“慕晴司祭,你知道逆光教嗎?”
慕晴放過一本教會通史,點頭道:“當然,那是‘白銀帝國’的國教,我們教會就是逆光教後期的一部分人員創立的。”
天陽也随便拿了一本書打開但沒有看,他試着問道:“那你知道後來逆光教是怎麽消亡的嗎?”
慕晴擡起頭看着他說:“逆光教是怎麽消亡的我不清楚,我倒是知道世上第一座堡壘是怎麽來的。”
“哦,怎麽來的?”天陽好奇地問道。
慕晴微微一笑說:“既然你知道白銀帝國,那麽應該知道瘋王,知道異神戰争。”
“我聽大主教說過這方面的曆史。”天陽微微颌首。
“異神戰争結束之後,白銀帝國損失了近十萬将士,這對帝國造成極大的打擊。再加上瘋王的死,這個龐大的帝國陷入了内戰之中,人們爲争奪權利而刀劍相向。”
“内部持續了近百年,那段時光,被稱爲‘動蕩之年’。在動蕩之年中,白銀帝國終于由最強大的國家走向滅亡,最終崩裂,而各個勢力爲了争奪帝國控制下的克拉夫門,他們不斷發動戰争,人們無心建設,醉心于權力和征伐,那是西陸最黑暗的年代,動蕩之年,讓西陸因爲白銀帝國而積攢起來的底蘊消耗了個一幹二淨。”
“在動蕩之年的末期,西陸的人口僅剩下一百萬不到,那時他們才幡然醒悟,于是展開談判,最終剩下的那幾個勢力停止了彼此間的争鬥。”
“那其中之一,便有最古老的堡壘,銀龍堡。不過在那時,它的名字是‘龍城’,那是因爲他們所掌握的克拉夫門,門後世界都是巨龍,飛龍而得名。”
慕晴擡起頭,看着窗戶外面,那裏有一隻蝴蝶輕輕落下,收起翅膀,享受着陽光。
“有一點值得說明的是,當時西陸上的克拉夫門僅有八座,而在動蕩之年裏,在人們把目光投向戰争的時候,又有幾座克拉夫門悄然發現。”
“這些新出現的克拉夫門無疑爲西陸的人們帶去希望,因爲新的克拉夫門出現,也就意味新的逆界可供探索。這樣一來,星髓之柱,乃至其它伴生的資源,幾乎是無限的。”
“至少,以當時的情況而言,的确如此。”
“于是人們放下了成見,互相協助,共同開發逆界,緻力發展科技,改善生活。”
“由于有白銀帝國這個前車之鑒,人們覺得,将權力高度集中在某一個人手中太過危險,于是他們仿效沙漠中的綠洲,将克拉門夫視爲‘水源’,在克拉夫門附近建立起獨立自主的城市。”
“是的,城市。”
“如果不是神孽物種出現的話,現在大地上存在的将是一座座城市,而不是城牆高聳,隔絕内外的堡壘。”
“可惜,沒有如果。”
“在白銀帝國滅亡的150年之後,神孽物種出現了,它們迅速蔓延,飛快增加着自己的種群數量,那繁衍的速度一下子超過當時西陸上的人類數量。”
“它們橫行荒野,殺戮無數,針對這種情況,人們試圖用高牆來隔絕荒野和城市,将神孽物種擋在高牆之外,于是,就有了第一座堡壘。”
“晨星堡。”
“在那之後,堡壘相繼出現,逐漸形成了現在的格局。而神孽也從西陸湧出,它們跨越大海,征服高山,最後連天空也在它們的威脅之下。”
說到這裏,慕晴壓低了聲音道:“去年我讀過一篇穹蒼堡關于神孽的研究報告,報告裏指出,神孽的細胞有聚合的傾向,它們總會無意地被身上的異神細胞吸引到一起。”
“隻是這種傾向不太明顯,不過關于這種傾向,撰寫那篇報告的學者,也既‘智慧曠野’的一位長老高行虎做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他認爲‘不死孽蛇’并末真正死亡,那個異神仍然在試圖複蘇,如果當神孽的全部細胞集中到一個單獨的個體身上時,說不定那曾經毀滅了一個帝國的異神就會歸來。”
天陽聽得一怔,然後道:“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慕晴笑了起來:“别擔心,隻是一個猜測而已。如果異神果然能回歸,那早就複蘇了,現在都過去快一千年了,不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嗎?”
這時,慕晴的眼神微微陰郁,想要說什麽,但天陽的通訊機卻響起。
拿出通訊機,天陽看到,屏幕上閃爍着一條文字簡訊:事情辦好了沒有,我們打算最近去深海堡,你能過來嗎?要是抽不開身的話,那我可要自己去探尋那‘秘符’了。
天陽霍然起身。
.........
深海堡外的海邊小鎮,有人站在旅館的落地窗前,她将通訊機放下,拉開了落地窗,頓時下午的海風揚起她那深藍近黑的頭發,讓右耳上一個紅色的耳環不斷晃動。
她清冷的蔚藍雙眸映照出波光鱗鱗的海面,冷豔的臉上綻放一絲微笑,走出了落地窗,來到露台上,她靠在黑鐵雕花圍欄處,看向遠天之上那輪烈陽。
那刺耳的陽光,落在她的身上,落在地闆上,落在擱在落地窗旁邊的一柄長劍上。
那劍的劍匣處,銘刻着兩個字: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