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原本想在朋友面前出出風頭,可沒想到,竟然會撞上一名聖銀騎士,這讓他大有一腳踢在了超級合金裝甲上的感覺。
蔣昭再狂妄,也知道一個聖銀騎士的兒子,跟一位聖銀騎士是有區别的,是根本沒有可比性的。
可以說現在那位聖銀騎士擰下他的腦袋,蔣昭相信,教會也不會爲此而太多過問,至多會讓那位聖銀騎士象征式地做出點賠償。
可賠償再多也沒有用,自己死都死了,賠償再多也跟他沒有關系。
蔣昭雖然不服氣,但現實就是這麽無奈,畢竟每一位聖銀騎士都是天階,而哪怕是号稱底蘊最深厚的戰争教會,所有天階加在一塊也不會太多。
因此,每一位天階都是教會寶貴的資産。
天階很少,但聖銀騎士的孩子可以很多,蔣昭就有四個兄弟和五個姐妹,隻不過他是這些兄弟姐妹裏潛力最大的,因此才格外被看重一些。
但蔣昭相信,父親蔣長歌是不會爲了自己,而過份開罪另一名聖銀騎士的,更别說替自己報仇。
畢竟,天階的生命形式已經發生了變化,他們的生命至少延長了數倍,漫長的生命完全可以讓他們培養更多的孩子,而不是爲其中一個去複仇。
想到這,蔣昭捂着臉,低下頭不敢再看天陽,灰溜溜地轉過身便要離開。
可在這個時候,那個聖銀騎士卻又開口了:“慢着。”
蔣昭不由打了個激靈,連忙轉過身,低着頭道:“大人有什麽吩咐。”
他帶來的那些年輕人不由臉色大變,不敢相信在他們這個圈子裏不可一世的蔣昭,今天氣焰全無,竟會對一個年齡與自己相差無幾的青年口稱‘大人’。
畢竟按照他們對蔣昭的認知,被扇了一巴掌後,蔣昭應該叫上護衛把那人暴打出氣,才是正理。
可現在...
頓時,他們全都惶恐,特别是那個白胖青年,現在恨不得在地上找條縫鑽進去,以免落進那位大人的眼裏。
畢竟連蔣昭也惹不起的人,那白胖青年更不用說。
不過,他們還是高看了自己。
要知道以天陽現在的身份地位,怎麽會跟他們一般見識,教訓完也就是了,除非他們自己不長眼,非要湊上來送人頭,否則,天陽也沒興趣找他們麻煩。
他叫住蔣昭是有另外的事情。
“那個挑戰你父親的西陸人叫什麽?”
蔣昭一聽,以爲天陽同氣連枝,要找那人的麻煩,連忙回答:“他叫雷釜,大人,他就是一個老頭子,就是一個不知好歹的東西。他...”
突然,蔣昭全身一寒,仿佛掉進了冰窟裏,他感覺到如同實質的殺氣在附近流淌,随後聽到天陽淡淡地說:“你隻要回答我的問題既可,切勿廢話,别浪費我的時間。”
蔣昭連忙稱是。
接着便聞天陽再說:“你可知道,那個老人此時在哪?”
“他...這...”蔣昭并不知道對方的落腳處,也沒有關心,不由犯難。
倒是那個白
胖青年縮頭縮腦地說:“我知道。”
天陽不由朝他看去,‘哦’了一聲。
這白胖青年私底下讓人去調查那挑戰者的落腳處,本來是爲了讨好蔣昭,現在聽天陽問起,蔣昭又說不上來,便說了出來。
“你帶我走一趟。”天陽不容拒絕地對那白胖青年說道,随後跟薰等人交待了一聲,便讓那白胖青年帶路,離開旅館。
在城中一陣兜兜轉轉,最後,那白胖青年領着天陽來到一片建築較爲低矮的街區,這裏的樓房顯然不那麽光鮮,盡管也是紅牆黃瓦的坡頂建築,但這些樓房外牆多有脫落,牆壁也不顯朱紅,更接近暗紅。
街道倒還算寬敞,不過行人無幾,車輛更少,倒是孩童較多,他們在大街小巷中像輕風一般穿梭,留下他們陣陣歡快的笑聲。
這裏給天陽的感覺是安靜、祥和。
“大人,這裏是堡壘最早的一片街區,随着堡壘的擴建,大多數人都已經搬出去了,隻有一些窮光蛋還住在這裏。”
白胖青年說着,并察覺到天陽不悅的眼神,連忙把後面更難聽的話給咽了回去,改而道:“那個老...老先生就在這落腳,就在前面不遠處的一座破屋裏。”
破屋?
天陽可不覺得,曾經貴爲雷霆議會議長的雷釜會住不起旅館,挑破屋落腳,很可能那是他的舊居。
換言之,雷釜來自朱蓮堡?
懷揣疑問,天陽負手行走,跟着白胖青年來到一座破敗的樓房前,這棟紅樓已經四處漏風,門框變形,看起來随時會坍塌的樣子。
但天陽來到,便感覺到裏面有一個氣場瞬間浮現,又瞬間消失。
“你可以回去了。”
天陽說罷,看也沒看那白胖青年,便走上台階,推開一扇早已被風雨侵蝕出諸多孔洞的木制大門,進入一個遍生雜草的小院。
就在小院後面的主樓大廳裏,天陽看到一條人影背對大門而站,正擡頭端詳着一面牆壁,似在發呆。
光看那個背影,天陽就把雷釜認出來,他也知道,雷釜已經察覺到他這個客人,當下橫過小院,進入大廳。
進入大廳,天陽才看到,雷釜望着的那面牆壁上,挂着幾個相框,那裏面是一張張褪色的相片。相片中有全家福,也有獨照。
這時,雷釜舉起手,指着一張小女孩的相片說:“那是我女兒。”
那個小女孩,大概和汐桐一般大小,肉嘟嘟的小臉上挂着燦爛的笑容,可惜相片顔色已褪,部分畫面更是模糊,看得不太清楚。
雷釜繼續說道:“我年輕的時候,脾氣不太好,而且自視甚高,總覺得沒有人能比我更厲害。結婚生子之後,脾氣雖然有所收斂,但也有限,緻使後面埋下了禍根。”
“有一次在逆界中,我所帶領的一支隊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重創了一隻中階層的黑民,眼看就要有所收獲,卻被人搶先給予了緻命一擊。”
“緻使那黑民死後遺留的素材,也叫那人搶了去。我當然不服,上前理論,卻被教訓了一頓,至此,我記住那人的名字。”
“他叫蔣長歌,當時是戰争教會的一名聖堂。”
“我回到堡壘後,養好了傷,便去戰争教會理論。最後,教會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和蔣長歌決鬥,如果我赢了,蔣長歌将被踢出教會,而我則代替他成爲聖堂。”
“我答應了,後來你猜怎麽樣?”
天陽看了看牆上那些相片,隐約有所猜測,但他隻是搖頭。
雷釜呵呵一笑:“也怪我年輕,當時看不透,教會之所以給我這麽一個機會,是因爲礙于面子。但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蔣長歌輸,因爲輸了,那等于扇教會的耳光。”
“于是在我和蔣長歌對決的時候,教會捉走了我的妻兒,并在決鬥時威脅我認輸,否則就讓我再也見不到妻兒。”
“無奈之下,我隻好認輸,并被蔣長歌一劍穿胸,踢下了決鬥場。是我那些老兄弟拼了命才把我從死神手裏拉回來,可當我醒來之後才得知,我的妻兒已經死了。”
“他們上門捉人時,我的女兒咬了一個聖堂的手,被他一巴掌拍死。我的妻子憤而反抗,也被當場格殺,我受傷昏迷時,教會要将我滅口。我的兄弟犧牲了四個,才把我從朱蓮堡裏救出去。”
“從此,我家破人亡,中陸已無我容身之所,這才流落到西陸,去了拾荒城。”
天陽輕輕握緊了拳頭,沉聲道:“蔣長歌已經是聖銀騎士。”
“是啊,他已經是聖銀騎士,是天階。”雷釜終于轉過身來,眼中閃過電光,“這世界就是這樣,有的人把别人害得家破人亡,可他自己非但一點事也沒有,反而運氣特别好,步步高升,攀上巅峰,隻手遮天。”
“而有的人即便小心翼翼,一點錯也不改犯,卻過得如同蝼蟻一般。”
“天陽議長,你說,這樣的命運,你服嗎?”
沒有等天陽回答,老人淡淡道:“我不服,哪怕這麽多年過去了,我還是不服,所以我回來了,回到這裏,找蔣長歌做一個了斷。”
“這件事,沒有人可以阻止。”
天陽輕輕吐出口氣,看着老人道:“我沒想過要阻止你。”
“我隻是來見你最後一面。”
天陽知道,明天之戰,無論勝負,他應該再不會見到雷釜了。
接着,他又道:“明天,你會得到一場公平的戰鬥,這是我唯一能夠爲你做的事情。”
說完,天陽沒有再說什麽,退出了大廳,離開了這座破敗的屋子。
雷釜呵呵笑了聲,輕輕地道:“謝謝。”
老人轉過身,又看向牆上那一個個相框,沒有言語。
......
翌日清晨,天陽早早醒來,更衣洗漱,用過早餐之後,便帶着薰等人跟墨涯來到旅館頂層的大看台。
在這裏往下看去,能夠看到旁邊的‘朱天空鬥場’,那是一座位于半空,距離地面超過二十米的空中擂台,它通體朱紅,不設圍欄,完全開放。
這座位于半空的擂台,另一個特點是沒有觀衆席,決鬥者能夠心無旁骛地戰鬥,不受到任何影響。至于觀戰的人,要麽像天陽他們這般,早早訂下頂層的房間,便可以在旅館的大看台上觀戰。
要麽,就隻能通過各種電子設備觀看到整個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