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鋪着光滑的木地闆,擺放着不少華貴的裝飾品,正生着火的壁爐,巨大近乎占據了牆面的油畫,用水晶制造的吊燈等等,無不在彰顯着艾爾霍因的财富。
腳步聲隐約傳來,然後沉重的木門被人推開,天陽擡頭看去,便見到路易斯在門邊側身,一個戴着禮帽,眼眸深藍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旁邊,呂安輕聲道:“維克多來了。”
天陽輕輕點了下頭,不曾起身,就這麽微笑看着艾爾霍因在這個地區的主持者朝自己走來。
天陽鮮少有這麽行事嚣張的時候,但他很清楚,面對維克多,面對長年在荒野上稱王稱霸的艾爾霍因家族,他必須比對方更嚣張。
否則,跟這種人打交道,你越客氣,越謙卑,他就越看不起你。
維克多淡淡看了周圍的人一眼,說:“讓我跟這位年輕的先生單獨談談。”
他刻意強調天陽的年輕,試圖從言語上制造壓力,卻見天陽目光平靜,不以爲意,并沒有因爲自己的‘年輕’而急着表現。
很沉着...這是維克多對天陽的第一個印象。
天陽揮揮手,呂安和雷丁等扈從便跟着路易斯離開大廳,客廳裏,就隻剩下維克多和天陽兩人。
維克多摘下帽子,脫掉外套,隻穿着襯衣馬甲,走到酒櫃:“你喝點嗎?”
天陽微笑道:“不了,我沒有喝酒的習慣。”
“男人如果不喝酒,人生就少了不少樂趣。”維克多自顧自話,打開酒櫃,從裏面拿出一瓶酒,給自己倒了一杯,“我年輕的時候也跟你一樣,滴酒不沾,把時間都用在了自己的事業上。”
“年紀大了才發現,酒确實是個好東西,它能夠讓你沉澱下來,能夠讓人細細品味自己的人生。成功的人生,就像這瓶好酒,總是需要時間去過發酵,去沉澱,才有味道,你認爲呢?”
天陽攤手道:“或許我還沒到回味過去的時候,所以我對你的感歎沒什麽共鳴。”
“是啊,年輕人總是看着前面,着眼未來,很少會回頭看。”維克多坐在酒櫃旁邊一張高腳椅上,對着窗外的茫茫夜色,擡起酒杯:“敬荒野。”
他淺抿一口,這才道:“我聽路易斯說,你要求我們艾爾霍因離開聚居地,交出礦場?”
天陽往後靠去,放松身體,擡起頭看向客廳的天花闆:“你的管家說得很準确,很清晰。”
“我也覺得是,路易斯的辦事能力還是很不錯的。那麽,你覺得自己能夠辦得到嗎?”維克多仿佛在讨論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眼神平靜,甚至嘴角還挂起了一抹笑容。
“如果我辦不到的話,我現在就不會在這,你說呢?”天陽笑了笑,反問了一句。
維克多呵呵笑了聲,目光落在了酒杯中那金黃的液體上:“看來你對自己很自信,我稍微查了一下,天陽先生确實有這份底氣,畢竟不是随便什麽人,都可以幫堡壘解決一場危險,得到城主的賞識,也屬正常
。”
“不過你可能不知道,我們艾爾霍因在這片土地上已經生活了很久,我們的曆史比堡壘還要古老,我們的血,我們的根,早已深深地埋在這片土地上,不是那麽輕易就能夠被人打發走的。”
天陽失笑搖頭:“這個世界總是在不斷變化,萬事萬物都不可能永恒不變。老的事物會消亡,新的事物将誕生,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結局。”
“時間是具有魔力的,山川可以變爲平地,滄海能夠成爲桑田。區區一個艾爾霍因,怎麽就不能夠被打發走?”
維克多輕輕點了下頭:“我得承認,以你這個年紀來說,你的見識确實不凡。”
“也許你說得對,艾爾霍因隻是一個家族,或許有一天會走向消亡,但絕不會是現在。”
“你已經展現了你的決心,你的武力,我相信如果堅持下去的話,結果會對我很不利。所以我也沒有打算堅持留下來,但是,天陽先生,我好心提醒你一句。”
“這裏的人已經習慣了艾爾霍因的規則,如果我們走了的話,你未必能夠那麽順利地接管。”
天陽終于朝這個男人看去,笑容不改:“那簡單,那就制定新的規則好了。能夠遵守的就留下,無法遵守的就滾蛋。”
“哦,我很好奇,你會制定什麽樣的規則,能夠跟我說說嗎?”維克多身體微微傾前,表現出興緻勃勃的樣子。
天陽聳了下肩膀:“我怎麽做,應該和維克多先生沒有關系吧?”
維克多呵呵笑了聲:“也對,那就算了。”
維克多一下子把酒喝光,放下酒杯道:“聚居地和礦場給你了,不過,我要提醒你。這裏的人已經習慣了在黑暗裏沉淪,陽光太猛烈的話,那些家夥會不習慣的。”
“習慣可以改。”天陽淡然自若道,“改變的過程可能會很痛苦,但他們很快會放心,生活在陽光下,總比在黑暗裏強。”
“是嗎?”維克多深深看了他一眼,“但願你是對的,那麽,再見了。”
“稍等。”
天陽拿出一個電子闆,放到了桌子上,微笑道:“這裏有一份名單,名單上的人需要離開這裏,不能多,也不能少。”
維克多随意朝那個電子闆看了眼,微微點頭,卻沒有去拿那塊電子闆。他重新戴上帽子,穿好外套,灑然離去。
維克多走了後,呂安和其它人才回來。
“維克多妥協了?”
雖然一早就知道結果會是如此,但呂安沒想到過程會這麽順利,忍不住還是問了一句。
天陽站了起來,來到窗邊,看着遠處燈火閃爍的城區:“他還不想死,他是個聰明人。”
“不過,他會丢下一個爛攤子給我們。”
呂安微笑道:“我就是爲此而來,隻要維克多一走,我的人可以馬上接收礦場,保證礦場正常運作。”
“不會這麽簡單的。”
天陽轉過身,道:“呂先生,給我一份城中和艾爾霍因有往來的人
員名單,特别是奴隸和毒品交易的相關人員。”
“另外,我要一份附近荒野活躍的盜團資料。”
呂安點頭:“明天給你?”
“不,我今晚就要。”天陽嘴角微揚,道,“維克多放棄得這麽幹脆,一來是他自覺不是我的對手,二來他應該有别的準備。”
“别忘記,他在這裏經營了那麽多年,艾爾霍因的根早就深深地紮在這片土地上。”
“因此,如果要徹底解決這件事,就必須斬草除根,在他準備的禮物沒來得及送出之前,将艾爾霍因的根完全清理掉才行。”
呂安一怔,接着笑道:“城主讓你來解決這事,真是一個無比正确的決定。你稍等,我馬上把你要的資料整理好給你過目。”
另一邊。
維克多走出大樓,來到他的座駕旁邊。磁能車旁邊,管家路易斯正等待維克多的命令。
維克多卻沒有第一時間下達指令,這和他往常雷厲風行的風格大不相同。過了片刻,這個男人才說道:“通知礦場,讓我們的人連夜撤走。”
“另外,跟杜高和葛雷芬說一聲。今晚之後,明天太陽升起之時,這裏就和我們艾爾霍因沒有任何關系了。”
路易斯眼神微微一動。
杜高和葛雷芬這兩個名字,在12号聚居地裏,可以說是除了維克多外,最廣爲人知,并且實力雄厚的人了。
前者是奴隸販子,礦場裏每年都需要大量的奴隸,礦場隻給這些奴隸提供最基本的生命保障,以求最大程度地壓榨他們,從而獲取到最多的利潤。
這些奴隸都是由杜高所提供,杜高在西大陸是許多堡壘的通緝犯,但他在聚居地裏卻擁有着自己一個街區,艾爾霍因爲他提供保護,讓他能夠在這裏生活得很好。
葛雷芬則是毒販,他所提供的毒品,是艾爾霍因控制聚居地,乃至其它地盤的法寶。艾爾霍因用各種方式讓控制區的居民吸毒,讓他們上瘾,然後讓他們爲自己服務,所獲得的報酬則又反過來向葛雷芬購買毒品,葛雷芬則向這個家族上繳分紅。
現在,維克多要通知他們,明天早上,聚居地就和艾爾霍因沒有任何關系,顯然是要給接管者找麻類。并且,以杜高和葛雷芬的實力,如果讓他們有時間策劃的話,他們會制造出巨大的麻煩。
“是,老爺,我這就讓人去通知。”路易斯打開了車門,等維克多上車之後,他才将門關上。
他回頭朝大樓看了眼,他相信自己用不了多久,就會跟維克多重新回到這。
大樓客廳裏。
盧瑟大步走了進來,見到天陽,便縮了縮身體,讓自己看上去顯得矮小,顯得無害。
“大人,你找我?”
天陽點點頭,把一個電子闆放到桌上,并往前推:“今天晚上,把這兩個人連同他們的勢力一并鏟除,能辦得到嗎?”
盧瑟拿起電子闆,屏幕裏顯示着兩個男人的相片,相片旁邊有他們的名字,左邊的叫杜高,右邊的是葛雷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