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陽沒有回避自己的真實想法,直言道出。
董方呵呵一笑,攤手道:“你比我想像中坦誠,我原本以爲,你會在這個地方稍微.......總之,我有點喜歡你了。”
天陽面無表情地說:“你到底要不要說,不說我走了。”
董方笑起來:“你不會走的,你知道,我知道,又何必說這種話。”
“好吧,我告訴你。”
“當年的告密者是........”
他笑得眯合了雙眼,并指着自己道:“就是我,是我通知了教會。”
星漢出鞘,天陽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沖向董方,一劍劈下。
董方坐着不動,笑意不改,從嘴裏擠出了幾個字:“蘇烈還活着。”
星漢來到董方的額頭前停了下來。
天陽頭腦一陣空白,心髒狂跳,沉聲道:“你再說一遍。”
董方像是看不到那把差一點點就要碰到自己額頭的長劍,甚至還很悠閑地往椅背上靠了靠:“我說,蘇烈還活着。”
“不可能!”
天陽迅速道:“他已經失蹤了這麽久,除非後面離開了逆界,否則這17年來,怎麽可能活下來!”
沒有補給,沒有支援的情況下,哪怕是升華者,也不可能在逆界裏生存17年。
“但這是事實。”
董方做出思索的表情:“在當年那件事發生了之後,過去了三年,我已經調到了鐵壁系統裏。那時候因爲某件事,我又進入了逆界,就在逆界裏,我見到了他。”
“他警告過我,如果我揪着跟他相關的事情不放的話,他會用最慘烈的方式報複我。我怕了,是的,蘇烈那個時候的狀态,我不知道怎麽形容,也無法描述。”
“總之,我是發自内心的懼怕。所以我按捺住了,否則的話,你覺得能夠安安穩穩地長大嗎,那是不可能的。”
“然後在兩年前,我看過一份夜行者提供的報告。在那報告裏,我又發現了他,應該是他沒錯。”
董方探手入懷,取出一份報告,晃了晃。
天陽一把奪了過去。
他迅速翻開報告,在裏面看到了一些被圈出來的相片。相片裏頭,天陽依稀看到一個人影,果然和蘇烈的形貌很接近。
“這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在逆界裏活下來,他爲什麽不回去。”
董方攤着手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所以你看,我說蘇烈還活着,沒有騙你的吧。”
“而且,你也不用對我抱着這麽大的敵意。事實上,蘇烈還得感謝我。如果當年不是我告密,教會插手,他說不定就沒有機會逃走了。”
天陽仍然沒有收起星漢的意思:“爲什麽這樣講?”
董方擡起一根手指,輕輕推開星漢:“你覺得,當年是誰想要得到墳墓?你應該猜得到,對,是擎天堡。是我們的城主,袁數大人啊!”
嗡!
天陽如同被一道閃電劈中,全身顫抖了下:“袁城主?”
“沒錯,就是他。”
“說起來我也一樣。”
董方笑眯眯地說,“我從隊長那知道了墳墓的存在,知道那座墳墓裏,有獲得巨大力量的途徑。否則的話,堡壘和教會也不會這麽看重。”
“我也想得到那座墳墓,想要獲得更加巨大的力量,我要把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徹底踩在腳下!”
他嘴角揚起:“可我知道,論力量,我無法跟隊長比較。論勢力,我怎麽敵得過堡壘。所以我向教會告密,而且繞過教區,直接向他們東陸的樞機院聯系。”
“我成功了,教會果然派了人馬過來,并且如我預料那般,将堡壘排斥在外。畢竟像墳墓這樣重要的事物,教會當然不會和堡壘共享,畢竟當時我們堡壘可稱不上強大。”
“而我。”
董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憑借告密的功勞,成功讓教會重用,協助他們追捕蘇烈。可教會也搞錯了,我可沒想過要真的捉捕蘇烈,我隻想利用教會把蘇烈逼出來,設法在他身上獲取那件重要的‘羅盤’。”
說到這裏,董方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起來:“原本一切都很順利,我甚至都見到了蘇烈。但中途殺出一個來曆神秘的家夥,讓我功虧一篑!”
天陽知道那是誰。
那就是他。
是他用‘死神’的身份,在那座混亂的時間夾縫裏,回到17年前阻止了董方。
董方胸膛一陣起伏,看來過了這麽多年,他還沒有遺忘這件事。
他深吸了口氣,又展露笑容:“現在你應該清楚,誰布置了那着閑棋了吧?沒錯,很大的概率是袁數幹的。”
“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取出日記的時候,他已經留意到你。并且一直關注着你,他的目的很簡單,想從你身上,找到‘羅盤’的下落。”
董方看着四周:“現在他成功了,他已經知道墳墓的位置,所以才會有這場遠征。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飛梅和風暴軍會爲他帶回墳墓裏的‘寶藏’。”
“那是蘇烈拼了命也要阻止的事,作爲他的兒子,你願意看着這一切發生嗎?”
天陽用星漢指着董方:“你想說什麽?”
董方笑道:“合作。”
“我們合作吧。”
“我們一起阻止袁數,你覺得怎麽樣?”
天陽想也不想地道:“做夢,我不會跟你這種人合作的!何況,你是想阻止袁數嗎,你是想獨吞墳墓裏的‘寶藏’吧?”
董方哈哈笑道:“放心,我不會獨吞的。既然選擇合作,我自然會和你共享、平分。”
“而且,說不定你會在墳墓裏見到蘇烈。”
天陽皺眉:“你是說,蘇烈在墳墓?”
董方攤手道:“如果他還活着的話,以我對他的了解,爲了防止墳墓被發現,親自鎮守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這點确實有可能!
如果是這樣的話,說不定有機會.......
“怎麽樣,天陽。你應該知道,憑你一人,是不能阻止堡壘的。可如果我們合作,我們就有可能搶在風暴之前,先斬獲墳墓裏的‘寶藏’。”
“到時候,留個空殼給袁數,保證他得氣死。”
董方仍在繼續遊說:“你該不會真的以爲,袁數對你另眼相看吧?我再跟
你透露一些情況好了,教會前教長被殺一事,很可能也是袁數做的。”
“你看,比起他來,我已經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好人了。”
星漢劃過,天陽從鼻孔裏哼了聲道:“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但我知道,你跟‘好人’一點關系也沒有。”
董方笑容消失,拉下臉來:“你可不要做傻事。”
天陽嘴角揚起,就要打開夾縫之門,把董方帶進漂流小鎮,徹底讓這個家夥成爲失蹤人口。
但在這時,冷庫的門打開,之前帶路那個人又進來道:“我們要工作了,你們不能再留在這。”
董方站了起來,看了天陽一眼:“真可惜,我以爲咱們會是同伴。”
天陽一陣掙紮之後,收起星漢,目送着董方離開。
他回到房間裏。
一天的好心情就這樣消失了。
少年坐在自己的床上,心情跌入了谷底。他沒有想到,自己一直在追查的真相,竟然會以這樣的形式呈現。
董方原來是告密者。
17年前想要得到墳墓的堡壘高層,則是城主袁數!
蘇烈的失蹤,可以說是由這兩人造成的。
而這也是導緻了他和南菲躲藏在下城區17年之久的主要原因!
另外。
那本日記原來一開始就是個魚餌,當自己咬住它的時候,就已經被注視了。
如果真如董方所說,布置這着閑棋的是袁數,那他還知道自己多少秘密?
原來,我一直被利用,被安排了啊。
天陽捧住了腦袋,隻覺自己所做過的,所付出的,所認爲的努力,現在看來,是多麽可笑。
從一開始,他就是别人劇本裏已經安排好的角色,一直在設定好的舞台上表演。
灰心、沮喪、低落的心情,像沉重的烏雲,壓在了少年的心頭。
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握緊了拳頭,努力掙紮着站起來,離開房間。
心理咨詢室。
薰正送走一個病人,伸了個懶腰,打算休息。
敲門聲響起,門推開,有人道:“薰,你有空嗎?我想跟你聊聊。”
薰轉過身,見是天陽,先是微微一笑:“有空。”
旋既察覺到天陽心情低落,眼神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視線失去焦點,一副精神大受打擊的模樣。
女孩吓了跳,又心疼又緊張地把天陽拉了進來,關上門道:“你怎麽了?”
天陽什麽話都說不出,隻是握緊着薰的手,聲音嘶啞:“我很難受,很難受。”
薰從末見過這樣的他,哪怕之前接收了太多别人的生活軌迹,也沒有看到天陽如此沮喪過。
她立刻抱緊少年,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那顆正逐漸變冷的心。
“沒關系的,天陽。”薰沒有急着問他發生了什麽事,而是給他一個依靠,一個心靈上的依靠。
“就算你已經跌進深淵裏,我也會把你拉起來。”
“哪怕你舉目所見,皆是黑暗。”
“我,也會成爲照亮你的那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