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竹開口道,駕駛員連忙停下車,沈墨竹拉開了車門,下車。
車外是逆界裏永恒的昏暗天色,哪怕不遠處紅泥鎮基地外圍的探照燈,不分晝夜,24小時地提供着光線。依舊被無處不在的黑霧降低了能見度,即便以沈墨竹的目力,也很難看清百米外的事物。
所幸鐵壁車隊就在百米之内。
沈墨竹走向那輛險些側翻的戰車,已經有一隊鐵壁士兵下車,迅速圍攏在車輛旁邊。
“車裏是什麽?”
沈墨竹高聲問道。
一名中尉略帶慌張,急忙報告:“沒什麽,長官,大概是輪胎出了點狀況。”
輪胎?
沈墨竹被人群擋着,看不清戰車底部,可剛才那種情況,絕不是輪胎引起的。
沈墨竹淡然道:“讓開,把門打開。”
中尉一臉爲難。
雲骧基地的士兵,以及一隊夜行者趕了過來。
夜行者小隊的隊長,正是西陸人亞當。他帶着人馬來到沈墨竹身邊,小聲問:“長官,什麽情況?”
沈墨竹輕聲回應:“不清楚,但我感覺,那輛車裏有古怪。”
亞當随即大聲道:“沒聽到沈指揮的話嗎?讓開,把車門打開!”
那名中尉硬着頭皮道:“這不好吧,沈指揮。你這是越權了。”
沈墨竹輕笑了聲:“越權?談不上吧。紅泥鎮基地正式交接是在30分鍾後,雖然我已經要離開了,但這一刻,我仍然是名義上的基地主管。”
“現在我懷疑你們這輛車裏,存在着對基地造成威脅的事物。我想看一眼,怎麽就越權了?”
“這...”
眼看這名中尉就要頂不住壓力,還好,一陣笑聲響了起來:“這不是沈老弟嗎?”
原來又有幾輛鐵壁軍車停在了後面。
有人大步行來,身姿魁梧,絲毫不輸給亞當。龍行虎步,自有風采。
沈墨竹回頭看了眼,眼睛微微一眯,笑道:“是你,城洲兄。”
然後小聲給亞當介紹:“這是跟我同期的軍官,現在是鐵壁上校,魏城洲。”
說完,已經向來人迎去,并伸出了手。
兩隻手握在了一塊。
年齡比沈墨竹大了兩歲的鐵壁上校,話語唏噓:“記得上次相見,還是三年前在堡壘軍部裏。老沈啊,你還是老樣子啊。”
沈墨竹哈哈笑道:“城洲兄風采也不減當年啊,原來這次來紅泥鎮基地主持大局的,是你啊。”
魏城洲擺擺手:“老弟就别往哥哥臉上貼金了,什麽主持大局,我啊,充其量也就是個看大門的。”
“對了,你剛才說什麽事來着?”
沈墨追眼神微微一凝,然後釋放笑意:“沒什麽,就是見你們的車差點翻了,想看看有什麽地方需要幫忙不。”
魏城洲歎道:“老沈你一向古道熱腸,當真令哥哥敬佩。”
他揮手道:“讓開讓開,沈指揮關心咱們,你們攔着幹什麽。來,把車門給我打開,讓沈指揮好好看看。”
鐵壁的士兵這才散開。
沈墨洲卻笑呵呵道:“不必了,不必了。既然有城洲兄主持大局,我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就
此别過,就此别過。”
“啊這...”魏城洲一臉惋惜,“好不容易碰到老朋友,本該促膝長談,無奈責職在身,脫不開身。這樣吧,等過段時間,我抽空去雲骧基地拜訪,到時候咱們老哥們再好好聚聚?”
沈墨竹欣然道:“好啊,那我就恭候城洲兄大駕光臨。”
“好說,好說。”
被魏城洲送到了戰車旁邊,沈墨竹道了聲“勿送”,前者這才離去。
亞當走了過來,向自己的指揮官投去詢問的眼神。
沈墨竹搖搖頭,示意不要多生枝節,上了車,拉上門,走了。
亞當這才領着隊員離開。
雲骧基地的車隊繼續啓程,駛入黑暗裏,終是離去。
魏城洲朝車隊遠去的方向看了眼,輕歎了聲,跟着面容一肅,冷喝道:“讓裏面的家夥安份點!”
之前攔着沈墨竹的中尉答了聲“是”,便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鐵壁的車隊進入紅泥鎮基地,這支車隊直接從指揮大樓前面開過去,也不停,直接就來到了升降平台處。
現在整個基地,包括地底下那座北鬥基地,已經被鐵壁控制。
魏城洲再次從車上下來,徑直向升降平台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把平台擴建,好方便後續儀器輸送。”
他的副官點頭應答。
之前差點出意外的戰車,現在車門打開,士兵從裏面卸下來兩個類似冬眠艙的裝置,一輛基地車開了過來,将裝置轉移到車上,再随魏城洲等人開上了升降平台。
平台轟隆隆地往下降,離開了地面,進入地底。
站在這裏,可以看到,鐵壁在北鬥基地外面,已經設立了一條通道。
進入北鬥基地,一直來到下層,最終,兩個冬眠艙搬進了夾縫大廳裏。
夾縫大廳中光線明亮,照亮着大廳中那些詭秘之物,冬眠艙放好之後,魏城洲走到其中一個裝置前,敲擊面闆,于是一個窗口打開。
窗口中先是飄蕩着一片白色的氣息,猛地一張臉貼到了窗口上。
這張臉非常瘦削,幾乎是皮包骨。
但更重要的是,它屬于一位将軍所有。
黑星堡将軍,狂歌!
“醒了?”
魏城洲像是跟自己說話一樣:“看來劑量還不夠,還得再多加一些。除非,你能老實呆着,别給自己找不痛快。”
窗口下,狂歌大叫着什麽,可惜聲音無法傳出來。
不過,如果看口形的話,也不難看出,他說的是:“你們要幹什麽?”
“要幹什麽?”
魏城洲笑容可掬:“這一點,身爲俘虜,可沒權知道。”
在面闆上一點,窗口關閉。
........
有光從窗口外閃過。
高速列車上,天陽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他已經離開擎天堡,現在要前往燈塔基地。
這節車廂裏,全是他們夜行者的人員。
除了渡鴉小隊外,另外還有天劍、花雨兩支隊伍。
當然,能夠坐在這裏面的,都是升華者。
這次走的匆忙,沒從教會圖書館裏借别的書出來看,所以天陽打算閉眼假寐。
前往燈塔基地需要20個小時,這段路途可不短,他們完全可以在車上用兩頓飯,再睡上一覺。
車上也沒有其它什麽娛樂的節目,除了睡覺外,也沒什麽事情可以做。
可惜,沒等他合眼,車廂門拉開,韓樹領了一個男人進來。
二十七八的模樣,頭發柔軟,五官清秀,穿着深黃色,多口袋的‘機工師’制服。
“來,給大家介紹下。”
韓樹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這是馬達,這次有一個機工班跟我們一塊執行任務,他們的工作是破解信号,以及回收那件血肉裝置。馬達是他們的班長,大家認識一下,路上好方便照應。”
名叫馬達的男人笑了笑,笑容有些腼腆,看上去是個不擅交際的人。
他道:“很榮幸能夠跟大家一塊出任務,我也是個升華者,不過我更喜歡跟機器打交道。而且實在沒什麽天賦,膽子又小,所以幾年下來還是職級2。”
“不過我在機器維修方面很有信心,大家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話,可以盡管跟我說。”
“完,完了。”
韓樹愣了下,然後才道:“說得好,鼓掌,鼓掌。”
在隊長的帶動下,車廂裏響起一陣很應付的掌聲。
馬達尴尬地笑了笑,就告辭離開。
他走了之後,天陽正想休息,忽然心中一動,眼角處有人坐了下來。
是個年紀和他差不多的年輕人。
褐色短發,五官明朗,嘴角噙有笑意,臉上是末經打磨的青澀,以及末曾褪盡的稚氣。
看着他,天陽好像看到當初剛加入夜行者的自己。
“你好,天陽中尉,我叫許青,蒼都是我的隊長。”
原來是天劍小隊的隊員。
許青熱情地伸出手,看着天陽笑意盈盈。
天陽隻好跟他握了握手。
許青臉上滿是興奮和憧憬:“昨天見過你之後,我就聽隊長說,你們曾是同僚。而且,天陽中尉你加入夜行者不過半年,卻已經是職級4了。”
“我是兩個月前才加入夜行者的,現在才是職級1。你能不能告訴我,怎麽樣在半年之内,晉升到職級4?”
原來是來取經的...
天陽想了想,道:“努力、運氣。另外,在每一次任務裏活下來,活着,才有機會晉升。”
“嗯嗯,還有呢。”
“沒了。”
許青臉上笑容一僵,他以爲自己聽錯:“沒,沒了?隻有這樣嗎?”
天陽攤攤手,然後補充了句:“哦對了,運氣很重要。”
一心想要獲得前輩指點的年輕人,聽到這樣的答案,不由有些失望。
這說了,跟沒說有什麽區别...
清楚看到許青眼裏的失望,天陽也很無辜,難道我說錯了嗎?
“我懂了,中尉這麽說,是想告訴我,每個人的道路是不一樣的。所以中尉才說的這麽簡潔,目的是想讓我去尋找最适合自己的方式!”重新振奮起精神的年輕人,似乎又找到了爲之努力的方向。
“謝謝你,中尉!”
天陽嗯了聲,想告訴他自己沒這麽想,但看許青臉上激動的神情,少年想想。
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