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董方這條留言是什麽意思,但從那聲音裏,他感受到了一種惡意。這種惡意微不可察,如同寒夜中鑽進屋子的一縷冷風,像某個樹洞裏滑過的毒蛇身影。輕輕的,刺激着天陽。
天陽從鼻孔裏冷哼了聲,拿起家居通訊器,回複了董方的留言,他用輕快,充滿活力的聲調,向董方表示了謝意。
最後加了一句:“昨晚長官辛苦了!”
這是少年的反擊!
他不擔心董方爲此反撲,就算他是幕後策劃者,在現在堡壘全力通緝兇手的情況下,他就算是滿肚子怨氣也隻能忍着。其次,天陽現在有一個專用的通訊機,可以随時和飛梅聯系,這無疑是袁數給他的一道‘護身符’。
如果董方真瘋到在這種時候還要做些什麽,那對天陽來說反而更加有利,屆時由飛梅将軍出面,一舉将其拿下,一勞永逸。
董方的留言,加上之前和袁數的談話,讓天陽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接下來兩天,天陽回到原來的生活軌道上,每天仍然去訓練場繼續嘗試秘技的能力搭配,通過這樣的練習,不斷熟悉自己的能力,以及對星蘊當量的輸出控制。
第三天早晨,他收到教會發來的一條消息,教會有任務要給他們這些聖堂了!
早晨九時許,天陽就抵達了教堂,比消息裏的集合時間提前了一個鍾頭。他步入教堂的時候,教堂裏已經有一些做早課的信徒。
他們看到天陽胸口的聖堂紋章,紛紛退後少許,放低姿态,以示尊重。
這讓天陽有些不大習慣。
“你早到了,天陽中尉。”一道身影從布道台上下來,是何教士,他臉上噙着笑容,親切地跟信徒打招呼,并來到天陽身邊。
天陽看到這個‘熟人’,放松了些許,颌首道:“是早了點,不過這樣也好,我正想去圖書館轉轉。”
“是嗎?”何教士側過身道,“剛好我有書要去還,要不,咱們一塊走?”
“好,你請。”
兩人離開教堂,走在内部教區的小徑上,何教士擡了擡鏡框:“說來慚愧,之前的任務裏,我竟然生出了逃走的念頭。反而天陽中尉年紀輕輕,卻奮戰到底。每想到這裏,我就覺得,自己真是愧對了這個身份。”
天陽淡淡笑道:“害怕末知的事物,是我們人類的本能,何教士隻是遵從本能而已,不必太過難過。再說了,你進入逆界的次數應該沒有我多,在逆界方面,我比較有經驗。”
“所以你看,我比你冷靜一些,也不奇怪。”
何教士在身前畫着戰争之主的聖徽:“謝謝你的寬慰,中尉。”
“沒什麽。”
說話間,兩人來到了圖書館。教會的圖書館規模很小,就是一間屋子。狹窄的高窗投下了陽光,粉塵在光芒中安靜起舞。
這裏氣氛靜谧、莊嚴。
管理員隻有一人,看到天陽兩人進來,也隻是點了點頭。
何教士取出一本巴掌大小,紅色硬皮封面的書,交給了管理
員,随後帶着天陽進入室内。
這裏隻有三個書架,在最深處,放置着一張櫃子。上面是一個長方型的透明罩子,罩着一個造型古典的書架。
書架上隻有一本書。
《密契之書》!
它的封面上,有一條細細的金色鏈子系緊,十分神秘。
漫步在書架之間,何教士微笑詢問:“不知道天陽中尉,對哪種類型的書籍比較感興趣,或許我可以替你介紹一二。”
如是說感興趣的話,那自然是《密契之書》啦.......天陽忍住了,沒把這句話說出來。剛成爲聖堂不久,就想閱讀《密契之書》,怕是會引人懷疑。
他随意說道:“我對克拉夫門以及世界的曆史比較感興趣。”
何教士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我原以爲,中尉會對我們教會的曆史和相關的神學書籍比較感興趣。”
那大概是因爲,我不是一個真正的信徒吧...
天陽攤攤手:“教會曆史和神學我當然也感興趣。”
何教士倒是沒糾結這個問題,他已經走到一個書架邊上,從上面拿下了兩本書。擡了擡眼鏡,将它們遞給天陽:“既然你對克拉夫門和世界曆史感興趣,那就看看這兩本書吧。”
天陽接了過來,兩本書,一本是《克拉夫自傳》,另一邊則是《世界|通史500年》。
“不過,人雖然要看書,但不能盡信書。畢竟書都是人撰寫出來的,而隻要是人,在書寫的過程裏都會帶上自己的情緒和理解。”
“沒有哪一本書,能夠做到真正的客觀,就如你手上那本《克拉夫自傳》。”
“克拉夫這位傳奇人物是一千年前的人了,他的事迹可以考證的極少,所謂的自傳也并非克拉夫本人寫的。而是後來人根據他殘留的手稿,流傳于世界各地的傳說,再加上自己的理解寫出來。”
“你看看就好了,不必太過認真。”
天陽點點頭:“我記住了,謝謝你的提醒,何教士。”
何教士笑笑擺擺手。
“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去戰争大廳吧。”
戰争大廳就是一座縮小版的教會教堂,不過,隻有宣布重要事項的時候,它才會向教會人員開放。
天陽和何教士來到的時候,其它幾位聖堂已經到了,另外還有幾位教士。
戰争大廳裏隻擺放着幾排座椅,戰争之主的雕像高及穹頂,四周的柱子上雕刻着各種武器。走進大廳,讓人倍感緊張。
腳步聲響起,教區長傅君義從大門外走了進來,他笑容滿面:“早上好。”
聖堂和教士們紛紛回應。
傅君義來到神像前,雙手打了個手勢,示意衆人安靜,才道:“各位,你們應該都收到了信息,就像裏面所傳達的一般,教會有一個任務需要你們執行。”
“三年前,我們向逆界派遣了一支調查隊伍。這支隊伍前往任務地點之後,沒多久卻失蹤了。我們與之徹底斷絕了聯系,事後曾派人去調查,卻什麽也沒發現。”
“可就在一個月前,當年調查隊的一個成員卻回
來了,從他帶回來的信息我們相信,那支隊伍還有幸存者活着。”
“所以我需要你們進入逆界,展開營救,同時調查這支隊伍的失蹤原因。武力方面,由幾位聖堂,以及一支武士小隊組成。調查隊伍,則由何文池司祭以及三位教士負責。”
天陽驚訝地看向何教士,不,現在應該稱呼他爲何司祭了。沒想到從北鬥基地回來後,他已經晉升爲司祭。
全名何文池的黑衣司祭微笑着朝天陽點點頭,然後向傅君義道:“教長,你希望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越早越好。”
傅君義正色道:“就明天吧,相關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了,具體的情況,明天在路上的時候,由何司祭向大家詳細解說。”
“另外,聖堂們,稍後你們會領取到教會發放的聖堂武裝。希望這些裝備對你們的任務有所幫助,我要說的就是這些。”
聖堂武裝?
也就是說,教會會給出任務的人員派發裝備羅,不知道教會的裝備怎麽樣,不會比夜行者差吧?
懷揣這樣的想法,在傅君義離開之後,天陽留了下來。
教區長走了後,那叫無痕的男子又活躍起來了,他拉住了何文池:“何司祭,我們明天到底要去哪裏,能不能現在先透露一點消息。”
何文池微笑着,卻搖頭拒絕:“很抱歉,有關任務的細節,就像教長說的,我們明天再談吧。現在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準備,失陪了。”
經過天陽身邊時,何司祭輕輕颌首,這才離去。
無痕攤攤手,來到天陽身邊:“你怎麽看,我覺得教會像在防着我們。”
左墨涵被刺殺一事的保密程度應該挺高,所以這個來自風暴的男人也不知道,天陽在前幾天發生了什麽事。
如果知道,他就不可能像現在這樣自然了。
天陽搖搖頭:“這很正常,畢竟我們才剛成爲聖堂,需要一段觀察期,建立信任,都是正常的。”
無痕笑了起來:“你很安靜,但又很豁達,我覺得咱們可以成爲好朋友。”
不,我一點也不想跟你們扯上關系.......天陽笑了笑,沒有回應他這個問題。
無痕抛下他,又去找另外兩名聖堂,讓天陽松了口氣,他不太擅長跟這種過份熱情的家夥打交道。
沒過多久,幾名教會武士拎着一口口大箱子走了進來。
清一色的機械密碼箱,箱子是黑色的,蓋子上有教會的聖徽。
裏面裝着的,是教會分配給天陽幾人的聖堂武裝。天陽也沒有,直接拎起箱子就走。
戰争大廳裏,無痕目送少年離去,嘿嘿幹笑:“這位夜行者中尉大概獨來獨往習慣了,一拿到東西就跑,都不想跟我們多呆一會。”
名叫諾槿的女聖堂眨着眼睛道:“看上去你很擅長觀察别人啊,那你覺得,我又是什麽樣的人?”
無痕微笑道:“諾槿小姐嗎?那我想到的隻有美麗、可愛這樣的詞語。”
另外,還有陰險、虛僞...這兩個詞語,無痕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