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一件小事。”通訊機裏,韓樹幹笑了兩聲,“你是從下城區來的,東門大街的瘸子你認識吧?”
天陽心中愈發好奇了:“認識,隊長也知道他?”
韓樹語氣好像有些尴尬:“年輕那會,經常喝個酒打個架來着。受傷了基本找瘸子給我治,哦,那時候他腿還沒瘸。這一來二去的,就欠下些人情債。”
所以,瘸子讨債來了?天陽心想。
“總之,昨晚瘸子找我幫忙,好像出了什麽事,具體的你去了問他吧。”韓樹嘿嘿笑道,“我這剛好有事情走不開,想來想去,拜托你最合适了。怎麽樣,能幫我這個忙嗎?”
瘸子之前幫過凱迪,現在又是韓樹拜托。天陽心想自己橫豎無事,到下城區轉轉倒是無妨。
“沒問題,我現在就去。”
韓樹松了口氣:“太好了,嘿,等你回來,我請你喝酒。”
隊長咱們能不能換成别的?
“韓樹,你到底好了沒有啊,人家澡都洗好了,你還打算讓我在床上晾多久?”通訊機裏,冷不防響起一把陌生的女聲。
天陽終于知道,韓樹爲什麽沒空了。
他看了看窗外,可現在是白天啊,隊長大早上的還要睡覺嗎?
結束通訊,韓樹又給他發來一條文字簡訊,大意是說這件事可能跟武力有關,讓天陽别顯露夜行者的身份。其它的有什麽問題,到時候再聯系他好了。
天陽很懷疑真的需要聯系韓樹上,究竟能不能找到他。
不便顯露身份,那防禦甲和制服顯然就不能穿了。天陽倒也無所謂,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和反應速度,隻要不碰上職級4以上的升華者,想要一擊要他的命根本是不可能的。
至于職級4以上的升華者,應該不會特意跑去下城區爲難一個瘸子吧?
他換上一件深色裏衣,一條卡其色的束腳褲,又從衣櫃裏找出前不久買的一件灰色長風衣。
風衣帶着帽子,把帽子往頭上一扣,就顯得低調許多。
穿上便于行動的短靴,天陽本來想拿上赤月戰刀。想想這東西也容易顯露身份,幹脆就不帶了。
他又把那個多功能腰包系在身上,用風衣蓋住。腰包裏頭有黑霆和夢魇面具,前者以防不測,後者需要的時候往臉上一扣,既可掩飾身份,又能發動入夢能力。
準備妥當,天陽離開了公寓。
來到公寓的停車場,站在獨輪機車前猶豫了三秒,天陽還是放棄這輛太過顯眼的載具。
在公寓外面的街道上搭承公用電軌汽車,先去堡壘的武器商行購買了一把錳鋼材質的狹刀。
質量一般,鋒利度一般,無法灌注星蘊,但拿來對付一般人綽綽有餘,升華者隻要不對上人家的特殊武器,也可以過上幾招。
最重要的是,50貢獻點的價格,讓天陽用完丢棄不會覺得心痛。
至于爲什麽丢棄,自然是防止讓人追查到自己的身份,雖然天陽覺得自己有點過于慎重了。
下城區的一個瘸子,應該不會招惹到什麽棘手的人物吧?
将狹刀裝在商行附贈的大衆款刀袋裏,天陽背着它搭上了環城列車,同樣暗街站下車。
下車時,天陽将風衣的帽子戴上,微微低頭,走下列車
。
月台裏坐着幾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正向過往的人們讨要食物,當然,理會他們的人很少。
隻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好心女孩,猶豫地拿出一塊面包,結果幾個流浪漢全跑了過來,把小姑娘圍成一圈。
其中,一隻手朝小姑娘那裝滿食物的袋子摸去...
像這樣的事情,下城區裏每天都在發生,甚至比這更惡劣的事件,也是司空見慣。
天陽經過那群流浪漢的時候,巧妙地撞在那個手底不幹淨的家夥身上,結果他和同伴滾成了一團。
小姑娘給吓得不輕,趁機跑出了站點。
來到昏暗的大街上,兩邊建築緊挨,即使是白天,那些招牌上不斷閃爍的七彩燈光,依舊那麽顯眼。
空氣裏充斥着煙草、酒精和黴菌的味道。
街上的行人均行色勿勿,路過一些酒吧的門口時,總有穿着暴露,做那些皮肉生意的女人正招攬着顧客。
這裏不管白天還是黑夜,燈火就從來沒有熄滅過。
經過火山酒吧時,天陽發現,這裏已經易主了。
現在酒吧易名爲“熱浪”,現在酒吧還沒有營業,窗戶裏一片漆黑。
天陽看了一會,低頭離去。
行走間,他忽有所感,似乎被人盯上了。
天陽有些驚訝,自己這才剛到下城區,怎麽這樣快給盯上?
他對這一帶的環境很熟悉,故意帶着後面的人在各種巷子裏轉圈。在經過一家小店時,借着店裏的窗戶,天陽看到了跟蹤者。
是個健壯的男人,頭發顯然沒有經過打理,如同一團亂麻。
下巴滿布胡茬,身上穿着深灰色的外套和長褲,斜背着一個挎包。
這種人在下城區遍地都是,身上幾乎沒什麽特色。
唯有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很明亮,始終盯着前面的少年,目标明顯。
天陽勿勿在窗戶裏一瞥,大緻記下他的樣子,便迅速扭頭,不讓對方知道,自己已經暴露的事實。
再逛了幾條巷子,那種被注視的感覺消失了,不知道是甩掉對方,還是那人在迷宮似的巷子裏迷了路。
不過這對天陽來說是件好事,他加快腳步,期間還租了一輛汽車,終于來到東門大街瘸子那雜貨店前。
小店關着門,沒有任何暴力痕迹,看來自己來得還不算晚。
天陽敲了敲門。
門裏響起瘸子不耐煩的聲音:“今天不做生意,滾!”
脾氣還是那麽臭啊。
天陽壓低了聲音說:“瘸子,韓樹叫我來的。”
店裏立刻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伴随着某種東西傾倒的聲音,門打開了。
瘸子探頭出來張望,看見天陽那張藏在帽子裏的臉時:“是你?”
瘸子腿不好,記性卻不差,自然記得凱迪在這裏治療的時候,眼前這白毛小子不由分說闖進來的場景。
天陽點點頭:“進去說話。”
瘸子立時讓開道,天陽閃了進去,順便将門關上。可瘸子還不放心,又加了幾道鎖,然後才招手叫天陽跟他來。
兩人來到那個擺滿醫療器材的小房間裏,這裏面的味道很不好,除了消毒水的味道外,還有另外一些古怪的氣息。
天陽揭下帽子:“那麽,你招惹了
什麽麻煩,竟然得找我們隊長擺平。”
瘸子愣了下:“你在韓樹的小隊裏?”
天陽環顧四周,沒有回答他這個再明顯不過的問題。
瘸子拿出一個錫壺:“要嗎?我自己釀的。”
天陽搖頭:“我不喝酒,來這裏也不是爲了喝酒。”
瘸子點點頭,喝了口,抹了把嘴看着天陽,突然道:“你還是回去吧,凱迪說他當你是半個兒子,我不想你跟這破事沾上關系。”
天陽皺眉:“隊長讓我來,我要這麽空手回去,跟他可不好交待。”
瘸子又喝了一口:“這個麻煩,韓樹惹上沒什麽關系,可你...”
天陽放下刀袋,擱在一邊:“瘸子,什麽時候變得婆婆媽媽了,這可不像你。”
“滾。”瘸子沒好氣道,“毛頭小子,老子是爲你好。”
天陽笑了起來:“放心吧,我隻管打架。出了什麽事,隊長會解決的。”
瘸子看了他一眼,不情不願地擠出兩個字:“謝謝。”
“謝謝就不用了,跟我說說,是什麽人找你麻煩。”天陽拉開刀袋的拉鏈,把裏面的狹刀取出,抽出長刀試着手感。
瘸子看着他手上的刀,道:“是上城區的人。”
天陽愣了下:“你怎麽招惹到上城區的人?”
瘸子哼了聲:“不是老子招惹的,是他們主動招惹的我,這裏面區别可大了!”
“具體是?”
“謝家你知道嗎?”瘸子怪眼一翻,看着天陽。
天陽立時想起了謝淼,點頭:“知道。”
“老子當年這條腿,就是他們給打斷的。”瘸子咬着牙道,“不知謝家發什麽瘋,前些天突然派人來找我,讓我當他們的家族醫生。”
所謂家族醫生,就是專門爲那個家族服務的私人醫生,通常這樣的醫生都會得到那個家族的供奉。
縱使報酬不比那些高職級強者,但對于普通人而言,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歸宿。
至少能夠衣食無憂。
所以天陽就更疑惑了:“那不錯啊。”
“不錯個屁!”瘸子激動道,“當年他們把我像一條狗似的扔出上城區,現在又想叫我回去伺候他們,老子打死也不去!”
“所以...”天陽大緻猜到結局了。
瘸子冷笑起來:“所以昨天他們來警告我,要麽今天跟他們走,要麽把我另一條腿也打斷。而且這次,還要把我扔出擎天堡!”
“我明白了。”天陽搖起了頭,“可就算今天隊長親自來這一趟,把他們攆走了,但以後呢。以後他們還是會找你麻煩的,隊長不可能總幫你吧?”
瘸子冷笑起來:“你太不了解那些家族的嘴臉了,他們不管有多驕橫,表面上卻要維持大家族的顔面。”
“他們如果隻是對付我,當然無所謂,怎麽容易怎麽來。可如果發現韓樹插手,謝家就會有所收斂。畢竟這事要是叫韓樹捅了出去,讓上城區的人知道,他們堂堂一個大家族竟然壓迫一個下城區的醫生,會讓人不恥的。”
天陽明白了,原來瘸子要的不是韓樹的武力,而是他的身份。
一個足以叫謝家忌憚的身份。
可隊長卻因爲要睡覺,把這事交給了自己...天陽揉了揉太陽穴,隊長你就不能晚上再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