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戰術眼壞了,手邊又沒有照明的工具,光用右眼,天陽感覺自己和瞎子其實沒有太大區别。
畢竟這是在滿布霧晶的地底,這裏最不缺的就是黑霧。
黑霧!
天陽拍了下腦門,自己不是能夠利用黑霧嗎,怎麽把它給忘了。他嘗試着放松身體,集中心神去感受黑霧的存在。
很快,他跟黑霧之間就建立起一種神秘的聯系。天陽感覺自己的思感,似乎可以借助黑霧,向四周的空間延伸出去。
不過片刻,這片空間的概貌,就出現在少年的腦海裏。這是一個由黑霧形成的全息模型,天陽甚至能夠在其中“看”到自己。
在這個全息模型裏,天陽像神明般位于最高的維度,巨細無遺地俯瞰着底下的空間。
在這種狀态裏,少年幾乎沒有被偷襲的可能,可惜感應到的空間隻有二十多平方左右。天陽心想,要是能夠拉伸思感,直線掃描就好了。
念頭浮生,全息模型立刻發生變化。感應空間的寬度被壓縮,長度卻不斷延展。
于是片刻後,天陽欣喜發現,前方五十來米處就是岩壁,上方十來米的地方有個山洞,或者可以從那找到出路!
在這個完全沒有一點光亮的空間裏,天陽幹脆閉着眼睛,利用黑霧感應四周,朝山洞方向摸去。
很快他爬進了山洞裏,在全息模型裏,這條歪歪曲曲的岩洞走廊不知通往何方。天陽摸索前進,思感向前延伸,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探路方式了。
在黑暗中走了有二十分鍾左右,天陽突然停了下來,由黑霧構築的模型裏,他“看”到岩洞隧道的前方,竟然有一個巫師和幾條瘋犬。
它們似乎也在尋找出路,由于天陽距離它們尚有一段距離,所以即使是巫師,也未曾發覺他這個後來者存在。
天陽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他雙手稍攏,岩洞裏的黑霧無聲向他彙聚。
黑霧包裹住天陽之後,少年加快了腳步接近前面的黑民,在全息模型中,他和巫師的距離正不斷縮短。可就算天陽來到巫師身後二十米處,那危險的黑民竟然一無所覺!
天陽樂了,之前黑王子釋放那種能夠追蹤目标的電球時,少年便以黑霧進行僞裝,讓電球失去目标。
現在巫師也沒察覺到他的存在,看來黑霧果然具有僞裝作用,或許現在自己在那個巫師的感覺裏,就像一團逆界中無處不在的黑霧。
它們與黑霧爲伴,可怎麽會想到,這次敵人竟然藏身于黑霧之中!
天陽擡手摸向赤月戰刀的握柄,指尖觸及握柄時,天陽卻想起腰包裏的黑霆。
于是手放了下來,改而掏出黑霆,天陽沒急着出手。
他要尋找一個合适的機會,畢竟巫師擁有瞬移的能力,隻要一個疏忽,沒幹掉巫師不說,怕是還得被它反擊。
當岩洞走廊進入一道較爲筆直的路段時,天陽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身上披挂着具備生物特性的織物,手裏拿着一個搖鈴,這個巫師突然停了下來。猛然,它像是察覺到什麽,突然轉過身。
就在它身後的隧道裏,一片黑色雷暴突然洶湧而至,那扭動的漆黑雷霆裏散發着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毀滅
氣息!
它以恢宏有力的磅礴氣勢,瞬息間填滿了隧道的一切空間,轉眼就把巫師和瘋犬淹沒在其中。
等這片雷暴沖勢去盡,電光消散時,隧道裏才回蕩着震耳欲聾的雷聲。
天陽站在原地,愣了至少三秒鍾,才回過神來。
他剛才嘗試釋放出黑霆的【暴雷】,沒想到一試既成,放出了幾乎和黑王子一模一樣的雷暴閃光。
在這段筆直的隧道上,雷暴閃光幾乎沒有碰上任何障礙。巫師的瞬移雖然是逃命利器,但它的反應顯然沒有光的前進速度來得快。
于是一個能力都沒來得及使用,那名巫師就跟幾條瘋犬,瞬間葬送在這片漆黑雷暴裏。
等天陽走近,地面隻剩下一些結晶化的屍骸。在雷暴閃光中,這些黑民甚至連屍體都無法分解。
不過那些結晶屍骸并非殘留物,它們一碰就散成了黑色的灰絮,歸于塵土。
天陽撓了撓頭,黑霆的威力果然恐怖,不過被它幹掉的黑民是真正的渣都不剩啊。虧得少年之前還想着,這次或許又能夠收獲一件巫師的遺留物,結果什麽都沒撈着。
或許這就是有所得,便有所失吧。
将黑霆收了起來,天陽繼續前進,少年沒有察覺。在他轉身時,從巫師那散架的結晶屍骸裏,飄起了一點微不可察,但顔色深邃的黑色光華。
它像微塵般落在天陽身上,瞬息隐沒不見。
黑暗中沒有時間,天陽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些彎曲複雜的岩洞系統中行走了多長時間。
少年隻記得自己吃了兩根食物棒,補充了三次水份,最終,當他用赤月戰刀斬開一塊擋路的巨石時,眼前突然有光線傳來。
太久沒有看到光亮,天陽一時不太适應,他用手擋着眼睛,卻聽到了腳步聲往他這個方向傳來。
“是人!是人類!解除警戒。”
“快讓醫療隊準備!”
“你好,少尉,哪裏受傷了嗎?”
關切的聲音讓少年感受到了一絲溫暖,他搖搖頭道:“我沒什麽大礙,但我的戰術眼壞了。”
“是嗎?那要趕緊取出來才行,免得發生感染。”
終于适應了燈光後,天陽被一名士兵摻扶着來到地面。在集合點附近,已經設置了一個臨時醫療點。
兩名醫療兵擡着擔架過來,不由分說把天陽搬到了擔架上。
借着集合點上空的照明彈,天陽才看到,眼前這片大地支離破碎,地面起伏,形成無數深不見底的溝壑。
簡直就像經曆了一場強烈地震般,看來女将軍和黑王子戰鬥所造成的影響,竟然改變了這片地區的地貌!
也不知道隊長現在怎麽樣了。
天陽這樣想時,已經給送進了一輛醫療車裏。
.......
呯!
一塊巨大的落石砸在甯奕的腳邊,這個三頭犬小隊的隊長擔心地看了看頭頂:“喂,老韓。你行不行啊,我差點給砸死了你知道嗎?”
“死了最好,省得老子看見就心煩。”韓樹此刻正撐起一個防禦屏障,将包括甯奕在内的多名隊長級升華者保護起來。
不過在經曆了多次戰鬥餘波的考驗後,這個屏障似乎随時有崩潰的征兆
。
甯奕現在也沒有心情和他計較,略爲擔憂地看向前方,那邊支撐着地廳的巨樹,早在戰鬥開始後的5分鍾裏,被飛梅一劍砍倒了。
不過樹冠上的樹枝還粘連着大廳穹頂,一時沒有掉下來。
那邊此刻光影交映,由能量形成的狂亂風暴,讓其它人根本沒有插手的餘地。
當然,韓樹等隊長的主要工作也不是插手戰鬥,而是爲了防止黑王子逃走而已。
突然,前方風暴裏炸起一道強光,那道強光竟然将風暴撕開。在那耀眼的光芒裏,韓樹等人勉強看到兩條身影,在瞬息間擦身而過。
位于另一側,張冬城扔下最後一個煙頭:“分出勝負了。”
這名破陣人的腳下,已經堆滿了煙頭,少說也有二十幾個!
殷琪攏了攏被風吹散的發絲,淡然說道:“那個還不是黑王,小梅完全能夠擊敗他。花了這麽長時間已經很出乎我的意料,看來小梅這些年安逸的日子也過得有點久了啊。”
張冬城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你羨慕吧?”
殷琪沒好氣道:“我有什麽好羨慕的。”
她頓了頓,輕聲道:“自從他走了後,我已經無法再過平靜的生活了,你不也一樣。”
張冬城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他輕輕歎道:“本來我以爲,隻要當上了破陣人,就能稍微了解下當年那件事的内情。可現在看來,是我想得太天真了啊。”
殷琪輕輕咬着粉唇:“無論如何,我都會查清楚的。我絕對不相信,我追随的那個人,會做出上面所說的事情來!”
張冬城冷笑一聲:“我也一樣。”
殷琪看了他一眼:“唯有此刻,我覺得你還不是太讨厭。”
張冬城表情一換:“這麽說,琪琪你果然對我有意思。”
“滾!”
又有狂風吹來,打斷了兩人的話,再朝前方看去,便見黑王子跪倒在地。
但他的腦袋,卻滾落一邊。
長劍一旋,納入鞘中。
飛梅朝自己右手看了眼,這條手臂上衣袖粉碎,皮膚一片焦黑。女将軍心下輕歎,看來得花上一段時間養傷了。
她轉過身,長發拂動,朝隊長們走去。
經過黑王子的身邊時,那顆掉在地上的腦袋突然說話:“人類啊...好好珍惜吧...”
飛梅看了他一眼:“原來你們真會說我們的語言。你,讓我們珍惜什麽?”
黑王子嘴角揚起:“...珍惜此時門後的安甯時光......總有一天,我們将跨越維度之門,降臨彼岸。”
他的身體和腦袋開始分角,漸漸化爲粘稠的黑色濃液...
飛梅鳳眼微眯:“放心,這一天永遠不會到來,我們不會讓任何東西越門而過。”
“是嗎?看來你還太年輕,事實上,我們曾經進入過...”黑王子笑容更盛,“而且你覺得,如我這般的,會隻有......”
話音嘎然而止,那顆腦袋,終于化成了一灘爛泥。
倒是那個威嚴華麗的漆黑王冠保留了下來,就飄浮在那一片黑色的淤泥之上。
咔嚓。
王冠上的寶石,裂開了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