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力量遠不止于此,但我相信,堡壘方面應該不希望由得它繼續展示。”霁雨放下了望遠鏡,表情淡然。
這是說,堡壘方面會有高職級者出面,制止那隻狂徒?
天陽更是目不轉晴地盯着主戰場,他不希望錯過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同時心裏在猜測着會是誰位高職級強者出手。
會是王良一嗎?應該可能性不大,那個男人是雲氏的王牌,說起來這次聯合行動似乎沒有讓家族的私軍參與,所以王良一可能不在這裏。
那還有誰?飛梅将軍?這個可能性倒是不小,而且在動員會上,那位女将軍展示出來的力量恐怕隻是冰山一角。她完全有能力對付這隻狂徒,但她位高權重,會這麽輕易出手嗎?
在少年的猜測中,街道上那隻狂徒又有新動作。盡管堡壘主力向前推進,無數炮火幾乎都是朝着它而來。
可黑暗子民也踴躍對抗,甚至一些黑民會用自己的身體,替狂徒擋住緻命的炮火。
如此一來,狂徒便能從容準備。它趴在那輛汽車上,後背拱起,血肉撕裂。
巨人的背部正在打開,裏面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升起來。便在這時,一道強光突然閃過黑霧彌漫的街道,便連主戰場上方飄浮在空氣裏的照明粉劑所釋放的光芒,也無法掩蓋這道強光!
它精準地擊中了狂徒,磅礴的沖擊撞碎黑霧,更将狂徒從汽車的殘骸上掀飛。
巨人摔到了街道上,在它的腦袋上,一根由星蘊凝成的箭矢正在逐漸消失。
那根箭矢是如此真實,天陽在電子眼的協助下,甚至可以看到它那三角狀的箭矢上,還雕刻着華美的紋路!
如果不是邊緣處仿佛泡沫般消散的星蘊微光,少年幾乎以爲它是真實存在的。可事實上,那卻是由星蘊構建的事物。
這時的天陽還無法理解,能夠讓星蘊構築品呈現如此真實的外觀,以及細緻的紋理。那說明構築者,對星蘊有着深刻的理解,以及異于常人的精細掌控!
而直到巨人被掀飛後,位于堡壘主力的大後方,才有一股非比尋常的氣場升起。那個氣場非但強大,而且充滿了高傲、孤高的味道。
大緻感應了下氣場的位置,天陽就爲之咋舌。
剛才那根星蘊箭矢,是從一公裏外的地方射來的,光是這射程,就比霁雨要遠上四五倍不止了。
霁雨也察覺到了那股氣場,她扭頭望着那氣場出現的位置,眼神複雜。
有期盼、有興奮;有激動,也有幾分微不可察的敵意。她眼神微妙,情緒更是數度轉換,最後歸于平靜。
用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霁雨從粉唇裏吐出了幾個字:“總有一天,我也要射出這樣一箭!”
天陽雖然在她旁邊,可沒有聽到。一來霁雨的聲音很輕,二來主戰場那邊,有新的事物吸引了他的目光。
在巨人被一箭掀飛的同時,附近一幢大樓的天台處,有身影落下。
戰場上空灑下的光
明中,天陽捕捉到這條身影。那是個男人,穿着暗紅色的長衣,款式一如夜行者的制服,但顔色不一樣。
少年全身顫動,他突然記起,蘇烈不也穿着同樣的服裝?
難道,那人是破陣人?
身着暗紅長衣的男人竟然在大樓的外牆上飛奔着,他身上分明沒有任何固定物件,可逆界的地心引力似乎對他全無影響。
他以一種違逆物理法則的詭異方式奔下大樓,在距離地面還有十米高度時一躍而出。
來到狂徒上空時才突然爆發氣場,然後抽出了一把長度近米,寬四寸,糾纏着紅色與黃金兩種顔色的長劍。
長劍出鞘的瞬間,既卷起了一股能量風暴,再斬下去時。形若大龍的巨大風柱扶搖而起,聲勢駭人的狂風裏,四周的黑霧、碎石、車輛殘骸甚至是黑民!皆被強大的吸力拉扯!撕裂!滿布風柱,将其中的景象嚴嚴實實地遮擋起來!
天陽忍不住握緊了拳頭,那就是高職級強者的力量!少年幾乎忘記了呼吸,從身體到靈魂,他被深深震撼到了!
同時,他和霁雨一樣,有了追趕的目标。
天陽還想繼續觀戰,但這時,他們的通訊機都響了起來。
指揮部那邊有新的任務下來了。
同樣看得激動不已的蒼都,用微微顫動的聲線道:“走吧,在這裏繼續看着,也無法超越那些人。但有一天,我會站在那個位置!”
馬尾青年用力指向剛才紅衣男子出現的地方!
我也是,天陽在心裏默默道。
霁雨轉過身,已經朝大廳出口走:“那就别站着,幹活吧!”
五個鍾頭後,天陽幾人才回到營地。拉開營帳時,發現韓樹已經回來了。這個粗犷的男人把自己扔在了行軍墊上,嘴裏咬着煙,卻打着呼噜睡着了。
天陽幾人相視一笑,也沒有清洗,就這麽倒頭就睡。
今天實在太累了。
而過去的幾天,也皆如此。
他們可以休息,但營地裏有的是還得繼續忙碌的人。
例如淩風。
此刻,總參謀長帶着副官,勿勿趕到了臨時指揮部。
哪怕經過了光譜淨化,可進入營帳後,淩風還是拿出一條手帕,仔細地擦着自己每根手指。
這讓站在沙盤前的女将軍微微皺眉:“我這裏面很髒嗎?”
淩風用手輕輕扇了下鼻端:“逆界裏哪有不髒的地方。”
飛梅輕輕搖頭:“像你這樣有潔癖的家夥,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麽在逆界裏活到現在的。”
“也許比起肮髒來,我更不能容忍那些黑暗生命的存在吧?”淩風将手帕收起,伸出了手。
副官林洋就将一塊數據闆放到他手上。
淩風把數據闆遞給飛梅:“你應該看看這個。”
飛梅打開數據闆,上面羅列了今天的一些數據。其中包括了傷員的數量,死者名單等。
“你讓我看這些...”女将軍突然咦了聲,“沒有戰死者的屍體?”
她擡起頭
,看向淩風:“爲什麽戰死者的屍體數量是0?”
淩風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難不成我是爲了過來跟你讨論心理問題?”
飛梅放下數據闆:“看來你已經找到答案,我來猜猜,和黑民有關?”
淩風攤開手:“沒有确切的證據,但應該差不多。我覺得,那些東西在收集屍體,人類的屍體!”
“把你知道的事情說出來。”飛梅走到自己的座椅旁,淡然坐下,用雙手撫平了長衣上的折皺。
雙腿重疊,手肘擱在扶手上,雙掌十指交錯,女将軍擺出一幅願聞其詳的姿态。
淩風同樣入座,但他坐姿端正,頭、頸、胸在同一條直線上。雖然坐着,卻給人一種如松挺拔之感。
這是軍人的坐姿!
“其實在戰鬥打響的第一天,就發現有這個問題了。”淩風語氣平緩,不徐不疾,“但前幾天,我們的陣亡率不高。第一天隻死了七人,再加上黑民有啃食人類屍體的習性,所以剛開始,我把這個問題忽略了。”
“直到這兩天,我們的陣亡率有所上升,可後勤班卻沒找到任何屍體。這才将事件報告了上來,我特意查找了前段時間的記錄,才察覺從開戰以爲,我們收回的屍體寥寥無幾。”
“可問題是,黑民收集人類的屍體幹什麽?它們無需以人類爲食,吃人隻是習性,而非生存所需。那麽,它們應該不是爲了囤積食物...”
女将軍目光幽遠,像是飄到了極遠的地方,“前幾天,那些掉下深淵的人報告說,在地底下發現了奇怪的植物。而且你們夜行者裏一個叫天陽的少尉,還報告了一種用途不明的詭異事物。”
“如果我沒記錯,他宣稱在地底深處,那些盤根錯結的植物根莖裏,曾經出現過人類的殘骸。難道說,地面上失蹤的屍體,都成了那些植物的養份?”
淩風擡起手,在鏡框上輕輕一托:“我也是這麽覺得,在看到記錄的時候,我就聯系到天陽的報告。現在看來,那些黑暗生命恐怕在地底深處醞釀着什麽。而目前,我們的情報有限,無法做出正确的推斷。”
“你派去地底偵察的人呢?沒有消息嗎?”
淩風搖頭:“地底深處有霧晶礦脈存在,那些東西影響了通訊機的電子信号,暫時我跟偵察隊處于失聯狀态。隻能等他們回來之後,或者離開地底,我們才能知道這座城市下面有些什麽東西。”
飛梅再問:“他們需要幾天才能折返。”
淩風屈指,輕輕點着扶手:“考慮到我發布下去的命令...有那麽一點多。所以最快,也要明天或後天,才能見到他們。”
年輕的總參謀長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他們沒給黑民幹掉的話。”
飛梅嘴角微微上揚,她對淩風并不陌生,兩人可以說是同期的戰友。隻不過後來,他們有各自的發展路線。
飛梅加入了風暴,進而坐上今日将軍的位置;至于淩風,他雖仍留在夜行者,卻從台前走向幕後,最後成爲了總參謀長。
按照飛梅對他的了解,淩風的所謂命令,肯定不僅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