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裏響起柔和的廣播時,天陽已經站在車門的黃線前。等車門滑開之後,他才踏出了列車。
一到站台,便有冷風襲來,讓人仿佛置身于洞穴深處般。
地上,一個鋁罐被風吹得直滾,然後在垃圾箱旁停了下來。垃圾箱倒在地上,幾個披着破舊毛毯的流浪漢,正在箱子裏翻找着根本不存在的食物。
天陽快步而行,從車站出來,是一條寬敞,但雜亂的大街。
暗影街!
從這裏步行回家,需要40分鍾。據說中城區和上城區,城區裏有公共電車可以代步。
可惜,下城區裏沒有。
這裏位于城市的最底部,縱使是晴天,街道依舊光線昏暗,讓天陽有種回到逆界的錯覺。
下城區是混亂和肮髒的代名詞,堡壘将各種工廠幾乎都安置在這裏。各類工廠、機房、末加保護的機組以及大量的傳輸管道,它們和下民搭建的鐵皮屋和棚屋堆砌在一起。
生活在這裏的人們,就像城市的寄生蟲般,卑微且無奈。
街道上到處都是行色勿勿的路人,他們大多數是在各種工廠上班的工人。每天拼盡全力,賺到的貢獻點,也就隻夠一兩天的生活所需。
他們的眼中沒有光芒,隻是在本能的驅使下,機械地重複着每天枯燥又單調的工作。
經過一條小巷的時候,天陽看到,裏面擠滿了流浪漢。他們或躺或坐,當有人經過時,便會懇求對方給一個工作的機會。
很多時候,這種懇求并不會得到回應。
一些小孩有時會追逐着從你身邊經過,他們大概是下城區最有活力的一群了。但如果你不小心的話,可能就會給他們偷走了錢包或糧食。
在那些酒吧的門口,或多或少,會站着幾個衣着暴露的女郎。
她們無法從事重體力勞動,貧乏的知識,讓她們無望坐在辦公室裏,哪怕當一個最普通的文職人員。
所以爲了生存,她們隻能賣身,但光顧她們的,隻有那些把腦袋拴在腰帶上的淘金者。
他們才有錢享受如此奢侈的服務。
......
火山酒吧。
這裏以一種名爲【火山】的烈酒而聞名,天陽沒有回家,而是來這,倒不是來喝酒。隻是這個時候,母親南菲會在這做清潔工作。
那是她能夠在下城區找到的,爲數不多适合女人的正經工作,所以她格外珍惜。
其實天陽知道,她之所以能夠在這工作,是因爲酒吧的老闆凱迪喜歡她。那個粗壯,胸毛濃密的粗糙漢子,曾經是采集隊的一員。
但在逆界裏缺了條腿之後,便退役了,用撫恤金在下城區開了間酒吧。
生意稱不上火爆,可也比其它人過得好很多。
讓天陽意外的是,凱迪那粗人雖然喜歡自己的母親,卻一次也沒有說出來。但隻要母親有麻煩,他總是樂意幫忙。
說起來天陽能夠加入采集隊,還是凱迪出的力,所以天陽還是挺喜歡那個粗魯的家夥。
推開酒吧的門,下午的客人并不多,稀稀拉拉地坐在昏暗角落裏。
空氣裏充斥着劣質酒精的味道,天陽環顧四周,沒看到自己的母親。倒是見到凱迪,那家夥咬着一根煙鬥,正在吧台後擦着酒杯。
“凱迪,我媽呢?”
天陽來到吧台,直接問道。
凱迪兩條濃眉一抖:“臭小子,跟你說了八百回了,要叫凱迪叔叔。沒大沒小的,小心你媽揍你。咦,你怎麽頭發變白了,這個眼罩怎麽回事?别告訴我,你才去一趟逆界,就丢了一隻眼?”
天陽不以爲意:“沒關系,上頭已經給我安排了一次電子眼手術,過幾天安上,就不用戴眼罩了。”
凱迪歎了口氣:“說是這麽說,不過見到你這樣子,南菲得好幾天悶悶不樂了。”
天陽笑起來:“不會的,這次回來,我可準備了一個驚喜給她,她會高興的。”
“但願如此。”凱迪朝後廚的方向看了眼,正好,後廚的門打開,一道身影鑽了出來,“南菲來了,你自個過去吧。”
天陽看去,果然是母親。她挽起長發,清秀的臉上泛着微微汗漬。穿着樸素,拎着一個垃圾袋,看樣子剛清潔完廚房。
天陽就要過去,突然,一隻長滿黑毛的手伸了過來,捉住了南菲。
肌肉糾結,身上隻套了件戰術背心的大漢笑眯眯道:“小姐,一起喝個酒?”
南菲臉色一變,冷然
道:“請你放尊重點,我不陪酒的,請你放手。”
大漢笑了起來:“那陪\睡嗎?”
笑聲末落,眼角處有銀光閃過。然後一把匕首紮進大漢放在桌上的另一隻手,将寬厚的手掌釘在了桌子上!
微光從銀蒼色的發絲間飄落,星蘊的輝光透過皮膚,在昏暗的酒吧裏蒙蒙發亮。
天陽的獨眼中噴薄着怒火,從牙關裏擠出的聲音,卻冰寒徹骨:“她說了,叫你放手!”
吧台後,一個酒杯摔到地上,粉身碎骨。
事情發生得太快,凱迪甚至不知道,少年什麽時候過去的。
畢竟吧台和那張桌子,相距至少十米。
但凱迪竟然沒看清,天陽是如何移動的。
“混蛋,我的手!”大漢一聲慘叫,松開了南菲,手往腰側的槍套摸去。
“住手,鐵山!”
他的同伴,一個身材瘦削的男人站了起來,謹慎地看着天陽,語氣無比恭敬:“尊敬的升華者大人,請原諒我這位同伴的無禮。我願意爲他的魯莽道歉,并給予這位女士相應的賠償。”
名叫鐵山的男人,才看清天陽體表散逸的微光,不由打了個哆嗦。
升華者。
哪怕再怎麽弱雞的升華者,也不是他這種普通人能夠對付的,特别是身邊沒有重火力的武器在手。
剛才如果不是同伴喝止,說不定現在,那把匕首已經送進他的心窩了。
天陽哼了聲,抽出匕首,指着大門:“道歉和賠償就免了,現在給我滾,這裏以後不歡迎你們!”
畢竟是凱迪的酒吧,天陽不願鬧得太僵,影響他的生意。
瘦削男人連連點頭,扶着同伴,灰頭灰腦地離開。
“天陽,你是升華者了?等等,你的頭發怎麽白了。還有這眼罩怎麽回事!”
南菲驚呼了起來,重複着剛才凱迪問過的問題。可這次,不知道爲什麽,少年有些心虛。
看着一臉緊張的母親,天陽喃喃道:“媽,你聽我解釋........”
吧台處,凱迪嘿嘿幹笑起來:“就算成了升華者,小兔崽子還是怕老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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