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初語正在店裏查賬,接到了李丹薇的電話。
“姐,下午回來吧,董岩也在,我們去你家烤肉。”
董岩是二姨的兒子,也是在市内工作,半個月才回去一次。他都回去了初語也不能掃興,交代兩句去了超市。
附近有一個綜合性購物廣場,超市就在一樓。初語剛走進商場大門,還沒來得及走到那邊,對面打眼走過來兩個人。初語想躲開,沒來得及。
徐玉娥瞟了她一眼:“既然遇到了就坐坐吧。”
“我還有事。”
初語的不識好歹是徐玉娥非常厭惡的一點。家裏孩子多,老人偏心在所難免。懂事一點的都會主動讨好一下,在老人面前乖順點,即使不喜歡你也不會太過爲難。
可初語不是。所以,同樣作爲孫女,徐玉娥更喜歡初苒一些。先不說初苒從小在她身邊長大,就是那個聽話的性格也是讨喜的。
說穿了,初老太太就是喜歡比較容易拿捏的人,好比杜莉芬。
“有什麽事不能往後延,你奶奶有正事跟你說。”杜莉芬看着初語。
初語當沒聽見,擡步就要走。
杜麗芬拉住她,初語僵了一下,随即甩開她的手:“别碰我行嗎!”
“你談朋友了?”徐玉娥問。
“跟你有關系?”
她就知道果然是因爲那件事。真是……車轱辘戰術。
“不是我說你,都是一家人,你怎麽就能看着初望被人逼的那麽低三下四!”
“一家人?”初語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确定?”
杜麗芬臉白了幾分。
在她們眼裏,她似乎隻能挨打不能還手。隻差讓她在被打完左臉時再把右臉伸過去。
徐玉娥面色沉了下去,對初語說:“你這孩子倒真是不分輕重。自家有什麽事關起門來說,你這樣找别人一鬧像什麽樣子!把你父親和初望的顔面至于何地?”
初語第一反應是笑了。極淡的一下:“按您說這話,隻有初望要臉面是嗎?”
像什麽樣子初語倒是沒感覺,隻不過看徐玉娥這态度就知道多少還是管點用。
徐玉娥竟然也沒有翻臉,隻是說:“柳眉在北京做生意,最近正打算開分公司。你過去幫忙吧。初望不用說,将來初家都是他的,初苒也有一份體面的工作,經常能接觸到各界的成功人士。再看你,”徐玉娥壓住眼裏的不屑,“就守着那一家小店,能有什麽出息?”
杜莉芬适時插話:“你奶奶的意思是,如果你去柳眉那裏工作,你現在住的房子可以轉到你名下。”
言外之意就是這房子是初家的,不想讓她住的時候随時可以收回去。
她已經連初家都不怎麽回了,看來還是礙了她們的眼。初語沒什麽表情:“廢話完了我可以走了嗎?”
“站住!”徐玉娥顧着面子,怒斥的聲音壓的很低,“看來改天要問問淑琴,怎麽把你教的這麽沒規矩!長輩還沒說完話你走什麽走?”
“知道你們這做法在我來看是什麽嗎?鹹吃蘿蔔淡操心。不止讓人反感更讓人惡心。萬一我路上遇個險什麽的是不是更如你們意了?”初語面色一整,“還有,别動不動就扯上我媽,她至少沒有把我教成一個背地裏罵自己姐姐,潑菜的熊孩子。”
徐玉娥被她一席話氣的夠嗆,徹底冷下臉:“既然你這麽不識好歹,那就作罷。以後别說我們初家沒有顧到你。家裏的事沒有外人插手的餘地,一個大男人爲了女人搞得雞飛狗跳能有什麽大出息。”
不領她的情就是不知好歹,全家都可以看初語的笑話,但是有外人幫忙就是不成樣子。這就是徐玉娥的邏輯。
初語除了想冷笑,再也沒有别的感覺:“我已經盡量避免出現在你們面前了,你們也不要再來膈應我,行嗎?”
十幾年對她不聞不問,現在來指手畫腳,多大臉??
——
從購物中心出來,初語這才舒了一口氣。看一眼時間,她給李丹薇打了電話,告訴她有事回不去了。
轉身又給初建業打了電話。
初建業說前幾天是接到柳眉的消息,說初語有意向去也可以,但是不勉強。又問初語是怎麽知道的,初語把剛才的事給他講了一遍。
初建業聽完沉默良久,最後告訴初語:“這事你不用管了。”
不回鎮上,初語吃過飯又去了一趟玩具店。出來後拎着一個黑色的塑料袋往家走。
人生就是這麽多的巧合和意外。等初語打開葉深家裏的門又認識到了這一點。
“……您好。”
李雲開拿好東西正要出門,就見門忽然被人打開。進來一個白淨漂亮的女人。前兩天才給葉深打過電話,李雲開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進來坐吧。”
初語有些局促,将手裏的黑色袋子放在玄關地上,對李雲開說:“我是來幫葉深喂魚的。”
兩人在沙發上坐定,李雲開又不着痕迹的将初語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臉上看不出是什麽表情。
“前陣子葉深回巴黎是因爲你?”
初語心裏一緊,沉吟片刻,措辭到:“那時候我們之間有點誤會,現在已經說開了。”
李雲開點頭,大緻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隻說:“葉深脾氣比較悶,你跟他在一起要多點耐心。”
初語連忙說:“他……挺好的。”
上次電話裏李雲開就提出見一見初語被葉深以太早爲由拒絕了,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
知道初語緊張,李雲開難得一笑,起身:“我先走了,等葉深回來一起吃個飯。”
初語跟着站起來:“好的。”
将李雲開送走,初語暗暗歎口氣。今天可真是忙。
走到魚缸前,将充氧泵打開,抓了兩把魚食撒進去。然後一頭栽倒沙發上。
睡醒時,天已經黑了。
初語看着昏暗的四周,有一瞬間的迷惑。緩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在葉深家裏睡着了。
草草吃了口飯,初語回家換了一身衣服,然後提着黑色塑料袋去了健身房。
她今天是去找茬的。
初語不是經常去,不太清楚許靜娴過來的時間。剛到健身房并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進了更衣室,裏面三兩個人正在換衣服。初語在旁邊坐了一會兒,等她們出去,沒多久外面就傳來說話的聲音。初語心一跳,走到最角落的小單間裏,将簾子拉上。
隻聽門被人打開,跟着是腳步聲。
“昨天約了一次,還行。”是許靜娴帶着笑意的聲音。
“……嗯。再看看,我換衣服了,先挂了。”
那邊不知說了什麽,許靜娴妩媚一笑:“那你來看吧!”
挂了電話,許靜娴拿着瑜伽服進了初語隔壁的單間。初語躲在裏面隻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将簾子掀開,看了一眼,随後走出來。
她放輕腳步走到隔壁,冷冷一笑。将塑料袋裏的東西拿出來,掀開簾子就丢了進去。
須臾——
“啊——”
許靜娴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穿着内衣褲就跑了出來。吓得聲音都帶着顫音:“有蜘蛛!”
初語靠在牆上看許靜娴,閑散的表情跟她成鮮明的對比:“哦,那是我放的。”
許靜娴正縮着脖子盯着那邊瞧,生怕那多爪的東西爬出來吓人。聽到初語的話一下就怒了:“你有病啊!想吓死人嗎?簡直就是神經病!”
初語呵了一聲,腳一點,站直了身體。她走到許靜娴面前,看着她那花容失色的臉,露出個陰森森的笑容:“下次再讓我聽到你亂說話,我就放真的。”
許靜娴兩個眼珠子就快要瞪出來,咬牙切齒的說:“一個神經病一個性無能,你們兩個還真配!”
初語眯着眼睛,反手将門一鎖,又從塑料袋裏拿出一隻更大的。
許靜娴被她這一連串的動作弄得心頭一跳一跳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小東西她特别害怕。看着初語手裏那黑乎乎的東西,許靜娴暗暗咽了一下口水。
“我剛才告訴過你,再亂說話我就放真的。”
一隻碩大的黑蜘蛛爬在初語手掌上,幾個爪子還在動。
許靜娴連着退後兩大步,伸出手:“我錯了,我道歉,趕緊拿走。”
初語笑了聲:“再讓我聽到你污蔑我男人,下次就給你放蛇。”
将蜘蛛放回袋子裏,初語曆眉看她:“包括從别人那裏聽到關于葉深任何一件傳聞。不信你就試試。”
眼看初語打開門要走,許靜娴失控的沖她喊:“單間裏面還有一隻!”
初語攤手:“那隻送你了。”
門外,已經站了兩個圍觀群衆。
許靜娴躲到單間裏,看着地上那隻假蜘蛛,憤恨的擡腳踩上去:“簡直就是個瘋子!他媽的有病!”
沿路燈光明亮,初語晃着手裏的塑料袋踏着夜色往家走。
其實這兩隻蜘蛛都是她在玩具店買的。估計許靜娴過後也能反應過來。嘴上沒有把門的,說什麽不好,說男人的性能力有問題。真是夠缺德的。
出了電梯,初語看了眼手裏的東西,眼眸一轉,去了葉深家裏。
他這筆賬,也要算一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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