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是s市降雨最集中的時間,陰雨綿綿的天氣會持續十幾天。雖然有雨水帶來的煩惱,但是空氣明顯沒有那麽悶熱,身上也不會因爲出汗而黏膩難忍。
除非台風來襲,總體來說初語還是比較喜歡這種天氣。
今天是劉淑琴過生日,初語拿着準備好的蛋糕和禮物走出貓爪,沒想到在樓梯處遇見一個意外的人。
“找你有點事。”杜莉芬看到她手裏拿的東西,眼神略微複雜,“你這是幹什麽去?”
初語看一眼手上的盒子:“我媽過生日,回鎮上。”
杜莉芬臉色白了幾分,緩了緩才說:“我跟你說兩句話。”
兩人回到店裏,初語坐在她對面,等着她開口。
“你弟弟雖然有很多缺點,但是他本性不壞。他脾氣不好,因爲還不成熟,做事難免失了分寸。”
初語看她:“跟我說這些幹什麽?”
“合同的事是他不夠小心才栽跟頭,可是你作爲姐姐不應該那樣對他。”杜莉芬眼裏滿是指責,“他再怎麽不對也是你弟弟,你不應該幫外人不幫他。”
“我不幫他?”初語嗤笑,“我憑什麽幫他?”
她的語氣讓杜莉芬眉頭緊皺,說話的語氣重了幾分:“注意你的态度!你有什麽資格逼着他道歉?他什麽也不欠你的!”
“是啊,他不欠我的。”初語反問,“那麽我欠他的嗎?既然兩不相欠又何來幫不幫這一說?”
杜莉芬一滞,又說:“我知道你對我們有怨言,但隻要你審時度勢,我們不會虧了你。”
初語隻覺得諷刺。她的親生母親用做交易的口吻跟她說這些。
“如何審時度勢?像你那樣抱老太太大腿?而且,你在初家說了算嗎?”
“初語!”杜莉芬被言中霎時惱羞成怒。
初語看她,神情竟有些輕蔑:“我跟你不一樣,不用仰仗别人的鼻息過日子。更不用每天挖空心思去讨好人,隻爲了那點可憐的地位。現在隻因爲初望自己犯了錯而道歉就信誓旦旦跑來指責我,你可真是一位好母親。”
被道出事實,杜莉芬面上有幾分難堪:“你說話不要這麽尖酸,我隻是想讓你們好好相處。”
初語語氣冷淡:“抱歉,我無法對一個莫名跑來指責我的人有好态度,而且‘好好相處’這種話你不應該對我說。還有,我不懂審時度勢,也不在乎你們怎麽對我。”
她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杜莉芬,“在你對我避如蛇蠍,不聞不問的同時,你已經再沒有資格對我指手畫腳。”初語譏笑,“我有時候還有點同情你,就算憑借初望有了一席之地,終究還是要看人臉色過日子。真可憐。”
——
回到家裏,劉淑琴已經做好一桌子菜。初語将蠟燭點燃,輕聲說:“媽,生日快樂。”
劉淑琴笑容滿面,連聲應到:“好,好。”
将蛋糕放到劉淑琴面前,初語笑:“這是我專門讓師傅做的,你嘗嘗。”
任寶軍在世的時候,這天都會主動給劉淑琴下一碗長壽面。他這人沒什麽優點,但是對劉淑琴是真的好。每次見她吃的開心,就坐一旁呵呵笑。嘴裏念着自己也沾沾喜氣。
後來他走了,劉淑琴也不再吃面條。嘴上不提,但初語知道她還是怨着任寶軍。
兩人喝了點酒,劉淑琴情緒有些激動:“那個死鬼說死就死了,也不替我想想。”
初語抽張紙巾遞給她,安慰道:“媽,你還有我。”
劉淑琴捋着初語的頭發:“小語,告訴媽,今天發生什麽了?”
養了這麽久的女兒她太了解,真高興和強顔歡笑怎麽會分不出來。
初語喝了一口啤酒,神色暗淡:“我讨厭初家。”
劉淑琴不勝酒力,吃完飯聊了一會便酣然睡去。
天空是一團的黑,雨點從高空砸下,距離越近墜落的越快。初語仰着頭,看它們紛紛掉落,像是一根根銀針刺入地面。
她想起那時聽到的一句話:躲了一輩子雨,不知道雨會不會難過。
鄭沛涵聽了直說酸掉牙,雨認識你是誰啊!
想到她那風風火火的個性,初語倏然一笑。
提示音響起,初語回神拿起手機翻看。
——出去了,魚麻煩你。
是葉深發來的信息。
他說的出去是指去另外一個城市或者國家。
初語面帶笑意開始打字:在鎮上,明天回。
心情,不知不覺就變好了。
另一邊,葉深躺在院子裏的木台上,緩緩勾起嘴角。
——
“上次的費用結清了,收到沒有?”
葉深拿着電話走入前廳,镂空窗棂将陽光打散分成許多份,先後照在他英挺的面容上。
“收到了。”
莫遠抱怨道:“我就是個操心的命。明明公司你也有份,怎麽好像你隻負責領錢一樣!”
笑意呈現眼中,葉深提議:“我可以跟你調換。”
“算了!”莫遠沒好氣的說,“我還不想去喝西北風。你這人就是太好說話,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會給個友情價,我們又不是慈善機構。”
葉深任他發洩:“嗯。”
莫遠沒了脾氣,認命地問:“這次你不過來,到底去哪了?”
“來看我奶奶。”
他喊到:“你在h市?”
葉深将電話拿遠一些,從容回答:“她身體不好,過來看看。”
“行,那你安心陪着,再聯系。”
“有事?”李雲開不知何時站到他身後。
葉深收起電話:“是莫遠,沒事。”
葉奶奶今年八十多,三個女兒一個兒子,葉深父親雖然離開的早,但是他們母子和葉家關系始終不錯。
三個姑姑全家都來了,一大家人圍在桌旁,十分熱鬧。
“還記得你父親的樣子嗎?”
飯後,李雲開和葉深坐在木台上,一人拿着一罐啤酒,邊喝邊聊。
葉深說:“很模糊,沒有照片就完全不記得。”
“他是一個很善良溫和的人,這點你很像他。”
葉深腼腆地笑了笑。
李雲開說:“這些年我對你很嚴厲,你的性格或許受了影響,但是我一點也不後悔。你現在很優秀。”
葉深隻說:“這樣挺好。”
李雲開起身,看向客廳。葉深視線落在她蕭索的背後,耳中是幾個孩子的歡聲笑語。
“現在你雖然跟齊家父子相處的很好,但是我知道,當時我做出嫁給成林這個決定時你是傷心的。那時你還小,不能理解這些。逝人已去,可是活着的人要向前看。”李雲開的聲音有些啞,“但是你要知道,我從沒忘記過你父親。從來沒有。”
晚飯結束時已經快九點。
葉深陪着弟弟妹妹玩了一會,将最小的那個好不容易哄睡了才回到自己房間。手機裏提示的消息已經過了二十分鍾。葉深立刻打開電腦,隻是嘴角拉的很平。
果然,客廳裏空無一人,水族箱前沒有初語的身影。
正想把錄像調出來,葉深驚奇的發現屏幕上出現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女人。
一個剛洗完澡隻圍着一條浴巾的女人。
濕潤的發就像剛浸過水的綢緞,烏黑亮麗,白皙的脖頸下方鎖骨突出,透露出女人特有的魅惑和性感。浴巾圍住的地方弧度優美,裸.露在外的肩頭圓潤纖細,瑩白如玉。
仿佛有爆竹略過引線直接炸了,驚得葉深猝不及防。
胸腹之中有股情緒在肆意翻滾,他喉結上下滑動,明明有空調,卻覺得異常燥熱。
這時,視頻裏的人擡起手,緩慢的拉開浴巾。葉深頓了幾秒,“啪”一聲将電腦合上。
他低頭喘了下,才慢許多拍拿起手機。那裏有剛才進來的信息。
——一直沒收到你的回複我就先借用了,不會介意吧?
莫名的内容讓葉深蹙了下眉頭,随後立刻翻到上一條短信。
——s市刮台風,家裏熱水器壞了。我淋了一身雨,能用你浴室洗個熱水澡嗎?
葉深壓抑住紊亂的心跳,等了許久才重新打開筆電。裏面初語已經着裝完畢。
洗完澡,初語舒服了不少。
晚上從店裏出來時隻是淅瀝瀝的小雨,卻不想等她下車後雨勢突然轉大。初語當即決定打車回去。
這種天氣路上沒幾個人,就算有車也是匆匆而過。瓢潑大雨裏連人影都看不清。等她打到車,渾身已經被淋透。
從司機口中初語才知道,原本要從其他市經過的台風拐個彎跑到s市了。
拖着一身狼狽回到家,她才想起自家熱水器壞了。
劉淑琴過生日前一天熱水器就已經罷工。初語本想從家回來後就換一台新的,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不得已,她隻好借葉深家裏的。
初語用浴巾将沙發上的水滴擦幹,仔細檢查有沒有掉頭發,然後又去喂魚。
做完這些之後鎖門離開。
同一時間葉深将鏡頭切換到走廊。看着初語回到對面。鏡頭裏的畫面恢複靜止狀态。
他靜坐片刻,忽然仰起頭,将手臂橫壓在眼前。視線一片漆黑,隻有她穿浴巾的樣子揮之不去。
那麽妩媚,那麽誘人。
椅子摩擦地闆的聲音突兀響起,葉深起身,頭也不回的走進浴室。
初語臨睡前才收到他的回複。
——可以,不會。
可以用,不會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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