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唯一一個人對此突如其來的突發事件無動于衷,充耳不聞,睡姿依然,喝酒照舊,波瀾不驚地哼着陽春小調。
這個不動如山對酒當歌,淡定得如同光着腳擔油的人,不用猜,他就是孫權。
因爲,隻有孫權胸有成竹的知道,剛才怒罵的人是誰。這個人根本不在大廳,他還在外面。
不一會,兩個親兵攙扶着一人進來,此人頭發淩亂不堪,完全象一個雞窩。
隻見他神情憔悴,面如金紙,看上去病入膏肓,但卻是精神抖擻,怒目圓睜,嘴裏還在聲嘶力竭地低聲吼叫着,看上去就象一頭無比憤怒的非洲大雄獅!
大家睜開醉眼朦胧的雙眼,定睛一看,罵人的竟然是江東水軍副都督、廬江太守、橫野中郎将呂蒙呂子明!
不少人驚得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張口結舌。
有的人使勁地揉着眼睛,睜開眼睛使勁看,甚至有些人幹脆小跑去看。
當他們看到這個人是呂蒙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的喝得半醉的人直接被吓醒了。
所有人一片嘩然,對着瘋子般的呂蒙評頭論足,議論紛紛,唉聲歎氣。有的痛心疾首,有的痛苦搖頭,有的掩面而泣,有的暗暗冷笑,有的皮笑肉不笑。
到最後,所有的人都像看瘋子一樣看着呂蒙。
當然,還是有一個人例外,這個人也不用說,還是碧眼孫權。
因爲隻有他一個人,對此完全無視,好像剛剛突如其來的一切沒有發生過一樣。
隻見孫權神情自若,臉色如常,古井無波,不動聲色,酒照喝,歌照哼。
三人快步走到孫權座前的時候,呂蒙用力推開兩名親兵,五體投地,跪在地上。
突然,呂蒙猛地轉過身來,圓睜着布滿血絲的雙眼,雙手虛空亂抓,顫抖着戟指衆人,聲嘶力竭地罵道:“真是一**佞小人,酒囊飯袋!隻懂貪圖享受,不懂精忠報國,食君之祿,不解君憂。隻會阿谀逢迎,溜須拍馬,胸無點墨,胡亂談兵!”
衆人莫名其妙,面面相觑,不明就裏,氣憤難擋。
就是呂蒙的恩師張昭也是氣得臉色鐵青,渾身發抖。
正當有人忍不住張口大罵的時候,孫權稍稍欠了欠身,慢悠悠地開口了,他看着呂蒙,微笑道:“子明,你不在戰船上休息,爲何出來參與讨論?可不要累壞了身子啊。”
“主公啊,爲了主公的宏圖偉略、千秋偉業、萬世霸業,呂蒙就是肝腦塗地也是在所不惜。爲了攻取合肥,吾夙夜難眠,輾轉反側,夢寐以求思考破敵之之策。但是他們這些不學無術之徒,隻知道吃喝玩樂的衮衮諸公,竟然無計可施,想不出一條可供主公參考選擇的計策,真乃江東恥辱!就是公瑾在世,怕也會被氣得半死。文臣貪生怕死,怯懦後退,武将貪圖戰功,愚蠢冒進。對這些奸佞之臣,真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狠鐵不成鋼啊!”呂蒙神情癫瘋,聲音沙啞道。
衆多的文臣武将被深深激怒,眼睛裏噴出熊熊怒火。
個個臉色漲紅,人人摩拳擦掌,就要沖将上去,痛扁呂蒙。尤其是被呂蒙威脅過的周泰,更是睜着銅鈴般的血紅大眼,憤怒得血脈贲張青筋暴起,恨不得要撕碎了他。
對周邊的情況,呂蒙卻是視而不見,繼續進言不已道:“以英明神武、聰明睿智著稱的主公,竟然被這些碌碌小人所包圍,變得渾渾噩噩,不思進取,成爲故步自封的平庸之主。如今主公竟然猶如不決,進步進,退不退。不,這叫進退兩難,優柔寡斷,首鼠兩端!”
不待孫權有所反應,呂蒙突然“噗通”一聲五體投地,跪拜起來,聲調高亢哭喊道:“如此,江東先主公浴血奮戰打拼下來的萬裏錦繡江山,千秋基業定然不保,不日便喪在汝這昏君之手,爲他人做嫁衣裳!”
“呂蒙,你是不是想死啊!瘋了吧你?!”孫權聞言勃然大怒,猛的坐直身體,面如沉水,碧眼噴火,顫抖着手指呂蒙,呵斥道。
“呂蒙大膽!好大的狗膽!”
“呂蒙居心叵測!主公斬了他!”
“呂蒙竟敢污蔑攻擊主公,斷不可放過他!”
主公表了态,讨好主公的機會到了。大夥全都站了起來,指着呂蒙怒斥着,紛紛唇槍舌劍地讨伐,群起攻之。
“這個呂蒙,出身貧賤,粗俗不堪。鬥大的字不識一筐,就會一門子心思去投機取巧,找門鑽營,溜須拍馬。你知道嗎?當年主公初登寶座,要裁撤整編軍隊。呂蒙平時不重視訓練,爲了引起主公的重視,就臨時抱佛腳去賒貸籌集物資,讓士卒穿上奇裝異服,裝模作樣開展訓練。主公不了解真相,被他蒙蔽了雙眼,讓他陰謀得逞。如果不是主公重用他,他還不是昔日的吳下阿蒙!主公如此待他,呂蒙還敢如此罵主公,真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呂蒙就是一匹養不熟的白眼狼中山狼!”
不少人低聲議論着,紛紛去揭呂蒙的醜事和傷疤。
所謂牆倒衆人推,樹倒猢狲散。
也許是呂蒙平時自恃得寵,飛揚跋扈,肆意妄行,引起很多人的不滿。特别是擔任副都督之後,更是作威作福,嚴刑峻法,得罪了不少将尉。甚至連都督魯肅都不放在眼裏,在孫權的默許下,幾乎架空了魯肅。
衆人的議論一字不差地鑽進了呂蒙的耳朵,他的心猶如被千萬根針刺着,痛苦不堪。眼看自己落難,滿堂諸公竟然無異人爲自己求情,世态炎涼可見一斑。
孫權寒霜滿面,氣憤得快要噴出一團團怒火。
突然,他臉上露出痛苦之色,碧眼寒芒大盛,紫髯抖動,戟指呂蒙大罵道:“豎子,無知小兒,貧賤匹夫!汝這厮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竟然如此辱吾!來人,先免其一切職務,貶爲庶人,把他押回吳郡,打入大牢,交有司審理。待大軍凱旋,再治其罪!”
“諾!”兩名值殿的繞帳虎士應聲而出,就要夾住呂蒙往外拖,呂蒙奮力甩開虎士的手,跪拜在地,以頭連續撞地,血染地闆,他聲嘶力竭喊道:“主公啊,不聽呂蒙言,吃虧在眼前。主公如此剛愎自用,不納忠言,必遭天譴!”
“拖下去!”孫權把頭一扭,極其厭惡地揮着衣袖道。
兩名虎士夾着呂蒙,像拖死狗一樣往外拖,呂蒙像瘋子一樣瘋狂地掙紮着,哀嚎着:“庸主!庸主!昏君!昏君!”
衆人盡皆愕然,以袖掩鼻,指指點點道:“真瘋了!”
突然,呂蒙用衣袖掩面慘叫一聲,向孫權方向狂噴鮮血,以血灑花,足有數升,地面無比猩紅,令人觸目驚心,驚駭莫名!
然後,呂蒙腦袋往下一垂,兩眼翻白,四肢無力向下落下,魂歸西天。
虎士大驚失色,放下呂蒙,卻見他手腳逐漸變涼。用手去探鼻子,卻是沒有氣息了。
是日,江東軍大營全軍缟素,哭聲此起彼伏,聲震數裏,驚天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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