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官宅區的一座挂着“司馬府”牌匾的灰色府邸裏,一個三十出頭的中年儒生正坐在客廳裏閉目養神,此人身材高大,神情陰鸷,眼細眉長,輪廓鮮明,顴骨突出,臉龐狹長,猶如馬面。正堂中間的香爐裏飄出一縷縷檀香,伴着紫雲山尖茶的清香,沁人心扉,中年儒生臉色陰沉,氣定神閑,猶如老僧入定一般。
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大漢帝國丞相府文學掾(教育秘書)司馬懿。
司馬家族是河内溫縣的世家大族,司馬懿之太祖爲漢安帝時的征西将司馬鈞,鈞生豫章太守司馬量,量生颍川太守司馬俊,俊生京兆尹司馬防。司馬量之前曆代先祖皆爲将軍,從司馬量開始,司馬家族告别馬背,開創了以博學好古的儒生氣象,經過三代人、近半個世紀的努力,到司馬懿的父親司馬防這一代,司馬家俨然已經儒風蔚然,一派名門望族氣象。
司馬懿共有兄弟八人,老大司馬朗,字伯達;老二司馬懿,字仲達;老三司馬孚,字叔達;老四司馬馗,字季達;老五司馬恂,字顯達;老六司馬進,字惠達;老七司馬通,字雅達;老八司馬敏,字幼達。兄弟八人在老爺子司馬防的嚴格管教之下皆成才,時人冠以“司馬八達”之号。
司馬懿“少有奇節,聰明多大略,博學洽聞,伏膺儒教”,少有盛名,南陽太守楊俊素以知人善任著稱,說他絕非尋常之人。尚書崔琰與司馬懿的兄長司馬朗交好,曾日:君弟聰亮明允,剛斷英特,非子所及也。
“吱呀”一聲,管家司馬旺财行色匆匆推門進來,附耳低聲向司馬懿禀報道:“老爺,剛才老奴去菜市接頭,曹府李丫頭傳來消息,今天沒有什麽特别的情報。所聽所聞皆是老頭子與杜氏的風流韻事。”
聽到曹操與杜如玉的香豔細節,饒是老成持重的司馬懿也不免一陣臉紅心跳,生理機能一陣躁動。在羨慕嫉妒恨曹操懂得享受齊人之福會玩的同時,心中早把老賊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無數次。有色心沒色膽的司馬懿暗暗哀歎自己命苦,不知要忍隐多少年,才能過上曹操這樣充滿小資色彩風流快活的帝王生活。
司馬懿臉龐的紅暈一閃而過,表情依然是古井不波,惜語如金,語氣淡淡道:“知道,辛苦。”
管家低頭想了一下,補充道:“不過,李丫頭說老頭子做了一個惡夢。”
“惡夢?!說來聽聽”司馬懿聞言來了興趣,猛地睜開眼睛,目光灼灼,猶如狼視,令人望而生畏。司馬懿深知夢爲人内心活動的一個真實表現,他預感到從曹操這個惡夢裏,可以刺探到老賊的所思所想。
爲詳細掌握曹操的動态,心機深沉的司馬懿讓管家想方設法,重金收買了一個遠房親戚,安插進曹府做丫鬟,同時安頓好她的家庭,使她死心塌地的刺探情報。
管家詳細彙報了把夢的詳細内容,司馬懿頭腦急轉,快速思考起來,最後閉上眼睛慢慢琢磨每一個細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司馬懿的心情開始不安起來,最後臉色發白,他隐隐感到事态嚴重。
伴君如伴虎,司馬懿深知曹操生性多疑,性格殘暴,手段殘忍,對可能危害到其統治的所有潛在威脅,不管是現實的,還是捕風捉影的,或者夢見的,都會不擇手段,雷厲風行的統統清除幹淨。
雖然父親司馬防對曹操有恩,昔日曾經提拔有爲小青年曹操擔任洛陽北部尉(洛陽城北公安分局局長),讓曹操有機會用五色棒杖斃蹇碩叔叔,從此揚名立萬,賺取了政治的第一桶金。
曹操的原則就是甯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人。他凡事首先想到的是否利己,如不利于己的堅決鏟除,就是救命恩人也不例外。
他的世交朋友呂伯奢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司馬懿後怕起來,要知道曹操殺人從不講道義和法律,就如他在夢中殺人一樣。
曹操以一個夢爲借口殺人滅族,已經比莫須有罪名格外開恩了。
三馬争槽(曹)?這不是說姓馬的與曹操争奪天下嗎?擋道的三匹馬是誰呢?
對,西諒馬騰、馬超、馬休、馬鐵一家桀骜不馴,曹操早欲除之而後快,可以推給馬家。
想到這,司馬懿的臉色終于緩和下來。
那另外三匹馬又是誰呢?司馬懿又陷入了沉思,天下成名有兵權的除了西諒馬騰,别無分号了。
司馬懿一一盤點,搜腸刮肚,百思不得其解,坐卧不安,最後終于按捺不住,來回度步起來,眼睛到處亂瞄。
當司馬懿看到懸在正廳堂上始祖司馬程伯的畫像時,不禁大驚失色。馬是馬,司馬也是馬啊?
司馬氏源于西周,以官職爲姓。上古時有人重黎,爲司掌天地之官,唐堯曾撫育重黎之後。同宣王時,有重黎之後程伯休父,官至司馬,執掌國家軍隊,佐政輔國,權勢重大,程伯休父克平許方,立下大功,周王室允許他以官職爲姓,改名司馬程伯,其後遂成司馬氏。
想到這,司馬懿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越想越後怕。
十年前,司馬懿剛二十出頭,這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青年,就有幸嘗到了老狐狸曹操的辣姜湯。
當時郡中推舉司馬懿爲上計椽。曹操聽到司馬懿的名聲後,出于延攬人才和報恩的雙重考量,派人召他到府中任職。
司馬懿見大漢國運衰微,加上曹操正與袁紹交戰,勝敗未定,便借口有風痹病。
曹操不信,派人夜間刺探消息,司馬懿隻好裝死。
此後曹操屢次派人監視司馬懿。
司馬懿深受其害,隻好将錯就錯,長期卧床裝病,整整當了七年的忍者神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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