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旁,原本也跟着二十幾個護衛,且帶着槍,但是與這些來去如風的哥薩克騎兵對上,根本不是對手,兩輪槍擋不住人,就全都逃了,隻把車裏的人扔下。
車上的,是韓榮的女兒福姐外加一個得寵的柔然側室那氏。看着十幾個高大的鐵勒兵,不懷好意的看着兩個女人的前胸,又身出毛茸茸的手,摸向她們的臉蛋,一大一小兩個女人,都知道要發生什麽,不由發出陣陣絕望的尖叫。
她們是在德勝門外出的事,由于宮中藏寶既多且貴,韓榮親自押運,自己的家眷反倒是顧不上。隻留下了一支護兵,護送着家眷離開。他的發妻及愛子,跟着太後的車在一起,繼室并福姐一車,被落在了後面。按說她們帶着護兵,倒是不怕洋人遊騎,不想一經遭遇,護兵全不堪用,隻顧自己逃命,把兩個女人都扔下了。
福姐兒學過洋話,拼命的用阿爾比昂語喊着“我們是貴族,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們!把你們的手拿開!别碰我!我要見你們長官!”
幾個哥薩克騎兵互相對視一眼笑的更起勁
“你這頭髒騾子,居然有這麽好的運氣,遇到了一個會說阿爾比昂話的女人,我打賭,她一定是一位公主。”
“我跟你想的一樣,這個年紀大的,一定是皇帝的妃子。哦,這個國家太棒了,妃子、公主,還有比這更過瘾的事麽?我想說,我喜歡貴婦!”
那氏像母雞護崽似的張着胳膊,擋在福姐前面,“幾位大爺,你們行行好,放了我們……求你們……你們可以把我的首飾拿走……隻要放了我們。”
一個騎兵伸出手,在她的胸脯上摸了一把,順勢一把就撕開了她前胸的衣服,露出裏面的水紅抹兇。那氏尖叫一聲,情知不免。跪倒在地,拼命向這些洋兵磕着頭“你們……你們要幹什麽都沖我來,别碰她,她還是個孩子!福子,别管我,快跑!”
福姐轉身未逃兩步,就被一個高大的洋兵一把抱住,硬拖着走向了樹林,幾個洋兵圍住了那氏,另外幾個人則跟着進入樹林。福子拼命的掙紮踢打,用小腳在洋人的身上猛踢,但是鐵勒兵毫不留情的兩記耳光打下來,扇的她眼前金星亂冒。從小到大未曾挨過打的她,竟是不敢再反抗,隻絕望的抽泣起來。
外面忽然響起了幾聲槍響,一個鐵勒兵回頭看去“見鬼,他們在幹什麽,那女人我還沒試過,爲什麽要殺死她。”
“也許隻是走火,要知道,那些老爺發下來的槍,永遠有這樣那樣的問題。”身材最爲高大的鐵勒兵脫下了褲子“我自己的武器,才最有效。各種意義上都是!”
他邊說邊扯開福子旗袍的大襟,福子的腿被洋兵緊緊的壓住,兩手被按在頭部兩側,徒勞的掙紮着,卻根本無力反抗。一隻花盆底被一個士兵脫下來,收入懷中,似乎準備當戰利品。另一個洋兵,則抓着她那隻着雪色羅襪的纖足,放到鼻子下面用力的嗅,口内發出怪笑聲。福子絕望的閉上眼睛,兩行眼淚,順着緊閉的眸子流淌下來。
她知道,自己完了。即使這些洋人不殺自己,将來也隻能上吊吞金,總之不能苟延殘喘,留在世上丢阿瑪的臉。可就在她陷入絕望之時,又一聲槍響傳來,這聲槍響比方才要清晰的多,就發生在耳邊,随後就是幾聲怒吼。
福子下意識的睜開眼睛,隻見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個鐵勒士兵已經離開自己,抽刀在手,跟另外幾個洋兵圍攻向一個人,而地上,倒着一具洋兵的屍體。
被圍攻者一手持左輪,一手持刀,雖然被幾柄鋒利的彎刀圍攻,卻靈活如同遊魚,在刀網中往來穿梭。猛的甩手一槍,又一名洋兵倒下了。
剩餘的鐵勒兵知道,此時如果去拿步槍,隻會被他各個擊破,都加快攻擊速度,試圖在對方的左輪槍再次發射前,将他砍成肉醬。這幾名士兵都是戰陣刀法,招數不多,可是極爲淩厲,殺性十足。
但來人的身手也不弱,身形如同疾風一般,在數名高大雄壯的洋人圍攻中,左躲右閃,敵人的鋼刀雖然如同猛獸的獠牙般緻命,但他總能在極危險的環境中躲開。
福子這時已經認出來,來救自己的,就是以前見過的那個趙冠侯。那時,隻知道這是個辦洋務的人才,此時才知,竟然是個如此了得的武将。
她躺在地上,一時竟是忘了起來,隻看着趙冠侯與幾名鐵勒兵搏鬥,動作幹淨利落,如同行雲流水般潇灑飄逸。恍惚間,她竟是有了一種錯覺,自己依舊在京城裏,正在戲台下面看堂會。戲台上,扮武生的趙冠侯,正與幾個龍套打把子功,等到收了鑼,阿瑪就會吩咐一聲傳宴,自己一準賞他一個頂好的物件,他打的實在太好看了。
一名鐵勒人慘叫一聲,胸前血線狂飑,人踉跄而退,如同倒了一面牆壁一般倒在地上。他倒下的位置,離福子躺的地方不遠,一張猙獰的臉,正對着福子的臉。那人此時并未咽氣,發出巨獸般的喘息。看着他醜怪的模樣,痛苦的神情,福姐這才回過神來,自己并不是在看戲,這裏是會死人的。
她蜷縮起腳,歪斜着站起身,在身旁胡亂的摸索着,猛的抓到了一塊石頭,她毫不猶豫的将石頭舉起來,朝着那名倒地的洋兵頭上,重重的砸了下去。
鮮血濺起,噴了福子一臉,那名洋兵發出了一聲狼嚎般的慘叫聲,掙紮着想要起來,卻因爲受傷太重,而動彈不了。福子木木的立在那裏,竟是被自己這一擊吓的傻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那洋人,與那雙充滿血絲的環眼對望,既不懂得避開,也不懂得動彈。
直到一隻手在她肩上推了一把,她才回過神來,隻見,幾名洋兵已經盡數被殺,趙冠侯丢了兵器,在向自己施禮。而推自己的,則是一個穿着軍裝的俊美男子,等她仔細看過去,卻認出來,這是易钗而弁的十格格毓卿。
韓榮與慶王的關系極好,兩下多有走動,福姐與十格格,也是見過幾面的。彼此沒有什麽交情,但是見面之下,總是相識。
這時她見十格格身邊,還跟着另一個明顯也是女扮男裝的,就不認識是誰。另一邊一個身穿大紅的年輕姑娘,拉着那氏過來。那氏身上,裹着一件女人的外衣,邊走邊哭,看到福子亦是衣衫不整,旗頭都已經歪了,臉上前胸滿都是血,腳上的鞋都丢了一隻,不由哭的更是撕心裂肺。
“福子,你!……老天爺,這孩子的命……”
毓卿的眉頭一皺“别嚎了!統共才多少功夫,那幾個洋人能幹的成什麽。連你都沒事,她能有什麽事?冠侯爲了救你們,一個人殺了那麽多洋兵,怎麽當不上一聲謝?”
福子這時也回過神來,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血,給十格格陪着不是“您别生氣,她就是個沒主見的,遇到事就是這個樣子。大恩不言謝,等到見了阿瑪,我自然實話實說,阿瑪不會虧待趙大人。現在這裏也不安全,我們是不是該趕緊走。”
趙冠侯點頭道:“大小姐說的對,這是支鐵勒遊騎,看軍裝是鐵勒人裏最爲剽悍的哥薩克騎兵。一旦大軍雲集,我們也不好辦,咱們趕快着走避走避。”
毓卿取了一雙靴子“把這個換上,你那花盆底跑不快,遇到事,可是不頂用。那氏不會騎馬,就還得坐車。你們兩個先把扣子扣好,我把那些兵叫來,讓他們收戰利品。”
那氏雖然沒被侵犯,卻依舊哭的梨花帶雨,反倒是福子比她大方的多,将扣子重新扣好,換了薄底靴,扶着那氏重新上了馬車。拉車挽馬都被洋兵殺了,此時有幾個右軍官兵,将哥薩克的戰馬套到車上。
這些哥薩克騎兵的坐騎,都是高大健壯毛管鮮亮的頓河馬,即便是金國黑龍江馬隊的坐騎,也沒有這般健壯。在眼下各國騎兵中,這種馬也得算是最優秀的馬種之一,以這種馬來套車,着實算的上奢侈。
福子偷眼打量,趙冠侯這支隊伍約莫有一百餘人,行動迅速手腳麻利,也都有腳力。看舉動嚴整,就與自己家的衛隊不同。十格格與另外兩個女子都在車邊,她撩起一道車簾,小聲問道:“十格格,我們這是去哪?”
“去追老佛爺的儀仗,保駕去。路上得吃點苦,你們娘兩個要多擔待一些。”
馬鞭甩動,大車重新上路,那氏哭着道:“見了你阿瑪,咱可怎麽說啊?出了這樣的事,我們可怎麽活。”
“行了,别哭哭啼啼的,又沒真被那些洋人怎麽樣。見了阿瑪,自有我去說話,不會讓阿瑪見怪的。”
福子人小心大,反倒是比那氏有主見,她托着腮,看着車窗“就這一百多人去保駕,也忒少了一點,不過啊,我覺得趙大人肯定有辦法,他可不是個毛躁的主。你剛才是沒看見,他是真帥,就像那楊小樓似的,就那麽一下,一下,洋人就死了。”
福姐邊說邊在馬車裏比畫起來,那氏被她逗的,長歎一聲,這真是個孩子,剛剛差點出了大事,怎麽這會,就沒心沒肺了。
趙冠侯則檢點着自己的戰利品,那一隊哥薩克盡數被殺,武器彈藥,乃至幹糧口袋,他都仔細的檢查過。那些被稱爲鷹之利爪的哥薩克騎兵刀,讓他愛不釋手,隻給軍官發下去。至于步槍,倒是沒什麽新鮮的,一看就知,使用時間比較長,甚至比起新軍自己的槍,還要差許多。
再看看軍裝,發現這裏面居然有個上尉。他冷笑道:“沒想到,還逮到一個大個的,居然有個尉官讓咱砍了。早知道把腦袋割下來,找老佛爺請功去。”
楊翠玉這時已經離了馬車,到了他身邊,以手帕爲丈夫擦着額頭的汗水,笑着說道:“咱這回立功,又不靠人頭。就是那些糧食啊,點心啊,也夠立功了。隻是我不明白,我們明明有錢,也有地方放,爲什麽不多帶一些糧食。隻帶這麽一點,夠誰吃的?”
“翠玉,你不老實。”趙冠侯故意闆起面孔,在她的瑤鼻上一捏“以你這麽聰明的姑娘,會看不出我的用心?”
翠玉笑着低下頭“别……讓人看着不好。我啊,也隻能猜出你的一層用心,這易到手的東西,就不會珍惜。就像是我,如果不是青倌人,而是你使錢就能倒手的。就算侍奉的你再好,你也就過幾天,就把我忘了。可是就因爲我沒那麽容易追到手,王公大臣,貝勒貴人才都追着我轉,你就會多記我幾天。”
趙冠侯一笑“胡鬧,你就算不是這樣,我也不會忘了你。”
“恩,有你這話,我就高興。咱還是說正事,你若是一開始就帶了大批糧食去,兩宮暫且不提。那些随駕大臣見你帶的錢糧多,必要需索無度,怎麽供應,也不滿意。總是要讓他們餓一餓,再知道你的錢糧也很少,支應起來很勉強,就不好多開口要什麽。有了這樣的想法,吃到什麽,都會感恩,不會挑三揀四,這差事就好做了。再者由簡入奢易,他們先吃點苦,後面再吃好的,縱然不能和上方玉食相比,也絕對沒有怨言。可是我隻能想到這兩層,再深的,就想不到。”
趙冠侯見左右無人,霍虬等人都遠遠的騎馬哨探,不虞走漏消息,輕聲在楊翠玉耳邊道:“另一個原因就是,我要讓他們受點罪!就因爲這些人自己腦子糊塗,就讓整個江山動蕩,萬民遭殃,無數人家破人亡。我的家鄉被禍,師父被殺,不都是他們鬧的?罪魁禍首,怎麽能不受懲罰?董五星隻是個開始,後面,還要有更多的人受罰,像是挨餓受苦,僅僅是底線而已。那些該丢命的,也得丢!”
他看着遠方,冷哼一聲,眼神之中殺意大盛,一些早就該算的帳,是時候該清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