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桐辦洋務之後,大量采購洋械并于金國境内興辦官辦工廠,如津門機器制造局、江南制造局、漢陽工廠等等,自行仿制泰西槍炮。加之大量外購,用于給新軍換裝。
時下配備前裝滑膛槍者,就可以稱爲裝備精良之快槍隊。少數部隊裝備有前裝線膛槍,就算是精銳,或是衛隊。像是整個武備學堂裏,也隻有十隻線膛槍,至于時下最爲先進的米尼線膛槍,就隻有新建陸軍中才有極少的一部分,學堂裏沒有列裝。
至于火炮方面,學堂裏爲了教學需要,有六門兩磅炮和兩門三磅炮,皆爲仿制泰西火炮,優點在于造價低廉,移動方便。缺點則是威力有限,隻能發射實心鐵球彈及霰彈,其他彈藥不能使用。但是從教學的角度上講,倒能算是合格的教具。
總體而言,這個時代的軍事科技水平,決定了這個時代的陸軍戰術,按照趙冠侯前世經驗,這種戰法應該叫做:排隊槍斃。
爲了保證部隊最大的戰鬥力,必須讓士兵站成線列,在主官下達命令後,一起開火射擊。旗幟作爲引導,軍樂手的鼓點,則是保持節奏,讓士兵踩着鼓點前進開槍。其要求的是頑強的意志及嚴格的軍紀,确保部隊的戰力。
阿爾比昂陸軍曾在忍受卡佩陸軍數輪排槍射擊,部分部隊減員四分之一的情況下,仍然保持陣列完整,二十米内三排齊射,随後以白刃沖鋒,将卡佩陸軍殺的落花流水。這種戰例,就是靠着軍紀乃至整個國家的強大國力作爲支撐。
普魯士同爲泰西強國,國風尚武,推崇軍功。部隊亦有着強大的戰鬥意志,幾名教習,也按着泰西的方式教授這些學員,希望他們将來可以成爲合格的軍人。但是從趙冠侯的角度看來,這個構想,多半也是難以實現。
這些學員的培訓目的是将弁而非士兵,可是軍事知識的學習,卻并非朝夕可就,以一年時間學習基礎,一年時間到專一課程裏學習的想法很好,但是時間終歸還是太短,想要兩年時間培養出出色的指揮官,實在有些強人所難。而且這些學員中,不乏貧苦子弟,從小未曾進學,一年時間剛剛能把字寫好,至于軍事知識所學有限,更不要提化用。到了第二年,所學到的東西,其實也有限。這也就造成,金國以舉國之力打造的新軍,在基層軍官的素質上,實際就落後于泰西諸國。
另一點就是操練上,學員的個人作戰素質也并不出色,雖然學堂有槍炮隊列等步操,但是射擊演練開銷巨大,學堂經費雖然由直隸衙門劃撥,但是要由新建陸軍經手。
先是直隸衙門要過一道手,各位管事官員都要從中提幾分好處,新建陸軍自袁慰亭以下,也都提取過武備學堂的經費。到了學堂手裏,就不知能剩多少。學堂自身的各級官員,也要養家糊口,爲國養士耗盡心力,自然要有大筆報酬,才對的起自己的付出。自上而下,層層克扣,學堂經費也就格外緊張。
除去夥食方面的粗劣之外,槍械射擊能免則免,至于操炮就更提不到。四個洋教習對于此事雖然知情,卻沒法約束,隻仗着他們說洋話别人聽不懂,大發一通感慨,順帶問候一下金國官員女性祖先。
趙冠侯的槍法,在整個學堂裏,怕是可算首屈一指,就是因爲其他人的射擊量小的可憐,又怎麽可能有好槍法。學堂裏主要的訓練還是走隊列以及刺刀訓練,衆人以木槍往返沖鋒,捉對撕殺,實際還是與舊軍操法類似。其實戰能力,實在是不怎麽讓人期待。
趙冠侯無心關注金國部隊的戰鬥力,他所在意的,是自己的安危。戰場上,個人的戰鬥水平所占權重太小,流彈冷槍等意外因素,都會讓遠勝于他的高手窩囊的死掉。尤其金軍紀律渙散,要想保證士兵不至于臨陣而逃,長官必須站在隊前,士兵看到主官,就能維持隊伍不至于逃散。
爲了讓士兵能清楚的看到主官,軍官的衣服服色比較鮮明,與士兵有區别,反過來,也就是給敵人提供了鮮明的攻擊目标。泰西此時有紳士戰争之論,不得攻擊帶隊主官,但是這種規則并不是人人都會遵守。前者大金将領左貴便是身着黃馬褂在陣前指揮,爲扶桑軍所擊斃。
趙冠侯想一想,自己若是也衣着鮮明出現在陣前,然後引來集火,一樣逃不掉。雖然根據他的觀察,時下的武器落後,導緻大家射擊的命中率都不高,但是賭這種概率實在不怎麽明智。爲了不被充做基礎軍官扔到前排,他也得好好學習一下,讓自己的考核成績好一點,争取安排到一個略好的崗位。
操場上,塵土飛揚,上百條漢子呐喊着,捉對沖鋒。這便是武備學堂日常科目,拼刺。除去照常的刺木人以外,就是兩隊學員,各持木槍對沖對刺,雖然免不了有人受傷,但是現在人命是頂便宜的東西,怎麽着也不如彈藥值錢,是以學堂裏對于刺刀訓練,始終很有興趣。
趙冠侯這一棚被編入左隊,帶隊的正是教習施密特,而另一隊則是由齊開芬帶領的右隊。兩下皆有一名掌旗官做前導,一名鼓聲一名号手吹奏軍樂,等彼此接近時,鼓點加急,兩方的學員幾乎同時加快速度,向對方猛沖。
“這個時候,應該是彼此對射了幾次,沖鋒的人,也就是三分之二吧。”趙冠侯心裏暗自回憶着昨天所學的操典,手中木槍,卻是已經将迎面一名沖過來的學院捅翻在地。
拼刺并不是打架,更注重隊列和秩序,而到了一對一環節裏,前世做殺手的他,倒是不至于吃虧。隻是他手上有準,這一擊,不會讓人受傷太重,隻倒地即可。而差不多與此同時,自己這邊,也有幾個人被捅翻。身旁的馮煥章極是勇猛,一連捅翻了兩個,大喝中向前沖去,可随後卻一聲驚叫,翻倒在地。
助教龐玉樓,兩眼冒火,卻如下山猛虎一般,一槍捅倒馮煥章,随後向着趙冠侯沖來。
一般來說,每隊安排兩名助教參與拼刺,倒也很正常,可是看他的神态,就知道,絕對不是正常訓練,而是爲了報仇。捅翻馮煥章那一下,是用了力的,估計要去醫務室才行。
趙冠侯歎了口氣“冤有頭,債有主,跟我的事,何必牽扯無辜?”他邊說邊向側翼做了個規避,龐玉樓則咬死了他追上去,已經是非跟他見輸赢不可。
雖然兩人用的都是木槍,但其質地堅硬,用全力捅刺,也要在醫官那躺上十天半個月。龐玉樓從小學武,本領很是高明,在這種搏鬥中三五個人也不一定是他對手。一心沖鋒的他,就像是一輛戰車,幾乎無人可敵。
施密特看他的步伐,也贊許的點着頭,這個助教個人白刃戰技能,還是不錯的。普魯士民風尚武,雖然他們與趙冠侯關系較好,但是在這種比武場合,他還是願意站在公正的立場。
可是也就在他剛剛點頭稱贊之後,場面上變化已生,一生大叫連着怒罵聲中,龐玉樓已經捂着臉倒了下去。就在兩人即将沖在一起時,趙冠侯的手裏忽然丢出了一個石灰包,這種拍石灰的打法,加上趙冠侯速度也實在是太快,還不等他反應過來,眼前已經一片白蒙蒙。
他一愣之際,小腹上一陣巨痛已經襲來,人便倒了下去。右隊的幾名學員,都忍不住罵起來“這……這怎麽還帶扔石灰的?”可是左隊這邊,卻分辯道:“教習什麽時候說過,不許扔石灰?”
史季之從台上下來,面沉似水的看着施密特,由翻譯轉達“閣下,這趙冠侯的手法,似乎有失公平,史大人認爲該對他進行處理。。”
施密特卻搖了搖頭“對不起,這就是戰争,戰争中,隻要能消滅敵人的方法,就是好的方法。你準備以什麽罪名處理他?打架取得了勝利麽?我無法認同。”
随後他來到趙冠侯的身邊,拍着他的肩膀“冠侯,你的這個戰術動作,在真正的戰場上千萬不要用,除非你有把握足夠快。否則,你已經被刺刀捅穿了,所以你被判爲出局,不得參與接下來的肉搏。至于龐助教,你們誰來幫幫他,我感覺他太可憐了。”
有他在這站台加上和稀泥,趙冠侯就算過關,而龐玉樓雖然疼的面色蒼白,可是心裏卻自發笑:姓趙的,你且得意着,我這條苦肉計隻要瞞過了你,将來就有你哭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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