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說,你其實不僅知道接下來會由誰當皇帝,大明又在誰的手裏滅亡,你還知道具體過程?”
果然,一聽喬木這麽一說。
朱見深立刻忘了自己先前的那些疑惑,轉而頗爲鄭重的又問道。
知道大概和知道詳情。
這個中的差别,可大了去了。
萬一他能滅了叛軍先祖呢?
“我是知道未來具體的過程。
相關經曆也時常在我的腦海當中盤旋回顧,令我對其感慨不已。
所以,陛下有何意?”
喬木雖然有原身的記憶,但是她還沒能将記憶融會貫通到,徹底弄明白朱見深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這時候當然隻能問了。
而朱見深則是突然不由搓了搓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周圍,問道:
“那你知道是誰滅了大明嗎?
姓什麽,叫什麽?祖輩是?”
“怎麽,陛下您莫不是還想提前把滅了大明的那人祖輩殺了不成?
滅了大明的是農民起義。
即便沒有了那個人,隻要時局不變,那依舊還有其他人會起義。”
喬木說的是曆史嘛,所以相當理所當然的說出了起義這兩個字。
不過這在朱見深聽來。
這句話真的是相當的刺耳!
因此當然是很不滿的瞪了眼喬木:“貞兒,你如何以起義言之?”
“呃,還望陛下恕罪。
我這就是看當時百姓太苦,貪官污吏太多,這才突然說順嘴了。
我看到了當時天下大旱數年。
到處都是災情,無力赈災。
百姓餓死不知凡幾,草根樹皮都吃幹淨了,還有不知多少人吃觀音土撐死,乃至于人吃人,而那些土豪劣紳卻還依舊是朱門酒肉臭。
那番田地,百姓如何能不反?”
說到這,喬木的情緒都不免稍微有些觸動,眼眶微紅的感慨道。
曆朝曆代的所謂農民起義。
可不都是活不下去了嗎。
但凡能每天有兩碗粥喝,能吃三四成飽不餓死,都不至于造反。
可事實是肉食者鄙。
寸毛不拔。
“這……”
一時間,朱見深啞口無言。
而此時喬木才想起來,朱見深童年雖然受了不少苦,但實際上他也能算是沒見過民間疾苦的人,他受的那些苦跟真正餓死之類相比。
又能算得了什麽?
苦不苦,隻是相對而言罷了。
而光口頭描述,描述什麽餓死多少多少人,人相食之類的,雖然能給他帶來一些觸動,但觸動感應該是遠遠比不上讓他親眼見見的。
想到這,喬木立刻從企鵝農場倉庫當中翻了翻,掏出了一個小型投影儀出來,并且還弄出了些有關于明末災害時期的模拟影像資料:
“陛下,我剛剛突然才想起來。
高祖爺還給了這個給我,說是擔心後輩不知民間疾苦,讓我有空可以放給您看看,并且還說這裏面放的隻是一部分民間疾苦,現實情況隻會比這裏面放出來的更艱難。”
說完喬木就給他播放了起來。
沒有開外放,而是給他戴了個藍牙耳機,讓他在邊上靜靜看着。
看了沒一會兒,他便臉色慘白和眼眶通紅,甚至于幹嘔了起來。
但他卻還依舊堅持看了下去。
看的淚流滿面,涕淚不止。
這時候喬木擔心再把他看出問題來,所以立刻關了小型投影儀。
并且把東西全部都收了起來。
“百姓生活竟苦難至斯。
朕從來不知道,百官奏章裏輕描淡寫的一句大災大旱,大疫和大饑,會那麽慘,又會死那麽多人。
與他們的遭遇相比。
朕童年的經曆又算得了什麽?
貞兒,這都是朕的錯嗎?”
即便喬木已經收走了微小型投影儀,朱見深此時卻還是悲傷不已的一邊哭着,一邊低聲喃喃自責。
而喬木并沒有去特意安慰他:
“是,這的确都是你的錯。
不過我也有一部分錯,但更多的其實還是各種官員和體制的錯。
陛下,待會有空我與你詳細說一說接下來一百多年的事情吧,正好也與你稍微分析一下,這大明天下爲什麽會亡,中間又有多少核心的大問題需要解決,您看怎麽樣?”
相比較于原身的一些作惡隻在一時的行爲而言,朱見深的某些行爲,反倒才是真正的禍害後來者。
比如說皇莊制度。
這就是朱見深開啓的,雖然在此之前,各地土地兼并就已然十分嚴重,但是也隻是嚴重,并沒有到光明正大肆意妄爲的程度,可是自從他弄出了皇莊制度後,不知有多少人仿造他弄了各種各樣的莊子。
各地王爺更是想方設法的兼并了更多的土地,設置爲自家王田。
其他官員勳貴多有效法。
上行下效,這份助長土地兼并的罪過能不算在朱見深的頭上嗎?
其他種種問題也還有很多。
“貞兒,朕終于明白,洪武帝當年爲什麽會對那麽多官員剝皮實草了,他當年應該是真真切切的經曆過,還看過那些百姓的凄慘模樣。
所以才會對他們格外的厭惡。
唉,我再派人去災區看看吧。
對了,等一下,具體情況咱們還是待會到密室裏面說吧,爲了以防隔牆有耳,咱們等到晚上再說。
今天晚上咱們去奉天殿。
奉天殿側殿裏有一個密室。
正好方便我們交談。”
朱見深是又感慨了兩句,這才開始回答喬木,并且出于擔心隔牆有耳的原因,決定把兩人具體交流的地點,改成相對隐秘些的密室。
隻有寥寥幾人知道的那種。
原身都不知道奉天殿有密室。
“也好,正好也讓我整理思緒。
那陛下就先回去吧,我吃完晚膳之後,會親自去奉天殿找您的。”
對于朱見深的提議。
喬木并沒有什麽意見。
所以兩人很快就在商議妥當之後分開,喬木是繼續做各種各樣的準備,并且梳理整理一下原身的資産和人手,而朱見深則是開始吩咐西廠和錦衣衛的人,讓他們替他去收集一些他以前沒有想到的情報。
過程還被他媽又叫去了一趟。
主要原因是在于,他媽周太後不好意思去找喬木再要些玉顔回春膏,所以隻能通過她兒子去索要。
對于親媽的一點要求。
他也不好違背,隻能又派人找喬木要了幾盒,并且匆匆送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