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張寶兒給在陳留的何止下令,讓他将許鑫、馮萬山、何掌櫃和王泉請到刺史衙門來。
當晚,何止帶着他們來了。
張寶兒将衆人領到銀庫之中,指着那些空銀箱道:“汴州銀庫十萬兩官銀離奇失蹤,這件事想必各位都有所耳聞吧?”
馮萬山不解地道:“大人,銀庫失竊,爲何将我們四人帶到這裏?”
張寶兒哈哈一笑,道:“饕餮之貪,天下無雙。”
馮萬山面色一變,不再說話了。
張寶兒道:“這樁案子看似離奇之極,第一奇是錢庫守備森嚴,官銀是如何丢失的?第二奇是銀箱之中,竟然有一具屍體。第三奇是盜賊爲何隻盜走一半銀兩?馮萬山,許鑫,何掌櫃,王泉,你四人相交莫逆。五年前,汴州銀庫修繕,請了馮萬山去,當時,馮萬山便在錢庫裏留了一個破綻,時隔五年,你們開始動手了,先是收買陳留縣令鄭化仁,還有汴州府庫官趙成。三月十五日,從陳留縣押送至府庫的銀箱裏都有夾層,上面一層放着官銀,下面一層是馮萬山本人、食物和水。銀箱的重量都經過仔細稱過,正與賬目一緻。所以,趙成雖然疑心你們有詐,卻沒有看出破綻。”
“馮萬山進入銀庫後,利用五年前留下的破綻盜走當月官銀。一月之後,也就是四月十五日這天,王标被鄭化仁安排到送官銀的隊伍中,目的就是讓他做替死鬼,因爲護衛們對進出府庫之人都進行了登記,若是多出來一人,肯定會受到盤查。等王标進入銀庫之後,馮萬山将王标迷倒,換上了他的衣服,并将他裝進銀箱中鎖上,随後,大搖大擺地出了府庫。可憐的王标,竟被謀劃着活活給餓死了。這也就是爲什麽庫中之銀隻盜走一半的原因。按照你們的計劃,會在五月府衙送官錢時,伺機将屍體取出,所以到時趙成還有用,因此你們沒有滅口。可是沒想到,倪刺史動用銀庫之錢應急蝗災,提前破壞了你們的計劃。你等得知消息後,知道官府肯定會去找鄭化仁調查,于是先行殺了他。”
說着,張寶兒手一招,何止立即和兩名衙役将銀箱疊在一起,組成一個台階,直達錢庫的頂上,随後,何止爬了上去,從頂上摳出了一塊石頭,片刻後,那洞已經足夠一個人鑽進去了。何止鑽了進去,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響起,地面上便多了一層銀子。
張寶兒從石饕餮的身上得到了提示,既然銀子不可能被運走,那就隻有一個可能,錢還在錢庫之中。那一方方巨大的石頭堆起來的密室,對别人或許永遠不可能有機會,但對馮萬山這個石匠來說,卻正是可供其發揮之處。況且,五年前修繕銀庫之時,他就已經挖出了這個夾層。等到風聲過後,錢庫重新選址,他們便可以大搖大擺地拿出贓錢享用了。
馮萬山等人啞口無言,隻得俯首認罪。
破了汴州官銀被盜一案後,張寶兒繼續在汴州各縣督促滅蝗。到六月底的時候,蝗災基本上被控制住了。僅汴州一個州,捕殺的蝗蟲就有三十四萬石,由于捕殺措施得力,加之赈災及時,老百姓也沒有流離失所,形勢算是穩定下來了。
滅蝗結束後,張寶兒便離開了汴州。爲了動員各州刺史滅蝗,姚崇把各州捕殺蝗蟲的情況作爲對刺史賞罰的标準,誰勤誰懶,随時通報。由于汴州滅蝗政績顯著,汴州刺史倪若水終于如願以償的被調回了長安任職。
……
張寶兒到達潞州的時候,已經是六月底了。離開汴州,張寶兒并沒有急于回長安,而是讓随從先回去,他與華叔二人繞道前住了潞州。當年離開潞州,一晃已經好幾年了,如今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他當然要去看看。
看着眼前郁郁蔥蔥的大蒼山,張寶兒似乎又回到了當年的時光。可當他們二人翻過大蒼山,看到眼前的情形時,不由呆住了。
“我的天呐!華叔,這還是當年的大草灘嗎?”張寶兒吃驚地問道。
映入眼簾的的是大片的房屋,成群的馬匹與牛羊,一眼望不到邊際。若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是一個巨大的村落呢!
“這才幾年光景,竟然經營出如此如此規模!”華叔也忍不住贊歎道。
“看來,我們是不虛此行了!”張寶兒滿臉洋溢着笑容。
“姑爺,我們進去吧?”華叔問道。
張寶兒搖搖頭:“現在不去,晚上再去。”
“晚上再去?”華叔有些不解。
“我想摸摸大草灘防範的如何!”張寶兒别有深意道。
華叔領會道:“姑爺,您的意思是……”
張寶兒點點頭,不再說話。
……
子時,侯傑正在屋内與柳雅倩說話。
柳雅倩是潞州大戶柳舉人的女兒,當年,張寶兒幫助柳雅倩報了殺父之仇,并力勸柳雅倩留在大草灘。之後,在江小桐的牽線之下,柳雅倩與候傑成了親,他們還有了一個可愛的兒子。
突然,夜空中傳來了凄厲的響箭之聲。
侯傑一聽立刻站起身來,響箭是哨兵傳的消息:有外敵入侵。
居然會有外敵入侵,這可是在大草灘牽曆史上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侯傑走出了屋外,大聲問道:“出什麽事情了!”
一名衛兵大聲報告:“軍營中發現了不明身份者,趙帥已經率隊在軍營内搜索了。”
侯傑一聽,不由地皺起了眉頭。這些年,他爲大草灘會出了極大的心血,張寶兒将大後方交給自己,他不能辜負了寶兒的信任。如今,大草灘在自己的主持之下,已呈欣欣向榮之勢。盡管如此,侯傑對大草灘的安全防範,從沒放松過警惕。大草灘分爲四個區域,一處是居住區,一處是潞州團練軍營,一處是是鍛造區,還有一處是馬場。
居住區雖然人多,可都是兵士匠人的親屬家眷,每夜都有兵士巡邏,外人很難進入。馬場、鍛造區與軍營都有軍隊駐紮,尤其軍營防範更是嚴密,今夜卻有外人潛入,此事肯定非同小可。
想到這裏,侯傑對傳令兵道:“馬上發出号令,派斥候隊負責外圍警戒,派出兩個小隊,協助居住區所有人員全部轉移至軍營,馬場與鍛造區的軍隊原地駐紮,嚴密防範。派出一個騎兵隊與雷霆隊在仔細搜索,一定要找到潛入之敵!”
“是!”傳令兵答應一聲便要離開。
“等等!”侯傑又道:“告訴趙帥,一定要活捉對方,我要看看誰有這麽大本事!”
夜幕中,大草灘内燈火通明,到處都點燃了火把。
看着男女老少有條不紊地向軍營内疏散,沒有一個人出聲,沒有一個人攜帶多餘的物品,伏在暗處的張寶兒不由苦笑道:“看來我們這次搞過火了。”
華叔倒是不以爲然:“真金何須怕火煉?不過,看他們這情形,平時也沒少演練。”
“走!”張寶兒起身道:“我們會會猴子去。”
華叔與張寶兒剛起身,便聽有人大喊:“細作在這裏,抓住他!”
張寶兒與華叔見行迹暴露,便不再隐藏,而是展開身形便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火把将院内照得如同白晝一般,站在門前台階之上的侯傑心中焦急不已,潞州團練的戰鬥力他心中有數,但卻被對手數次逃脫無功而返,如今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了,依然沒有抓住對方,這讓他心中不由有了一絲陰影。
“侯帥!”就在此時,有個身影進了院中。
看見來人,侯傑臉上露出了喜色:“是趙帥有消息傳來嗎?”
來人正是趙朗真的親兵,他大聲禀告道:“侯帥,是趙帥派我來的,他說此次進入軍營之人非同小可,讓我帶人全力保護侯帥的安全。”
“我這裏沒事,人抓住了嗎?”侯傑問道。
“我來的時候還沒有!”親兵搖搖頭。
“唉!”侯傑歎了口氣道:“真是急煞人也!”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一閃而過,一柄鋼刀架在了侯傑的脖子上。
“誰也别動!”黑影發出了沉悶的聲音。
院中的人都驚呆了,兩個黑衣蒙面人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制住了侯傑。
另一個黑衣人上前幾步,環視衆人道:“去告訴你們的人,不用再黑燈瞎火的白忙活了,我們已經在這裏了。”
趙朗真的親兵也顧不得多想,朝着旁邊一人使了個眼色。
一聲凄厲的響箭再次響徹夜空,片刻功夫,便有許多人湧入院中,爲首的正是趙朗真。
“你們是什麽人?闖入潞州軍營有何目的!”趙朗真沉聲問道。
“沒有什麽目的,我隻想探探這大草灘是否是龍潭虎穴!”黑衣人似乎并不驚慌。
“寶兒,是你嗎?”侯傑出聲了,衆人明顯聽出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黑衣人歎了口氣,摘下了蒙面的黑巾,趙朗真看的真切,赫然正是張寶兒。
侯傑身邊的黑衣人也收刀摘下了面巾,對着侯傑呵呵笑道:“你耳朵還挺好使的,姑爺準備好的戲也演不成了。”
張寶兒轉過身來,看着侯傑笑嘻嘻道:“猴子,你還好嘛?”
“寶兒,你怎麽來了,也不打個招呼?”侯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打了招呼就不好玩了!”張寶兒玩笑道。
侯傑上前與張寶兒來了個熊抱,眼睛有些濕潤:“寶兒,想死我了
說罷,侯傑又一臉愧色道:“讓你見笑了!偌大軍營,這許多人竟然也沒有把你找出來!”
“已經不錯了,能讓我與華叔無處遁形,說明你們平時沒少下功夫!”
趙朗真對親兵命令道:“傳令,停止搜索,所有人各歸原位,注意加強警戒!”
侯傑對張寶兒道:“寶兒,快快快,屋裏請!”
……
張寶兒在大草灘逗留了足足半個月,在侯傑引導下,他把大草灘的角角落落都轉了個遍。
潞州團練如今已經有近五千人了,其中三千人都至少訓練了兩年以上,特别是去年張寶兒帶去的那八百人,又經過了近一年的訓練,戰鬥力更強了。康巴的馬場内已經有一萬多匹突厥健馬了,足夠潞州團練平日訓練所用,就算出征也綽綽有餘了。鍛造坊可以打制各類兵器與铠甲,而且質量比長安的兵器監還略好一些。
這一日,張寶兒專門拜訪了封丘。
封丘不再做劊子手的行業了,他将全家都接到了大草灘,大草灘如今已經是他的家了。
當初,張寶兒離開大草灘的時候,曾經拜托封丘研制一種軍中适合破敵人騎兵的武器,并創立一套适合與騎兵作戰的刀法。
張寶兒對封丘有恩,張寶兒的囑托封丘牢牢記在心中,不敢有絲毫懈怠。
花費了數年心血,封丘終于研制出了這種武器,這種刀與他使用的鬼頭刀有所不同,足有五十斤重,他将這種刀稱之爲陌刀。
與此同時,封丘也悟出了陌刀刀法,但他并沒有向任何人透露。
張寶兒問封丘,在他看來,大草灘何人最适合使用陌刀,封丘毫不猶豫便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這人便是張二十三。
張二十三是當初張寶兒在潞州時最早買來的二十三個童奴之一,因他的年紀最小,故而張寶兒當初賜名時,他便叫了張二十三。
張二十三年紀雖小,可體型确一點也不小,僅僅十五歲的年紀,身高便達到了八尺七寸。張二十三的訓練在軍營中算得上是佼佼者,尤其是臂力出奇的大。五十斤重陌刀,不是一般人能舞得動的,這也是封丘看好張二十三的原因。
張寶兒找來趙朗真,讓他挑選出合适的人來,以張二十三爲首迅速組建潞州團練陌刀隊,抓緊時間進行訓練。
陌刀隊組建的第二天一大早,華叔前來禀報:“姑爺,長安來人了,說陛下有急事召姑爺回去呢!”
“哦?”張寶兒有些詫異,若沒有緊要事情,李隆基是不會急着召自己回去的,他問道:“來的是什麽人,說什麽事了沒有?”
“來的是高公公,他沒說什麽事!”
“高力士?”張寶兒覺察出事情的嚴重性,高力士作爲内廷總管,貼身随侍李隆基,一般不會派到外面的。如今,李隆基派高力士親自來,足見他是真的着急了。
“高公公現在何處?”
“他在潞州刺史府等姑爺呢!”
張寶兒點點頭,回頭對華叔道:“華叔,我們走。”
……
當張寶兒到達長安時,已經是七月初四了。進了長安城,張寶兒沒有急着回府,而是直接奔向了皇宮。
“陛下!奴才将定國公接回來了!”高力士向李隆基小聲道。
“太好了,寶兒現在在哪裏?”李隆基一掃這數日的陰霾。
“定國公正在外面等候!”
李隆基急忙道:“快請他進來,你派人将姚閣老也速速請進宮來。”
李隆基現在确實遇到了大麻煩,這麻煩是突厥可汗默啜造成的。
草原上銀裝素裹、分外妖娆,大雪飄後海風寒,年年移帳霧中天。去年冬天的漠北異常冷,酷寒,即使是被牛糞燒的熱烘烘的大可汗金帳之内還是冷,冷在大可汗默啜的心裏,那是壓抑的窒息。
默啜已經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大唐天子玄宗皇帝李隆基有意調動黠嘎斯、突騎施兩部,會合三受降城、以及北庭的唐軍精銳,對突厥腹地形成合圍之勢。
自從李隆基登基之後,默啜就逐漸感覺到了從塞内傳來的壓力,尤其是漠南的三座受降城,讓他覺得如鲠在喉。
匍俱、默棘連、阙特勤、阿史德元珍、暾欲谷,望着手下這些良将、猛士、智者,默啜的内心有些躊躇。局勢是緊張的、危險的,唯一能讓默啜可汗感覺到一點點欣慰的是,默啜手裏還掌握着突騎施欽化可汗娑葛的弟弟遮弩。
遮弩是剛剛叛逃到突厥汗國。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哥哥婆葛被朝廷任命爲十四姓可汗,賜名守忠,遮弩僅僅被賜名守節,而且所分部落明顯少于其兄,這個結果讓遮弩難以忍受。叛逃到汗國後,遮弩欲借助默啜大可汗的力量來奪取失去的權。
遮弩的叛逃讓默啜掌握了突騎施的虛實,讓遮弩帶路閃擊突騎施是個選擇嗎?
“先打黠嘎斯!”沉默半晌的暾欲谷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翻越曲漫山,就是黠嘎斯的牧場。”
南下,有三大受降城的阻礙,很難找到便宜;攻擊突騎施,要面對安西大都護與北庭大都護的唐軍;隻有偷襲相對偏遠的黠嘎斯才最安全。唯一要克服的障礙也許就是滿天的飛雪,以及草地上、山溝裏丈餘深的積雪。
“這個季節,翻越曲漫山的路早就被大雪掩埋了,如何過得去?”不知誰嘀咕了一句。
“找個向導,路,總是會有的。”暾欲谷毋庸置疑的口吻感染了衆人,血管裏冰冷的血受到激蕩之後似乎再次沸騰起來。
在阿熱人向導的引領之下,突厥人踏上了西征之路,暾欲谷作爲大軍前鋒,平雪開道。
踏過冰凍的塔米爾河,蹒跚在哈内河谷,綿延的台爾希河将突厥人指引到了塔爾巴加泰山腳下,牽着戰馬、抓着樹枝、手攀腳蹬,登上了陡峭的山嶺。
眼前是一片平坦的緩坡,緩坡地盡處是一個大“雪障”,唐努烏拉山脈。曆經十日十夜的艱苦行軍,突厥人繞過了雪障,卻遇到了另一個問題,迷路了。
進不得、退不得,正是左右爲難的關鍵時刻,出去探路的哨兵居然發現了一條自北向南延伸的河流。突厥人沿着河流一路向北,在蘇爾山口穿過西薩彥嶺以後,來到了阿熱向導提到過的阿尼河。
阿尼河發源于西薩彥嶺,向西南流入阿巴根河。根據阿熱向導來之前介紹,通往阿熱人的道路在阿尼河旁,這條通道窄的隻容一匹馬通過。
突厥人确定了自己的位置,确認了前進的方向。
突厥人已經誤打誤撞來到了阿尼河的上遊,順流而下進入阿巴根河流域,就可以找到遊牧在阿巴根河流域、葉塞尼上遊的黠嘎斯。
在一個漆黑的夜晚,突厥人來到了點着篝火寂靜的黠嘎斯營地。黠嘎斯人的夢鄉,很快被冰冷的長矛、熾熱的火把擊得粉碎。留給他們的隻有驚醒的噩夢、帶血的朝陽。
殺了黠嘎斯可汗,降服了黠嘎斯餘部,突厥人準備踏着一矛深的積雪走上歸途。
就在此時,他們得到了壞消息,突騎施的欽化可汗娑葛已經率領十數萬大軍東進,到了博勒濟爾河流域的雅爾平原,依山傍水紮下大營,與北庭的唐軍形成了犄角之勢。
危險的局勢一觸即發,如果不是偷襲了黠嘎斯,那突厥就是三面受敵了。默啜可汗把大營紮在了金山之東,雖然是兩面受敵,也是無可奈何之舉。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生死關頭,默啜與手下的幹将們産生了分歧。
打,是暾欲谷曆來的選擇;打,也符合突厥人的心氣,剛剛獲得遠征的勝利,讓他們鬥志昂揚。
打,卻讓默啜可汗頗感躊躇。勝利固然讓人向往,默啜可汗更關注的是誰來享受勝利的果實。暾欲谷不愧爲智者謀士,既聰明又賢德,可是默啜可汗的英明、睿智從何體現呢?更何況,暾欲谷心中向來隻對默棘連與阙特勤兄弟倆有好感。
默啜決定用自己的方式成就屬于自己的輝煌:任命自己的兒子匍俱爲西路大軍的統帥,留下默棘連、阙特勤、阿史德元珍、暾欲谷等衆人輔助匍俱。大軍主力留在金山,默啜自己返回漠北的牙帳。
暾欲谷,偷襲黠嘎斯的功臣,被默啜可汗高高地捧了起來,留下衆人一臉的敬仰,默啜拔馬東歸。
默啜可汗臨走之際,專門對阿史德元珍叮咛囑咐,讓他小心暾欲谷,别讓暾欲谷亂動,暾欲谷太危險。
這個消息讓暾欲谷得知了,暾欲谷與默啜可汗之間有了龌龊。
他們二人對局勢的認識有分歧也是理所當然的。暾欲谷是以強硬著稱:打,隻有擊敗面前的突騎施,突厥人才有出路。
默啜雖然也同意這個判斷,但關鍵是能打過嗎?一旦打成膠着戰,北庭的唐軍馳援,暾欲谷手下的軍隊就相當危險了。
默啜的想法是等待突騎施出錯。
當然,默啜也不希望暾欲谷獲得大勝,尤其是不希望默棘連與阙特勤兄弟倆再立大功。這不僅涉及到大可汗的面子、權威,還涉及到下任大可汗的人選,繼嗣問題是大問題。默啜是接了哥哥的班,當年兩個侄子還小,現在都長大了,而且怎麽看怎麽比自己的兒子強。傳位給侄子,心不甘、情不願;傳位給兒子,又怕衆人不服,難啊!這個時候如果對突騎施開戰,立功的顯然還是默棘連與阙特勤兄弟倆。
掂量來、掂量去,持重最合适。
前線的暾欲谷可不管默啜可汗是怎麽想的,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以求一逞。暾欲谷下令部隊開拔,默棘連與阙特勤兄弟倆義無反顧地跟在了暾欲谷的身後。這是違令,在前線統帥匍俱不知情的情況下,暾欲谷選擇橫挑強敵。
暾欲谷翻過毫無通道的金山,跨過毫無渡口的曳咥河,黎明時分抵達博勒濟。”
到達博勒濟的暾欲谷接到了探報:“有支十萬人的部隊已經在已經在雅裏斯平原上集結起來。”
這個消息讓所有的人大吃一驚。暾欲谷是抗命起來,并沒能帶來所有的部隊,與十萬人的對手決戰超出了衆人的想象。
我們回去吧!
識時務者爲俊傑,大丈夫要識進退之機!
人多難道就可怕嗎?
人少難道就一定要失敗嗎?
來吧,孩子們,去戰鬥!
暾欲谷晃了晃手中的長矛,飛馬撲向了附近的突騎施營地。
毫無疑問,勝利屬于被激發起來的突厥勇士。
真正的考驗在第二天來臨,突騎施的勇士們像火一樣地沖向了來犯的突厥人,這是草原上屈指可數的大戰,人數占優的突騎施人顯然主宰了戰場,左右兩翼的數量是突厥人的一倍。
人數劣勢、雙方列陣而戰,種種不利,突厥人無論如何都注定了要失敗。
但是,他們都忽略了一個人,匍俱。
作爲西路軍統帥的匍俱,并沒有坐山觀虎鬥,他得知暾欲谷私自率軍攻打突騎施,并沒有制止,而是率領剩下的軍隊尾随而來,在關鍵的時間點出現在戰場上,徹底打破了突騎施的防線。
突厥人勝利了,娑葛陣亡,但突厥人也付出了代價,阿史德元珍死于此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