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兒将袁飛殺人一案給鄭牧野進行了簡單的彙報,鄭牧野聽得很認真,卻沒有說話。
張寶兒正要告辭離去,卻見鄭牧野歎了口氣道:“上次破了劉員外家的乞丐一案,這次又破了槐樹村的殺人案,沒想到張縣尉破起案來,真有一套!”
張寶兒不知鄭牧野是何意,一臉謙遜道:“縣令大人過獎了,屬下這隻不過是瞎貓碰上的死耗子!”
“張縣尉不用自謙,既然你有這本事,那就能者多勞吧!”鄭牧野正色道:“昨夜你去槐樹村不在縣城,就在這當口城裏又發生的一樁兇殺案,你一并接手了吧!”
“又發生的兇殺案?”張寶兒詫異地問道。
“說起來事主還與張縣尉有些關系!”鄭牧野瞅着張寶兒道。
“事主是誰?”張寶兒問道。
“吳仕祺吳員外的女兒吳小姐,昨夜被人殺死在了閨房!”鄭牧野緩緩道。
“什麽?是吳小姐?”張寶兒心中無比震駭。
吳小姐是吳仕祺的獨生女兒,也是吳仕祺的掌上明珠。爲了給女兒尋找一個好的歸宿,吳仕祺可謂是煞費苦心,曾經還想過把自己的女兒嫁給張寶兒。如今,吳小組竟然被人殺死了,張寶兒可以想象到吳仕祺心中有多悲痛。
張寶兒雖然不可能與吳小姐成親,但吳仕祺對自己還是不錯的,現在他遭了難,張寶兒無論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觀。
見張寶兒不說話了,鄭牧野追問道:“張縣尉,這個案子你接不接,總得給我個話吧!”
“接!”臉色陰沉的張寶兒毫不猶豫道。
從縣衙大堂出來,張寶兒心事重重,正準備回到縣尉廳帶捕快去吳員外家看看現場,卻正好迎面碰上了程清泉。
“張縣尉,你有急事要出去?”程清泉淡淡地随口問道。
程清泉雖然隐藏的很好,但張寶兒還是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不自然,顯然他是有意在這裏等着自己。
張寶兒不動聲色道:“哦,是程縣丞,有一個兇殺案子,屬下打算去現場看看!”
“若張縣尉方便的話,借一步說話,就幾句話,如何?”程清泉盯着張寶兒道。
張寶兒很想知道程清泉想要與自己說什麽,當然不能拒絕了,他對吉溫與華叔道:“你們先回縣尉廳,讓大家準備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看着吉溫與華叔離開,程清泉慢慢踱步到牆邊,張寶兒也跟了過去。
“聽說張縣尉将槐樹村的袁飛關進大牢了?”程清泉問道。
張寶兒皺起了眉頭,程清泉見狀微微一笑道:“張縣尉,你可莫要誤會,我與袁飛沒有任何關系,也不是來爲他求情的!袁飛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張縣尉破了案當然可喜可賀,可我想告訴你的是,說不定你中了别人的借刀之計,還被蒙在鼓裏呢!”
“借刀之計?”張寶兒心中一動,他問道:“程縣丞,你能說的明白些嗎?”
程清泉答非所問道:“你是個聰明人,不會想不到的!我隻是給你提個醒!”
說罷,程清泉背着手,施施然離開了。
張寶兒在原地愣了好一會,長長吐了口濁氣,便往縣尉廳而去。
吳小姐被害的現場早已被縣衙的捕快嚴密地保護起來了,張寶兒與吉溫、華叔帶着仵作迅速來到現場。
一把匕首平平地插入吳小姐的咽喉,除了匕首,沒有腳印、手印,沒有破門破窗而入的迹象。閨房内一片淩亂,吳小姐的金銀首飾被盜竊一空。
吳府的院子有三道門,一個是正門,一個是連接張寶兒他們所住後院的廊門,還有一個便是前院的側門。
側門一直虛掩着,兇手可能是從側門而入,行兇後又從容離去。
張寶兒一臉懊惱地對吳仕祺道:“吳員外,都怪我,若是昨夜我們還住在後院,兇手肯定有所忌憚,說不定小姐就不會有事了!”
吳仕祺悲憤道:“張公子,我們認識的時間雖短,但你也應該知道吳某的爲人,我持家向來嚴謹,晚上無論是正門還是側門肯定都會吩咐管家關上,就連與後院相連的廊門也會關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定是府内有人将側門打開,裏應外合殺死我女兒的。”
聽了吳仕祺的話,張寶兒派人将吳小姐的貼身丫環翠屏叫來問話。
翠屏一直哭泣,一句話也不說。
吳府管家吳誠見狀,在一旁輕聲道:“縣尉大人,昨日晚間側門門沒有上鎖,是我吩咐下人們這樣做的。”
“是你吩咐下人這樣做的?”張寶兒上下打量着他。
“是的!”吳誠點頭道。
“你爲什麽這麽做?吳員外知道這事嗎?”張寶兒皺着眉頭道。
“老爺不知道!”吳誠說出了實情:“前些日子,吳小姐到城外遊玩時,碰到了本縣書生王文,他們兩人一見鍾情。小姐不敢将此事告知老爺,便來求我。我不忍小姐飽受相思之苦,便私下撮合,定于昨晚三更天後,讓王文到吳府内與吳小姐幽會!”
說到這裏,吳誠懊悔不疊道:“本想做件好事,沒想到竟惹出一樁血案來,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該多此一舉!
聽了吳誠的話,吳仕祺瞪大了眼睛,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原來女兒已經有了心上人,還背地裏與别人幽會,做出此等有違婦德的事情,自己居然被悶在鼓裏。
想起前不久,自己還想着将女兒嫁給張寶兒,吳仕祺此時除了悲痛,更多的是羞愧和對張寶兒的歉疚。
張寶兒腦中閃現出一片疑雲,爲了不讓吳仕祺過于尴尬,他沒再多問。
将吳仕祺送回屋後,張寶兒回到縣尉廳,命捕快将王文帶來審問。
不一會,王文便被帶來。
張寶兒盯着面前的書生,好半晌才威嚴地問道:“王文,你知道我爲什麽要讓你到這裏來嗎?”
“縣尉大人,小人不知!”王文的聲音有若蚊吟。
張寶兒怒聲道:“吳家小姐你不會不認識吧?昨夜吳小姐被人殺死在屋中,你敢說與你沒關系?”
王文聽了趕忙跪倒在地,口中大呼道:“縣尉大人,小人冤枉啊。”
王文本就有些蒼白的臉,此時更加地失去血色,驚恐得冷汗直流,他渾身顫抖道:“縣尉大人,昨夜小人确曾到過吳小姐閨房。那日自城外歸來,小人與吳小姐定于昨日晚間三更後相會。小人如約前去吳家,果見側門虛掩,小人便推門而入。按吳小姐事先告知,小人找到小姐閨房,閨房的門也沒關,小人剛進去就腳下一滑,竟栽倒在地,小人仔細一看,吳小姐已被人殺死,小人是被血滑倒的。小人當時驚恐萬分,急忙溜走了。”
“已經被殺死了?”張寶兒心中疑雲更重,他擡起頭道:“就這些嗎?”
王文穩了穩心神,繼續道:“小人實在害怕的緊,便急急回家,在回家途中,見到屠戶張虎好像在街上尋找什麽。”
“你還記得大概是什麽時間嗎?”張寶兒又問道。
“大概三更天剛過。”
張寶兒思忖片刻,吩咐捕快将王文帶到大牢暫時關押起來。
帶走王文之後,張寶兒又派捕快火速緝拿屠戶張虎。
不到兩炷香的工夫,張虎便被帶到,人還未到大廳,張寶兒就聽到張虎在滿嘴噴糞:“******,老子怎麽了,非要帶老子來衙門,老子又沒犯事。”
“大膽!見了本縣尉還這般咆哮,顯見不把本縣尉放在眼裏!”張寶兒眉頭擰成了麻花,他對左右吩咐道:“給我掌嘴二十下,讓他長長記性。”
聽到張寶兒發話,早有捕快上去,照着張虎的腿彎處就是一腳,張虎吃力吃力不住,撲通一下便跪倒在地。還沒待他醒過神來,便有兩個捕快将在身後将他的臂膀死死按住,另外一個捕快,掄起巴掌便左右開弓起來。
甩了二十個大嘴巴之後,張虎的臉頰立刻紅腫起來。當然,他也知道了張寶兒的厲害,立刻就不再言語,樣子看上去老實了許多,隻是呼呼地不斷喘着粗氣。
張寶兒見了,心中不由暗笑,他對捕快吩咐道:“将這厮拉出去好好反省反省,等清醒之後再問話!”
張虎出去之後,吉溫悄聲對張寶兒道:“寶兒,此案的兇手也有可能就是王文,他剛才說的那些話是瞎編的也說不定。”
張寶兒搖了搖頭:“吉大哥,你想想,王文既是去幽會,哪有懷揣利刃的道理?像他這樣的書生就算帶刀,多半也是爲了裝飾,不會帶過于鋒利的刀。丢在現場的兇器我們都見了,刀把很短,但刀身卻很長,鋒利無比。吳小姐是被一刀殺死,王文的模樣你也見了,一陣風就能吹倒,他一個柔弱書生哪有此等力氣?”
聽了張寶兒的分析,吉溫不住地點頭,他問道:“你的意思是斷定殺死吳小姐的便是這個張虎了?”
“現在還不好說!”張寶兒慎重道:“但我猜測,兇手至少是個強壯有力之人或是習武之人。”
說完,張寶兒對大廳外的捕快吩咐道:“把他帶進來!”
張虎進來後,張寶兒拿出那把匕首,對張虎問道:“張虎,你可認得此刀?”
“縣尉大人,這把匕首是小人的,昨天下午在醉八仙酒店吃酒時,小人喝醉了,不想就把匕首丢了,半夜小人酒醒後還到街上尋找,還碰到了王文。現在怎麽到了大人手裏?”
張虎說話的态度老實了不少。
張寶兒點點頭:“你酒醉後到了哪裏?”
“小人酒醒後是在朋友賈大家裏,應該是他将小人扶到他家的。”
張寶兒聽罷,立刻傳來賈大當場對質,果然,賈大與張虎說的一樣。
張寶兒沉思了好一會,又問道“張虎,你擁有這把鋒利的匕首,都有誰知道?”
“好多人都知道啊,這條街上隻有我有這樣的匕首。”
張寶兒見問不出什麽了,便吩咐捕快将張虎晳先押入大牢。
第二天一大早,吳府内又發生了兇案:吳府丫環翠屏被人殺死在房間裏。
張寶兒再次趕到吳府前院,翠屏倒在靠近窗戶的牆邊,兇器是一塊用布包着的鵝卵石,石頭從翠屏的後腦砸下,幾乎要将翠屏的後腦砸爛了,模樣相當恐怖。翠屏的房内也沒有翻動的迹象,門窗完好無損。
張寶兒向華叔與吉溫問道:“昨天晚上你們聽到動靜了嗎?”
二人搖搖頭。
張寶兒與華叔、吉溫住在吳府後院,翠萍被殺死,不僅張寶兒他們沒有聽見,就連吳府中人也沒有聽見任何動靜。
張寶兒不禁微微點頭。
張寶兒又問了一些下人,得知吳小姐死後,昨天晚上側門被關了,而且檢查了很多遍,不會有問題。而且,直到此時,門還是栓着的。
很顯然,殺人者十有八九便是吳府中人。翠屏的死當然和吳小姐的被殺有關,否則根本不會這麽巧,很大的可能便是,翠屏知道兇手是誰,但是她沒有向官府坦白,而是借此要挾兇手,沒想到卻遭到兇手的滅口。
這個時候,張寶兒已隐隐約約地感覺到,他已經抓住了兇手的蛛絲馬迹,他需要得到鐵一般的證據,否則兇手是不會認賬的。
毫無疑問,這個兇手是一個奸猾之徒。
想了想,張寶兒計上心頭,他沖着已然有些遲鈍的吳仕祺報以同情的微笑,而自己則與吉溫、華叔在翠屏的房間裏搜索着什麽。
很快,張寶兒就在翠屏的床下發現了一雙新做好的男鞋,尺碼比較大,一看就知是做給一名成年男子穿的,張寶兒不由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張寶兒悄悄向吉溫低聲說了幾句,吉溫抽身離開。
接着,張寶兒讓管家吳誠将吳府所有男性家丁叫來。
所有人到齊後,張寶兒讓他們挨着試穿鞋子。
正在這時,吉溫到張寶兒耳邊耳語了一番,張寶兒點了點頭。
很快,所有人都試了一遍,隻有吳誠穿上鞋子極爲合适。
張寶兒臉色一沉:“大膽吳誠,還不速速道來,你是如何殺死吳小姐和丫環翠屏的?”
吳仕祺在一旁聽了大吃一驚,趕忙道:“張公子,吳誠一直到吳家作事,與小女如同兄妹一般,你可别弄錯了!”
吳誠也大喊道:“縣尉大人,冤枉啊!”
“冤枉?”張寶兒眯着眼問道:“你能解釋一下這布鞋是怎麽回事嗎?”
吳誠看了一眼吳仕祺,低下頭道:“我是和翠屏有私情,鞋子也是她給我做的,但我絕對沒有殺人!”
張寶兒大聲喝:道“那你爲何要将藍布包裹埋在你的床下?”
原來,就在吳誠集合家丁時,張寶兒讓吉溫四處搜查,吉溫發現吳誠住的房内的床下有新翻出的泥土,吉溫刨開泥土發現了藍布包裹。
這時,吉溫拿來包裹,抖開後裏面是些金銀首飾,吳仕祺一看,這些金銀首飾都是愛女的。
看到包裹,吳誠徹底傻了。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交代了自己殺人的經過。
原來,吳誠和翠屏早就勾搭成奸,他們并不滿足自己下人的身份,早就觊觎着吳仕祺的家産,他們知道,吳員外隻有一女,而隻要能和吳小姐結婚,那就等于得到了吳員外的财産。可是,讓他們失望的是,吳誠向吳小姐表達過自己的愛意,但是被吳小姐拒絕了。
正在他們感到絕望的時候,機會來了,吳小姐巧遇王文,吳誠便假意爲王文和吳小姐牽線搭橋,實則想趁機冒充王文霸占吳小姐,進而達到霸占吳家家産的目的。
前日下午,吳誠去醉八仙酒店吃酒,恰好屠戶張虎也在那裏,張虎喝醉了,把随身帶的匕首丢在地下,等張虎由朋友攙着走後,吳誠拿起匕首揣進了懷中。
當晚,吳誠冒充王文想要非禮吳小姐,結果被吳小姐認出,吳誠害怕事情敗露,就用匕首殺害了吳小姐,随後亂翻一氣,拿走金銀首飾,制造圖财害命的假象。
吳誠殺人之事,翠屏是知道的。吳誠害怕翠屏說出去,便将翠屏也殺了。
案子破了,張寶兒趕到縣衙,向鄭牧野複命。
“這麽快便破案了?”鄭牧野瞪大了眼睛:“張縣尉,你真是神了!”
從縣衙回來的路上,吉溫心悅誠服道:“寶兒,不管怎麽說,我也曾經在縣衙待過,各種案子聽過的,見過的,比你要多的多,可論起破案來,我還真不如你!”
張寶兒笑了笑道:“吉大哥,可萬萬莫這麽說,隻是我運氣比你好而已!”
吉溫忍不住問道:“寶兒,我實在想不明白,你爲什麽會斷定屠戶張虎不是兇手?”
“其實,你仔細想想就明白了!”張寶兒揭開了謎底:“那把殺害小姐的匕首,是平平地刺入小姐的咽喉的,小姐的個頭不算矮,這說明兇手起碼應比小姐還要高很多,而王文和張虎都達不到這樣的高度。殺害翠屏用的那塊石頭,是從翠屏的後腦砸中的,而且是從上至下,再次說明了兇手一定是個高個子。”
吉溫恍然大悟道:“對了,殺死吳小姐王文與張虎有嫌疑還說的過去,可殺死翠屏,王文與張虎都在大牢中,肯定不是他們,一定是吳府中的某一個人,若說吳府中的大個子,那就非吳誠莫屬了!”
張寶兒點點頭道:“還有我們找出的鞋子和包裹,這更加證實了兇手就是吳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