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張淩風的叙說,張寶兒不由奇怪道:“張老丈,你想讓麗花小姐得到王子皇孫的賞識而一步登天,也該做的隐秘些,爲何會對我等直言相告?”
張淩風直截了當道:“我見到公子的第一眼,便看出您必是大富大貴之人!說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話,即便是那些王子皇孫也沒有您的面相好!有公子在眼前,我何須再去尋找他人?小老兒已經有了主意,決定今後就追随在公子左右了,故而無須對您隐瞞我父女二人心意!”
江小桐一聽這話便急了,張口便道:“這不可能?”
張淩風詫異地看着江小桐:“這位小姐,爲何不可能?”
“我說不可能便是不可能,沒有爲什麽!”江小桐沉着臉道。
影兒也是滿臉怒色:“你們倆趕緊走,若再糾纏不休,我就不客氣了!”
張淩風見二女發飙,略一思忖便知道了其中的奧妙,他不急也不惱,對二人微微一笑道:“公子已經打算收留我們父女了,你們急也沒用!”
“這不可能!”二女異口同聲道。
“你怎麽知道我已經打算收留你們了?”張寶兒不置可否地問道。
“剛才小郎君問了我幾句話,我聽出了小郎君有收留我們的意思了!”
“你僅憑我的幾句話,便能猜出我的心思?”張寶兒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正是!”張淩風搖頭晃腦一臉得意。
江小桐與影兒齊齊把目光射向張寶兒,看這架勢,張寶兒要說不清楚,很有可能将他生吞活剝了。
“看不出張老丈察言觀色的本事端是了得。沒錯!我是想收留你們!”張寶兒淡淡道:“不過,你的如意算盤恐怕是要落空了!就算我真有大富大貴之相,也是不會娶麗花小姐的!”
“這是爲何?難道麗花長的不夠貌美?”張淩風傻眼了。
“這倒不是,麗花小姐若不夠貌美,這天下就沒幾個貌美之人了!”
“那您這是……”張淩風一臉的困惑。
“看在你直言相告的份上,你們先跟了我吧!至于你父女二人的心思,我會放在心上,到時候定會讓你們滿意!如何?”
張寶兒的話讓張淩風欣喜不已,他趕忙拉着趙麗花向張寶兒施了一禮:“我們父女先謝過公子了!”
張寶兒笑着打趣道:“你就不怕我诳了你們?”
“公子,小老兒這雙眼睛絕不會看錯的,你定會……”
“好了,好了,且不說此事了,我們吃飯!”張寶兒一見張淩風又要賣弄,趕忙打斷了他。
吃過飯後,張寶兒交待華叔将張淩風父女二人送到永和樓,自己與江小桐、影兒步行回家。
這一路上,江小桐雖然面上波瀾不驚,但内心卻百轉千回,也不知在想什麽。影兒也同樣一言不發,時不時用目光剜着張寶兒。
回到家裏,張寶兒讓人去請魏閑雲,自己在客廳等候着。
平日裏,張寶兒與魏閑雲談事,江小桐一般都不介入,但今日江小桐與影兒卻賴在客廳,哪裏也不去。
待魏閑雲來後,張寶兒将巧遇張淩風父女一事詳述了一番。
魏閑雲聽罷,微微一笑道:“寶兒,若我沒猜錯,你是想将此女介紹給臨淄郡王?”
張寶兒微微點頭道:“當時突然有了這麽個念頭,隻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江小桐與影兒聽了張寶兒的話,這才明了他的心意,在放下心的同時,也有些爲剛才的舉動自責。
魏閑雲笑道:“臨淄郡王爲人多情風流,又多才多藝善歌舞,既然這位麗花小姐既有美貌,又有才藝,想必很是符合臨淄郡王的品味。”
“這就好!”說到這裏,張寶兒看向江小桐:“想不到我也開始做媒婆了!”
江小桐辯解道:“你與我不一樣,我這裏還多少有點靠譜,你八字還沒一撇呢!”
張寶兒無所謂道:“臨淄郡王是李氏皇親,他們父女不是有這樣的想法嘛,想必不會有什麽意見。至于臨淄郡王本人如何,那隻有聽天由命了!”
魏閑雲有些擔憂道:“寶兒,又是給臨淄王送女人,又是幫他送禮打通關節,你真的對他如此有信心?就不怕押錯了寶,将來這些付出全都打了水漂?”
張寶兒淡淡道:“我從小便混在賭場,當然知道十賭九輸的道理,我不知道自己押得對不對,但至少知道押了還有希望,若是連押寶的機會都沒有,豈不是更慘?舍不得孩子套不上狼,至于付出的這些,若真的打了水漂也無妨,大不了我再賺回來便是了!”
“寶兒,你什麽時候幫臨淄郡王送禮了,我怎麽不知道?”江小桐好奇地問道。
“就前兩天,我讓王守一帶銀票去了長安,沒顧上告訴你呢!”
江小桐越加好奇了:“給誰送禮?送了多少?”
“宗楚客!十萬兩!”
韋皇後把持了朝堂内外,她的一時喜怒,直接決定官員的升遷降黜,甚至生死存亡。很多人就是未摸準這一點,言出禍随,甚至落得被流放的下場。朝中的政治風雲極爲複雜,瞬息萬變,遠離朝廷的地方官爲了不緻手糊裏糊塗卷進政治旋渦,也極需随時掌握朝中的形勢和風向。一些地方官爲了升官,也必須投韋皇後之所好,及時地了解韋皇後的好惡和意圖。宗楚客大唐首輔宰相,又是韋皇後寵臣,他利用這一便利條件廣泛結交地方官,地方官要升遷,需要有人經常在韋皇後面前美言和引薦。這一切都非皇帝的寵臣所不能,宗楚客正具備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他把自己的權勢視爲待價而沽的“奇貨”。你給多少賄賂,我就給你多少消息,辦多少事情。官員們爲了各自的目的,大肆賄賂宗楚客。宗楚客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
江小桐當然也知道宗楚客的這副嘴臉,聽張寶兒如此說來,不禁有了與魏閑雲一樣的擔憂:“寶兒,你給他送十萬兩銀子,會有用嗎?”
張寶兒笑了笑:“或許現在沒用,但要不了多久,必然會起大作用的!”
正說話間,卻見岑少白急匆匆進了客廳。
“寶兒,姜皎要見你!你說怎麽辦?”岑少白火急火燎道。
“哦!我算着他也該來了!”張寶兒一臉得意,對岑少白道:“怎麽樣,岑大哥,我說的沒錯吧,隻要我們有實力了,别人遲早會上門來求我們的!”
“是呀,還真是讓你給預料準了!”岑少白心悅誠服道:“你說見還是不見?”
“他人現在在哪裏?”張寶兒問道。
“就在府門外呢!我帶他來的,我進來前讓他在門口等着呢!”
“哦,我知道了!”張寶兒對岑少白道:“來,岑大哥,你先坐,我們先喝茶!”
岑少白哪有心思喝茶,他有些躊躇道:“可是,姜皎那裏……”
“沒關系,讓他多等會就是了!”張寶兒不緊不慢道。
“那好吧!”岑少白無奈,隻好先坐了下來。
“寶兒,你們聊吧,我先回後院了!”江小桐向魏閑雲與岑少白打了招呼,帶着影兒離去了。
啜了幾口茶,岑少白實在忍不住了,他放下茶杯對張寶兒道:“寶兒,姜皎若是一氣之下走了,豈不是麻煩了?”
“岑大哥,你放心,他是不會走的!”張寶兒胸有成竹道。
“爲什麽?”
“若柳舉人還在,他肯定會一氣之下便走了。可是姜皎卻不會這樣,這也是爲什麽他能生存到現在的原因!”見岑少白似乎還有些擔憂,張寶兒安慰道:“若是他真走了也好,這樣的人不配與我們合作!”
岑少白徹底無語了。
過了片刻,魏閑雲起身道:“寶兒,差不多了,給他個教訓便是了,做的太過以後不好合作了!”
“那好吧!”張寶兒起身道:“我去迎迎他吧!”
……
吉溫正在茶葉店裏忙活,突然一個穿着講究的人走了進來。
“吉掌櫃,來壺好茶?”來人熟絡地與吉溫打招呼道。
“哎,朱掌櫃,您先坐,馬上就來!”吉溫與似乎與來人很熟。。
這人叫朱才富,是南方來的一客商,說是來潞州城做絲綢生意的。朱才富閑來無事常來吉溫的茶葉店來喝茶、閑坐,一來二去兩人也熟了。
朱才富像往常一樣,眼睛總往那條青紅石闆上瞟,吉溫實在忍不住問道:“朱掌櫃莫非也是愛石之人?”
朱才富微微一笑:“此石初看很普通,但越看越覺此石不一般,請問此石産于何處?”
吉溫轉過身來,摸着青紅石闆光滑的石面:“這是祖傳之物,屬黃河奇石之類。聽老人們講,此石在黃河底沖刷千年,後來大禹治水,才浮出水面。大禹當年把它當床闆,所以此石沾了大禹之靈氣,冬暖夏涼,人稱清涼石。”
朱才富聽罷默默點頭,不再言語。
第二天,朱才富又來喝茶,正閑談之間,從門外又進來一人。
吉溫趕忙上前招呼:“客官可是來買茶葉?”
來人不答,圍着店内轉了幾圈,口中自言自語:“不錯,這茶葉還真不少!”
朱才富見這人說話時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青紅石闆看,不由慌了神,心想莫非這是位高人?看出了這青紅石闆的奧秘?
吉溫也看出來了,他問道:“客官對這青紅石闆感興趣?”
來人朝着吉溫作了一揖:“掌櫃的,我從長安來,是專門從民間搜寶的古董商!”
吉溫少不得要客氣幾句。
“這青紅石闆看起來不凡,不知掌櫃的出多少錢願意出手?”那人直截了當道。
吉溫笑着搖頭道:“這是祖傳之寶,給多少錢也不賣。”
這古董商又纏了吉溫很久,吉溫就是不松口,朱才富這才放下心來。
過了幾日,吉溫的茶葉店内出了一件大事。一天夜裏,有盜賊光顧了茶莊,偷走了店裏的許多茶葉。
朱才富急忙趕到店裏,急切地向吉溫問道:“丢了什麽,損失大不大?”
吉溫隻是搖頭,閉口不答,一笑了之。當朱才富看到那塊青紅石闆還在時,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又過了兩日,盜賊再次光顧茶葉店,這次被盜的是那塊青紅石闆。自此以後,也不見朱才富再來茶葉店,有人說他去了長安,還有人說他回南方老家去了。
茶莊接二連三的失盜,這還了得,太有損潞州城質樸的民風了,很少多管閑事的潞州長史田中則發火了,他親自來到店裏查看。
吉溫見田長史來到店裏,不敢怠慢,趕忙拿出最好的茶葉,讓店夥計飛快地到山峪後的瀑布下,接一壺山泉水,爲田中則徹上一壺好茶。
田中則也是好茶之人,能在吉溫這裏喝到這樣的好茶,心裏十分高興,禁不住問道:“吉掌櫃,你這的茶葉爲何如此之香?”
吉溫坐在田中則對面,品了一口香茶故弄玄虛道:“泡茶是一門學問,以後有機會,多來小店,我給田大人泡好茶。”
田中則見吉溫對茶很有研究,便答應以後常來喝茶。
第二天早上,吉溫剛起身,夥計急匆匆跑進來,說:“掌櫃的,外面都亂成一鍋粥了。”
吉溫趕忙問是怎麽回事?夥計喘了半天才說明白,原來昨天夜裏,刺史梁德全府上的三顆夜明珠讓“草上飛”盜走了,官府正在全城搜捕呢。
果然,沒過多大一會,田中則帶着人馬搜到了吉溫的茶葉店。
吉溫早已迎候在門外。
田中則在門外遲疑不決道:“這裏就不搜了吧,我常來,知道吉掌櫃的爲人。”
吉溫連聲道:”這哪能行,到了小店門前您不進去搜,潞州百姓怎麽看?衙役們怎麽看?再說讓飛賊知道了,我這還能安甯地做生意嗎。”
田中則一想也是,就進去,自己喝着茶,讓手下人随便搜了一搜。
此事最終不了了之,潞州百姓都傳說是城内有人聯合草上飛搶了梁刺史的寶物,要不草上飛怎麽能知道底細呢。
這一日,茶葉店猛然從外面跌進一個人。
吉溫過去一看,原來竟然是多日未見的朱才富。隻見朱才富搖頭晃腦,面帶赤色,頭冒虛汗。
吉溫知道朱才富病了,要不醫治,有生命危險。他叫店夥計從後屋床底下擡出一個大石闆來,正是青紅石闆!
朱才富望見青紅石闆,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指着青紅石闆:“這、這……”
吉溫擺手道:“此事以後再說,先瞧病要緊。”
說罷,吉溫把青紅石闆放在店鋪内中央,讓朱才富脫光上衣,赤身躺在青紅石闆上。
在店内喝茶的人紛紛圍觀。
“這是怎麽回事?”有人禁不住問道。
吉溫告訴衆人:“這青紅石闆有一個神奇的作用,躺在上面能包治百病。”
衆人聽了莫不啧啧稱奇。
過了一個時辰,吉溫讓朱才富起來喝了一碗他泡制的藥茶。
田中則正好無事也前來茶莊,見到朱才富赤身躺在青紅石闆上,很是奇怪,他看向吉溫:“張掌櫃,這是怎麽回事?”
吉溫将青紅石闆上可包治百病的話又說與了田中則。
田中則好像也很驚訝,問:“這,這……”
“你是問這青紅石闆呀,我家祖傳有兩塊,稱爲陰陽石,以前丢的那塊是陰青紅石闆,這一塊是陽青紅石闆。”
田中則“噢”了一聲:“原來是這樣”。
吉溫見田中則臉色也不好看,趕忙問道:“田大人莫非自體有恙?”
田中則苦笑道:“已傷寒數日,也不見好轉!”
吉溫先讓田中則喝了一大碗藥茶,然後關切道:“田參軍,您有空了便來茶莊,我讓您在青紅石闆上躺一下,包治百病。”
田中則向吉溫抱了抱拳:“多謝張掌櫃了,今日不行,我有公務在身,改日再來!”
說罷,田中則便轉身離去。
三天後,朱才富的病好了,心中感激吉溫的救命之恩。
吉溫笑着問道:“田大人這幾日身體怎樣了?”
朱才富一聽手忙腳亂:“什麽田大人?我,我不認識田大人。”
吉溫又問:“那你總認識大盜‘草上飛’吧?”
朱才富一聽更加慌亂:“張掌櫃,我還有事,改日再謝!”
望着朱老闆慌亂離去的身影,吉溫微笑不語。
過了幾日,潞州城内傳遍了一個驚人的消息:長史田中則暴病身亡。
……
茶葉店的後院的屋内,張寶兒正與吉溫品茶。
“大功告成了!”張寶兒喝了一口茶笑呵呵道。
“是的,大功告成了!”
吉溫在茶葉店待了這麽久,就是爲了除去陰險狡詐的田中則,如今田中則死了,吉溫卻似乎并沒有多少高興的意思。
張寶兒拍了拍吉溫的肩頭道:“好了,吉大哥,你的使命完成了,今後不用再待在這茶葉店了,我們還有大事要做呢!”
吉溫嘿嘿笑了笑,自言自語道:“呃,突然不做這茶葉店的掌櫃,還真有些舍不得呢!”
當初,張寶兒花大價錢買下了這一對陰陽青紅石闆,就是想用青紅石闆除去田中則。田中則愛古董如命,千方百計地搜搶民間寶物,得知吉溫的茶莊内有青紅石闆,便讓心腹朱才富扮作南方客商前來打探。
潞州不遠的蒲州有一大盜名叫草上飛,有人找上門來讓他去盜吉掌櫃店中的青紅石闆,事成之後,給五百兩銀子,草上飛答應了此人的要求。
在一個風高月黑的時候,草上飛動手了,從房上揭開片瓦,順着房梁而下,費了老大的勁才移走青石闆上的茶葉,用随身帶的繩子綁好青紅石闆,草上飛翻身上房,從房上吊起青紅石闆,乘夜色交給那人,收錢走人。
其實,吉溫早已識破其中之事,将計就計,讓草上飛盜走青紅石闆。但田中則卻不知這青紅石闆有兩塊,屬陰陽之分,田中則得手的青紅石闆屬陰。
吉溫爲了加快讓田中則露出狐狸尾巴,故意演了一出讓朱才富躺在青紅石闆上治病的把戲,關鍵是喝的那一碗藥茶。朱才富喝了藥茶,躺在屬陽的青紅石闆上,病就好了。
而田中則喝了藥茶後,全身發熱,回去後,也脫光上衣,躺到冰涼的屬陰的青紅石闆上,便一病不起。但田中則相信吉溫說的話,這青紅石闆能治病,因爲朱才富就治好了病,田中則堅持在青紅石上躺了幾天,便一命嗚呼了。
這青紅石闆在他們此次除去田中則的計劃中,起着關鍵作用。張寶兒曾經告訴過吉溫,屬陽的青紅石闆雖不能治百病,但它對人的身體的确是有好處的,可這屬陰的青紅石闆,能散發出一種殺人寒氣,躺在上面幾天,田中則能不歸西天嗎?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