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賣奴人的确神通廣大,想方設法找到了七個童奴的親人,拿了銀子歡天喜地地離開了。
張寶兒每日并不給二十三個童奴安排什麽事做,隻是讓他們吃飽飯養好身體。
看着童奴們漸漸恢複了生氣,魏閑雲忍不住對張寶兒道:“寶兒,你這手真的挺高!”
“什麽真高?”張寶兒莫名其妙道。
“你買童奴這手真的很高!”
“先生,怎麽個高法?”張寶兒笑着問道。
“在他們最絕望的時候,你拯救了他們。還幫他們找回自己的親人,就憑着這一點,這些童奴肯定會對你歸心的!”
“先生,我要做的還不止這些呢!”張寶兒目光深邃道。
“還有?”魏閑雲盯着張寶兒道:“你還要做什麽?”
“我要讓他們擺脫奴隸的身份,要讓他們學成一身的好本事,還要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兄弟一般看待!”
“你給了他們希望,給了他們本領,給了他們尊嚴,還給了他們真誠,這些都是他們最渴望的。你真要做到這些,他們豈止是對你歸心,那簡直是誓死效忠了!”說到這裏,魏閑雲奇怪地看着張寶兒:“你是怎麽想到這個法子的?”
“從長安入獄一事中,我明白了一個道理,要想在這個世上立足,要想不被人欺負,除了需要智謀,需要運氣,更需要實力!”張寶兒平靜道:“而實力,除了權和财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幫忠心耿耿的人。”
魏閑雲微微點頭。
“忠心耿耿來自何處,就在于要用真心去換取真心!不管是安樂公主還是太平公主,看起來她們似乎很有實力,但這都是暫時的,将來一旦有了災禍,肯定是樹倒猢狲散。說句實話,我可不想要這樣的實力。”張寶兒笑了笑道:“本來,我也沒有想好該怎麽辦,但去了奴市之後,我突然意識到,培養自己實力的機會來了!”
“若你堅持這樣做下去,不出十年,你必有大成!”魏閑雲贊賞道。
“可是,先生,我現在又碰到難題了!”張寶兒皺着眉頭道。
“你說說看!”
“正如先生所說,這些童奴将來要起大作用的,現在我隻是讓他們将養身體,但後面肯定要對他們進行必要的訓練。我現在的宅子雖然不算小,可用來訓練就不夠了。再說了,僅僅憑這二十三個童奴的力量還是遠遠不夠的,将來肯定還要擴充實力,可是他們沒有安身之地是萬萬不行的!”
魏閑雲微微點頭道:“你說的的确是個棘手的問題,你需要的地方不僅要大,要容納很多人,而且還不能引起别人的懷疑!”
“先生可有什麽好主意?”張寶兒滿懷信心地問道。
“先讓我想想!”魏閑雲沉思起道。
張寶兒也不打擾他,在一旁靜靜地等待着。
“有了!”終于,魏閑雲笑着道:“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先生,您快說!”張寶兒迫不及待道。
“馬場!寶兒,你可以買一個馬場,以牧馬的名義訓練那些童奴!”
“馬場?”張寶兒疑惑道:“我可以買馬場嗎?”
“當然可以!”魏閑雲侃侃而談道:“大唐鼓勵民間養馬,貴賤士庶尚武成風,酷愛騎馬,爲私人養馬開辟了廣闊的前景,故而馬場非常多。馬價也極爲便宜,一匹絹就可換一匹馬。民間富人飼養大量私馬,潞州自然也不會例外。寶兒,你若能買一處馬場,這事便迎刃而解了!”
“不錯,這是好辦法!”張寶兒興高采烈道:“我馬上讓岑大哥去打聽馬場的事情!”
魏閑雲正要張嘴,卻見侯傑領着一個人進來了。
侯傑滿臉帶笑道:“寶兒,你快看看,誰來了!”
“顧镖頭!”見了來人,張寶兒欣喜起身道:“你終于來了!”
來人不是别人,正是長安镖局的镖頭顧安,張寶兒破“靜甯金礦案”那次出镖,镖頭就是顧安。
考慮到潞州情況的複雜,魏閑雲便建議張寶兒在潞州成立一處镖局,作爲掩護。張寶兒采納了魏閑雲的建議,當即向龍壯求援。顧安爲人沉穩,能夠顧全大局,張寶兒對他頗有好感,便請求龍壯将顧安派來給他,作爲長安镖局潞州分局的總镖頭。張寶兒沒想到,龍壯這麽快便将人給派來了。
“見過張公子!”顧安向張寶兒施禮道:“總镖頭一接到張公子的信,便派我來了!”
“辛苦顧镖頭了!”
“不辛苦!”顧镖頭直言道:與我同來的還有三名镖師和四名趟子手,麻煩張公子給我們安排一下!”
“我的天,這麽多人!”張寶兒一聽忍不住打趣道:“龍總镖頭可真是下血本了!”
顧全點頭道:“若不是局裏人手不夠,龍總镖頭還打算多派幾人過來呢!他說了,張公子在潞州人生地不熟,可不能讓張公子吃虧了!”
“總镖頭以爲我在這打仗呢?”張寶兒笑道:“不過總镖頭的心意我領了!”
張寶兒對顧全吩咐道:“對了,顧镖頭,你來的正好!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日你就與岑大哥去爲咱們的新镖局選地方,一定要氣派些,至少要比長安镖局大三倍才行!”
“大三倍?”顧全瞪大了眼睛:“那得花多少銀子?再說了,我們也沒這麽多人手,要那麽大做甚?”
張寶兒微微一笑道:“顧镖頭,你放心去選地方,不用管多少銀子。至于人手嗎,很快我們就會有的!”
送走了顧全,魏閑雲看了一了眼張寶兒:“寶兒,你莫不是想把符龍島那些人安頓在镖局?”
張寶兒點點頭道:“什麽都瞞不過先生,我的确有這樣的想法。”
魏閑雲笑了笑,不再說話了。
……
“岑掌櫃,歡迎歡迎!”比起頭一回岑少白的拜訪,這次柳舉人明顯熱情了許多。
岑少白抱拳道:“柳舉人,不好意思,又來打撓你了!”
“岑掌櫃客氣了,千萬莫說打撓不打撓,有什麽事請盡管直言,隻要我能幫得上忙的,必定不會推辭!”
岑少白開門見山道:“柳舉人,您對潞州的情況熟,我想在城外買一處馬場,不知柳舉人能否爲我參詳參詳?”
“馬場?不知岑掌櫃要可有什麽要求?”柳舉人問道。
“要大,至少要有三千畝草場!”
“三千畝?”柳舉人皺着眉頭道:“潞州附近的馬場倒是不少,但大多都是零散和小塊的。岑掌櫃要這麽大的馬場,恐怕隻有姜家才會有!”
岑少白道:“柳舉人,你的意思是說,我要去找姜皎?”
“正是!一直以來,對牲畜的經營,在姜家的各項生意中占了很大一塊,所以姜家有不少大的馬場。”說到這裏,柳舉人歎了口氣道:“自從白宗遠來了之後,這一塊的生意基本上被他奪了去,姜家的馬場也就閑置下來了。姜掌櫃若是知道你要買馬場,他肯定求之不得。”
“既是如此,那我現在便去找姜掌櫃!”岑少白起身道:“謝過柳舉人了,岑某先告辭了!”
“岑掌櫃,且慢!”柳舉人趕忙攔住岑少白。
“不知柳舉人還有何見教?”
柳舉人沉吟道:“岑掌櫃對酒樓的裝修我去看了,我看得出來,岑掌櫃是真想與那白宗遠一較高低。說實話,我也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不知我們雙方可否合作,共同對付白宗遠,如何?”
聽了柳舉人的話,岑少白心中一喜,他眼珠一轉笑着道:“多謝柳舉人看得起在下,這事還容我思慮思慮,然後再給柳舉人回話,如何?”
“那是自然,柳某就靜候佳音了!”
……
“寶兒!”岑少白滿面春風道:“馬場的事情有眉目了!”
“哦?這麽快?”岑少白的辦事效率讓張寶兒有些驚訝,他迫不及待道:“快說說情況!”
“馬場在潞州城西五十裏處,地方不算小,大約有五千多畝,隻是馬匹不多,隻有幾十匹!這是姜皎名下的産業,價格也算公道,兩萬五千兩銀子!若是有意,我們可先去馬場瞅瞅,滿意了便可簽約付錢了!”
“兩萬五千兩銀子,的确不貴!”張寶兒興奮道:“事不宜遲,明日我們便看馬場去!”
說到這裏,張寶兒對魏閑雲道:“先生可否一起去?”
“當然,我也想出去散散心,我們一起去吧!”魏閑雲欣然應允。
岑少白又道:“寶兒,還有一事!”
“什麽事,你說!”張寶兒此刻心情很不錯。
“柳舉人告訴我,他想與我們合作,共同對付白宗遠!”
“你答應他了?”張寶兒心中一驚道。
“沒有!我隻是告訴他,等想好了再給他回音。”
張寶兒低頭沉思了好一會,這才擡起頭來,他向魏閑雲問道:“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魏閑雲淡淡一笑道:“你都想好了,還問我做甚!你的答案便是我的答案。”
張寶兒對岑少白道:“你去婉拒了柳舉人,就說我們隻想好好做生意,并不想與白宗遠爲敵!”
“什麽?不想與白宗遠爲敵?”張寶兒的回答大大出乎了岑少白的意料之外,他不解地問道:“那你爲何要買酒樓試探白宗遠呢?”
魏閑雲笑了笑,他替張寶兒回答道:“柳舉人與白宗遠向來不合,潞州城盡人皆知,我們若與柳舉人合作,不是逼着白宗遠來對付我們嗎?我們現在沒有完全準備好,還不能樹敵,所以目前不能與柳舉人合作。”
張寶兒點點頭道:“先生說的沒錯,如果我沒估計錯,陳舉人肯定不是白宗遠的對手,我們沒必要跟着他去蹚這趟混水。”
第二日,張寶兒、岑少白、華叔與魏閑雲幾人,随着姜家的家主姜皎,騎馬向潞州城外大草灘馬場飛奔而去。
疾馳了四十多裏,一座挺拔的大山出現在他們面前。
“此山名叫大蒼山,翻過山便是馬場了!”姜皎揮動着馬鞭,向一幹人等介紹道。
張寶兒放眼望去,隻見山中的原始森林蒼松挺拔,翠柏生輝,漫山遍野花草繁茂,灌木叢生。
翻過山後,鬼斧神工般的造化出了一片碧樹豐茂的大草原。這裏土壤肥沃,水草盈實,藍天碧雲,駿馬嘶鳴,遙望去尤如嵌鑲的一顆璀燦晶瑩的綠寶石。
張寶兒轉頭向魏閑雲問道:“此處如何?”
魏閑雲點頭贊歎道:“不錯,這裏地勢平坦,水草豐茂,的确是馬匹繁衍、生長的的好去處!”
丘達是大草灘馬場的牧馬人,也是附屬于馬場的馬奴。
丘達五十歲上下的年紀,有着黑紅色的圓臉和敦實的身材,臉上挂着羞澀的表情和憨憨的笑容。隻有當他跨上自己那匹烏黑的駿馬,揮起馬鞭,在揚起的沙塵中呼嘯着奔跑起來,才會顯出特有的英武之氣。
丘達一家五口人,除了老伴,還有三個兒子,全部都替姜家放馬。丘達從生下來就在大草灘馬場,到了他這一輩牧馬有多少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據說,最多時,丘達的祖輩在這裏放牧養着一千多匹馬,馬群在草原上自由馳騁,可謂稱得上是真正的“天馬行空”。
張寶兒見諾大的馬場,除了丘達一家住的幾個氈房外,再也沒有什麽建築,不由奇怪地問道:“馬場難道沒有馬廄嗎?”
“馬需要自由,越把它養的自由,它就會長壽,體質就會好,越把它圈起來越不行。”丘達說。
張寶兒暗自點頭,他看得出來丘達是個養馬的行家。
“爲何現在馬這麽少了?”張寶兒不解地問道。
做爲馬奴,丘達當然不會說主人的不是,但張寶兒還是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些端倪。近幾年來,姜皎對馬場已經不投入一文錢了。不僅如此,原先馬場有五戶馬奴,的四戶已經被賣至别處,隻剩下丘達這一戶,幫着照看馬場。
由于馬的成活率很低,十匹母馬第二年也就是得到兩三匹小馬駒,大草灘附近有許多狼,因爲人手不夠,照顧不過來,有一部分被狼吃了,有一部分被冰雪凍死了。
“我馬上會成爲馬場的新主人,你放心,你父親和阿翁時的馬場繁盛,将在你手中重現的!”張寶兒給丘達丢下了一句話,便離開了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