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兒本想發出聲音,讓楊新知道自己躲在這裏,可思量再三還是忍住了。畢竟楊新離自己還遠,但那兩人卻與自己近在咫尺,他擔心示警後,楊新還沒趕到,自己便被那一男一女滅了口。
眼看着楊新腳步不停,繼續往前走,走出十幾步時,張寶兒終于忍不住,大喊道:“楊縣尉……”
随着張寶兒的這一聲,楊縣尉停住了腳步,他深吸了一口氣後,他右手快速地拉劍出鞘,看向草叢中道:“出來吧!”
一黑一白兩團影子從草叢中一躍而出,白衣女子朝着張寶兒藏身地方看了一眼,扭過頭來對楊新冷冷道:“若不是有人提醒你,你現在已經是死人了!”
楊新淡淡道:“你以爲沒有人提醒,我就不會發現了?”
楊新指着長草蓋着的地方,道,“你們剛剛殺了一個人!爲什麽要殺人?”
黑衣男子陰森森地笑:“不如你到黃泉路上去問他!”
說完這句話,他已雷霆般迅速出手。男子使出的是極霸道極剛勁的拳法。他出拳快,出手重,尤其是在第一拳。
高手相争,勝負往往就在一招之間,第一拳常常是很重要的一拳。黑衣男子很有把握,這一拳擊出之後,即便不能一拳擊倒楊新,至少也能搶得先機。
占了先機,剩下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可這一次他算錯了,他勢如雷霆閃電的一拳剛擊出,眼前忽然一花,他要揮拳痛擊的人已經不見了。
楊新已經飄在三丈之外,正好到了張寶兒近前,把張寶兒護在他的身後。
楊新的那名手下也閃身跟了過來。
白衣女子向着楊新步步靠近,她抽刀的動作很慢,刀拔出橫在胸前,向着楊新橫刀切去。
“保護好張公子!”楊新對手下吩咐了一聲,便迎了上去。
閃、轉、挑!楊新的應對一氣呵成,在三招過後,他已經轉守爲攻,他的劍将白衣女子籠罩起來。
白衣女子驚恐地看着有無數的劍在自己眼前晃動,跟着在漫天劍風中突然閃出一根瘦長的手指,在她肩上輕輕一點,女子就此癱倒在地。
這一點似乎沒用什麽力氣,但楊新卻借着反彈的力道一個轉向,向着黑衣男子擊去,一霎間刀風又起,黑衣男子尚未反應過來時,楊新的劍已經停在他眼下,離他咽喉三寸的距離。
黑衣男子忍不住大口地呼吸,驚魂未定之時,他被對方的手指點了一點,摔在地上。
張寶兒看得目瞪口呆,他沒想到楊新的武功竟然高到了如此地步。
楊新收劍回鞘,向着這一黑一白二人問道:“你們是誰?”
黑白二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像是身體受到了重創一般,他們皆不回答楊新的話。
楊新皺起了眉頭,自己出手并不重,他們二人不至于如此,定是在假裝。
楊新也不說話,隻是盯着二人。
黑衣男子突然吐出一大口鮮血,楊新這才注意到他眼光渙散,而旁邊的白衣女子竟然已經昏死。
楊新一驚,大聲問道:“怎麽會這樣?你們已經中毒?”
黑衣男子這時已經神志模糊,他一臉的痛苦,道:“快殺了我……”
楊新追問道:“這是怎麽回事?你們怎麽中的毒?”
黑衣男子喃喃道:“我們……”
隻吐出兩個字,黑衣男子便氣絕身亡。
楊新再看向白衣女子,她與黑夜男子一樣,均是七竅流血,死狀極爲恐怖。
楊新歎了口氣,對跟自己同來的屬下吩咐道:“你過去看看,他們殺死的是什麽人!”
屬下點點頭,提着燈籠便過去了。
張寶兒這才時快時慢從草叢中站起身來,或許是因爲蹲的時間太長,雙腿有些麻木,竟然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楊新趕緊上前把他扶住:“張公子,你沒事吧?”
張寶兒尴尬地笑了笑:“我沒事!”
“那就好!”楊新顯然是松了口氣。
“對了,楊縣尉,我們走的好好的,怎麽就突然失散了呢?”張寶兒百思不得其解。
“張公子,你有所不知,這赤龍幫中有高人!”楊新解釋道:“他們在谷中布下了玄門陣法,着了道便會迷失方向被困在裏面,若不知破解之法,最終隻有活活餓死在谷中了。”
張寶兒張大了嘴巴,他不禁有些後怕,若不是楊新循聲找來,或許自己最後便是這麽個下場。
“張公子,你放心,我們已經破了他的陣法,這陣法已經影響不了我們了!”楊新安慰道:“失散的人我們已經都找到了,隻差公子一個人了。待我們聚齊,便可以出發了!”
說話間,楊新的那名手下已經拔開長草,長草下掩蓋着的屍體已經冰涼,那名手下伸手将他扳過來:
剛一扳肩膀,那屍體突然一偏頭,手握短劍朝着楊新的屬下刺來。
屬下大吃一驚,疾退,那屍體卻跟着一躍而起,一劍向着他追來。
這屍體眼中泛白,手是直的,腿也是直的,但他那一劍卻如電光石火迅疾,卷起一陣狂風,如同青天塌下來一般,轟然朝着屬下擊出!
屬下頭一偏,短劍擦着頭皮劃過,竟被削去了半截肩頭。
那名屬下也頗爲硬氣,避過鋒芒後,手風一動,集合了全身的力氣向着這屍體還擊,但拳頭還未到,屍體卻在一擊之後變得木然不動,跟着屍體一歪,倒在了地上。
楊新急忙掠到屬下身邊,卻見屬下已經臉色泛青,頹然倒地,顯然短劍上塗了劇毒。
“他這是怎麽了?”張寶兒過來正要扶那名屬下。
“别動,退後!”楊新趕忙一把将張寶兒扯開:“他已經死了,此毒過于霸道,觸碰便會中毒!”
張寶兒把目光又移到了那具會動的屍體上,向楊新問道:“這又是怎麽回事?”
“這是起死回生術?”楊新臉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起死回生術?”張寶兒心中泛出一股寒意。
“起死回生術是苗疆一帶的邪術,人雖死了卻還存有一道意念,他們對剛死的屍體喂服秘制的毒藥,再服回魂散,便可讓屍體起死回生,苗栗人這種暗算人的伎倆便被稱爲起死回生術。屍體在死後六個時辰内若是被人觸碰,便會如樹木一般彈起,對着碰他的人攻擊,但攻擊隻能擊出一次,一擊之後,屍體的元氣徹底耗盡,跟着便木然倒地。”楊新歎了口氣道:“這巫術極爲罕見,就是苗栗人也是極其罕用,不到血海深仇,他們不敢使用起死回生術,因爲屍體極度難以控制,稍一不慎便會引火燒身,傷及自己性命。”
張寶兒喃喃道:“看來野狼谷内的情況,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複雜的多!”
“張公子,我們還往下查嗎?”楊新詢問道。
“查!一定要查到底!”張寶兒斬釘截鐵道。
……
爲了安全起見,楊新讓衆人找了個地方歇息,等天亮後再繼續探查。
當一輪紅日已從山背後升起時,野狼谷内霞光萬道,雄偉非凡。
這一次,由張堂在前領路,衆人随後,向頂峰登去。
山行數裏,到了半山腰,山道邊有一巨岩突出。
張堂自小生活在野狼谷,對谷中的情況了如指掌。他指着巨岩道:“這叫蠍子石!”
張寶兒等人細看,果然像隻巨大的蠍子。
楊新擡頭向上看了看,對一名屬下道:“你不要走這條道,從後面繞上去先查看一番,再來禀報!”
那名屬下點點頭,轉身而去。
張寶兒等人就在蠍子石邊等候,看着那屬下繞過側面山崖,消失不見。
衆人正欲解下腰間水袋喝水,猛聽得一聲慘叫,山谷回聲,久久不絕。
楊新跳起身,領着兩名手下奔上前去,也繞過側面山崖,張寶兒等人也随後跟上。
轉過山崖,張寶兒一眼見最先上去的那名手下腦漿迸裂,死在山道間。
楊新憤怒地用刀在石壁上亂斫,忽然一刀劈空。原來山崖間有道一尺餘寬的罅隙,布滿藤蘿枝蔓,一下子不易發覺。
楊新甩手朝罅隙裏射出三枝袖箭,“噗噗噗”盡數釘在山石上。
楊新慢慢冷靜下來,他歎了口氣道:“對方就是藏身在這山罅裏,乘他不備,殺了人又逃掉了。”
張寶兒放眼四望,兩邊是壁立的山崖,隻中間一條陡峭窄小的山道,山道盡頭,有一巨大圓石三面淩空。峰頂有十餘丈寬廣,樹木稀少,除了那塊巨石外,竟是平坦如砥,并無隐蔽的藏身之處!
張寶兒走到巨石邊上仔細打量,良久才道:“好險呀!”
“怎麽了?張公子?”楊新問道。
張寶兒指着巨石靠山道的那一側,說道:“你看,這石頭下面都被挖空了!”
楊新彎腰細看,隻見挖空處以兩塊圓石支着,巨石兩丈餘高,呈鵝卵狀,重逾萬斤,本就向山道傾斜,搖搖欲墜的樣子,隻須用鐵棍将那兩塊圓石撬離或者擊碎,巨石立時就會朝山道上翻滾下去。若是方才這數萬斤巨石滾将下來,勢必将他們盡數壓成肉醬!
楊新驚出一身冷汗,實未想到剛才如此之險,竟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若不是剛才讓手下從側面繞上來探查,令對方功虧一篑,他們估計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大家面面相觑,到目前爲止,已經死了兩個人了。再往前,還不知有什麽更兇險的事情發生。
何去何從?衆人把目光投向了張寶兒。
張寶兒犯了犟勁,也不言語,當即搶先一步,在前面開路,繼續前行。
楊新一見,不敢怠慢,對手下低喝一聲道:“趕緊跟上,保護好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