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劉祺要告辭。
張寶兒笑道:“劉掌櫃,你那‘九味齋’我決定盤下,劃在你的名下,所需銀兩全部由我來出。”
劉祺愣愣地看着張寶兒,不知他是何意。
“‘九味齋’以後是你的産業,但你卻不能親自經營它!”
“張公子,你能告訴我原因嗎?”劉祺小心翼翼地問道。
“因爲我要你做另一家産業的掌櫃!”張寶兒将開錢莊一事詳細說與了劉祺。
劉祺聽罷,面露難色:“張公子,恐怕要讓您失望了,我從來沒接觸過錢莊生意,做不來錢莊掌櫃,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張寶兒微微一笑:“不懂錢莊生意可以從頭學,這不是我所看重的,我看重的是劉掌櫃你的爲人!說白了,将錢莊交給你打理,我放心!”
劉祺一陣激動,他站起身來,朝着張寶兒深深一躬,感慨道:“張公子,就憑您對在下的信任,我劉祺這一百來斤就交給你了,‘九味齋’我隻是想留個念想,您就不必劃在我的名下了。”
張寶兒搖搖頭:“這一碼歸一碼,我張寶兒說話算術,‘九味齋’今後就是你的産業了,至于你交給誰打理,我不幹涉,你隻須把心思放在錢莊便可!”
言畢,張寶兒指着岑少白道:“他叫岑少白,也是錢莊的東家,有什麽拿不準的,你隻管和他商量!”
送走了劉祺,岑少白大惑不解:“寶兒,我讓你幫我瞅的是那家當鋪的掌櫃,你爲何不用那當鋪掌櫃,卻偏偏用這個劉祺?“
張寶兒笑道:“識人貴在識品,劉祺心念故主,愛惜店譽,已是讓人欽敬;他借人一身衣服猶愛護有加,如此看重自己的信譽,得我們如此看重,他豈會不知珍惜?酒宴之時,我看似同他東拉西扯,實則是考他,發現他确實有一肚子生意經,所以我才決定用他!”
“你從未做過生意,如何會懂得這些?”
“這還不是你逼的?”張寶兒白了他一眼:“錢莊這事太重要的,自然要找個能放心的人才行。你可知道我爲何不用那當鋪掌櫃?”
岑少白撇撇嘴道:“當然知道了,生意人連主顧都看不準,如何能擔當大任?”
張寶兒朝着岑少白伸出了大拇指:“有進步,越來越像大掌櫃了!”
岑少白并未答話,他實在想不明白,張寶兒爲何會懂這麽多。
……
黃昏收起纏滿憂傷的長線,睜着黑色的瞳仁注視着大地。長安的夜晚永遠不會寂寞,歌舞升平、燈火闌珊處盡顯不夜城的風采。
吃罷晚飯,張寶兒拉着侯傑便出了镖局。踏着柔和的夜色,吹着習習的清風,感覺空氣中有一股甜潤的氣息,讓人神清氣爽。
張寶兒一邊走,一邊四下張望着。
侯傑跟在後面奇怪地問道:“你在找什麽?”
“青樓!”張寶兒頭也回道。
“青樓?”侯傑吃了一驚:“找青樓做什麽?”
張寶兒停了下來,似笑非笑盯着侯傑道:“去青樓當然是找姑娘了?”
侯傑面色不斷變換,好半晌才憋出話來:“寶兒,你不能去青樓,若是讓小桐知道了,豈不是要傷心死了?”
張寶兒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逗你玩呢,去青樓找姑娘沒錯,可不是你想的那樣!”
張寶兒将楊珂與胭脂的故事給侯傑講了一遍。
侯傑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去青樓,幫助楊珂找胭脂姑娘?”
張寶兒笑着點點頭。
“可是你怎麽知道胭脂姑娘會在青樓?”
“我不知道!”張寶兒老老實實道:“長安富商多的跟牛毛一樣,我怎麽可能一家一家上門呢?但我聽說這些富商買來的姑娘,要不了多久便會被轉手賣出去,她們最終大多會淪落到青樓,我隻是想碰碰運氣!”
“這是件積德的好事,走,我陪你去!”侯傑的臉上泛起了笑意。
……
江小桐正與影兒在說話,卻聽到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吧!華叔!”江小桐知道,此時敲門的,肯定是華叔。
華叔進門,看了一眼影兒,吞吞吐吐對江小桐道:“小姐……有人想見你!”
“見我?誰要見我?”江小桐笑着問道。
“是……島主,他就在門外!”
聽了華叔的話,江小桐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好半晌才幽幽道:“華叔,你去告訴他,我不想見他!”
江小桐的話音剛落,便見一人緩緩走了進來。這人四十來見的年紀,一身雪白的素衣,頭發黝黑,打理的一塵不染,目光銳利,讓人覺得不怒自威。
一旁的影兒見了此人,臉上變了顔色,跪地惶恐道:“影兒參見島主!”
那人朝着影兒微微擺手,并沒有說話,目光依舊停留在江小桐身上。江小桐的臉扭到了一旁,根本就不看那人。華叔與影兒不知所措地肅立一旁,大氣也不敢出,屋内詭異般地寂靜的。
良久,那人才歎了口氣道:“桐兒,爲父來……”
話還沒說完,便被江小桐生硬地打斷:“我沒有父親,你走吧!”
那人渾身一震,急切道:“桐兒,你這是怎麽了?這麽長時間,爲父一直挂念着你呢!”
“挂念我?”江小桐猛然起身,大聲質問道:“你爲了和别人比武,說走就走,連個招呼都不打,一走就一年多,音訊全無,這也叫挂念?爲了找你,我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嗎?當我命懸一線,一隻腳踏入鬼門關的時候,你又在哪裏?”
江小桐的父親無言以對,愣在了當場。
“我沒有你這樣的父親,你走!”江小桐瘋了一樣嘶喊道。
看着江小桐的模樣,她父親一陣心疼:“桐兒,爲父知錯了,你就原諒爲父一回吧!”
“我不會原諒你,也不想再看到你,你走!”
“桐兒……”
“你走不走?”說着,江小桐就要往屋外去:“你不走,我走!”
影兒趕忙拉住江小桐。
“我走!”江小桐的父親臉色蒼白,喃喃自語道:“想我江雨樵英明一世,叱咤風雲,卻落得如此下場,真是天意呀!”
言罷,江雨樵看向了華叔和影兒:“你們倆個照顧好小姐!”
“謹尊島主吩咐!”二人躬身答道。
江雨樵點點頭,又看了一眼江小桐,一言不發走出了屋子。
看着江雨樵離去的背影,江小桐的眼淚忍不住滑落下來。
“照顧好小姐!”華叔低聲吩咐了影兒一句,便急急追了出去。
“島主!”一出院門,華叔便看見了前行的江雨樵。
“是不是小姐原諒我了,讓你來喊我?”江雨樵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
“不是!”華叔搖搖頭:“島主,是我有幾句話想和您說說!”
“哦!”江雨樵的目光變得暗淡了:“你說吧!”
“島主,你别怪小姐會如此激動,她的确是吃了不少的苦!”
華叔将他們離開符龍島尋找江雨樵、江小桐中毒解毒的經過一一說與江雨樵。
江雨樵這才知道,原來江小桐還有這麽段經曆,遭了這麽大的罪,他臉上露出煞氣:“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竟敢跟我玩這手,我會讓他生不如死的!”
看着江雨樵滿臉猙獰,華叔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江雨樵又看向華叔:“符龍島的人向來恩怨分明,那個叫張寶兒的趟子手救了桐兒,我要好好感謝他一番!”
華叔臉上露出了苦笑:“島主,恐怕這不是感謝不感謝的問題了!”
“爲什麽?”江雨樵奇怪地問道。
“要不了多久,恐怕這個張寶兒就會成爲島主您的乘龍快婿了!”
“放屁!”江雨樵瞪起了眼睛:“我江雨樵的女兒,怎麽可能是嫁給一個趟子手?這豈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我堅決不會同意!”
“島主,您雖然不同意,可問題是小姐喜歡他!您還不了解小姐的脾氣嗎?隻要她認準的事,誰也改變不了!”
“不行,我是她的父親,這次她必須聽我的!”江雨樵強硬道。
“島主,現在小姐連您這個父親都不肯認,怎麽可能聽您的呢?”
一聽華叔這話,江雨樵的臉上頓時露出了苦色。
見江雨樵不說話了,華叔趁熱打鐵道:“島主,張寶兒雖然隻是個趟子手,但人還是不錯的。您要想讓小姐最終回心轉意,認了您這個父親,還非得靠他幫忙不可!”
“靠他?”江雨樵忍不住咆哮道:“我女兒認我這個爹,還要外人來幫忙,簡直就是笑話!”
“島主恕罪,我多言了!”華叔低下了頭。
江雨樵雖然嘴上強硬,可他心裏很明白,自己就這麽一個女兒,從小到大,他拿女江小桐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雖然心中覺得别扭,但江雨樵還是說了軟話:“這事我知道了,讓我想想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