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一人哈哈笑道:“聽郡主的話不算是什麽丢人的事情,大丈夫能屈能伸,劉兄可萬萬莫往心裏去。”
說話的公子是當朝宰相宗楚客的嫡長孫宗暄,宗楚客雖然沒有爵位,可畢竟是當朝首輔,又頗得韋皇後的信任,在朝廷中的影響力并不比劉景差。
劉景與宗楚客同朝爲官,又都是宰相,自然免不了明争暗鬥。可是他們兩人的孫子輩劉玉與宗暄,卻好的像一個人似的。宗暄也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他見劉玉暗自生氣,便上前打了個哈哈,給劉玉個台階下。
劉玉強壓下怒火,勉強笑了笑:“宗老弟說的沒錯,聽兩位郡主的話不是丢人的事情。”
宗暄對李持盈與李奴奴道:“郡主,酒菜已備好,我們不如便飲酒邊品詩,如何?”
李持盈點點頭:“就依你們!”
衆人在船上分了幾桌坐定,便開始飲酒作詩,好不熱鬧。張寶兒卻覺得無趣,如坐針氈一般左顧右盼,隻盼着他們趕緊結束。
宗暄不懷好意地對張寶兒道:“張公子,大家都作了詩,你也吟上一首吧?”
張寶兒擺手道:“我連字都不識,更别說是吟詩了,這種遊戲還是你們自己玩吧!”
“不識字?”宗暄聽了不由愣住了,他扭頭看了一眼李持盈與李奴奴,心中不由暗忖:兩位郡主處麽會與如此粗鄙之人交往。
劉玉對吟詩也不在行,他心癢癢得厲害,想賣弄一下博得美人一笑,便叫人拿過長劍來,要與人演武。衆人哪是他對手,見他發瘋,都笑而避過。
劉玉眼珠一轉,扯了嗓子對張寶兒道:“張公子,别理他們這些假斯文,你既然是镖局中人,咱們來練上幾個回合。”
張寶兒上下打量着躍躍欲試的劉玉,一本正經道:“我雖然是镖局中人,但隻是個趟子手,不會武功,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我可不在行!”
劉玉一聽便傻了,便口不擇言道:“文的也不會,武的也不行,張公子到底會做些什麽?”
張寶兒聽了也不氣惱,掃視了一圈這些纨绔子弟,笑嘻嘻道:“我會做的多了,隻怕你們未必能做的到!”
張寶兒這句話可算是捅了馬蜂窩。
這些浪蕩公子仗着自己的家世,無不眼高于頂,自視甚高,他們不相信在長安城還有他們辦不到的事情。如今,一個小小的镖局趟子手,竟然如此大言不慚,怎能不讓他們義憤填膺。他們不依不饒地鼓噪起來,要張寶兒給他們個說法。
劉玉與宗暄相視一笑,這張寶兒不知天高地厚惹了衆怒,看他如何收場。
張寶兒站起身來,不屑地看着這些人,傲然道:“那好,現在我就做三件你們做不到的事情,不服氣的可以站出來,你們當中若有人能做的到,别說是給個說法,就是向你們下跪賠罪也沒問題。”
張寶兒的話語擲地有聲,頓時将這幫人的氣焰壓了下去。他們面面相觑,心中不由打鼓:他莫不是不露相的高人,不然怎會如此話大?
劉玉見這些公子哥都不言語了,知道他們被吓住了,心中不由暗暗着急,冷哼一聲道:“不要光耍嘴皮子功夫,行不行先做了再說!”
張寶兒點點頭,也不言語,走到角落的一張空桌前。桌上擺着十幾壇備用的“女兒紅”,劉家的船上從來不會缺少酒水。
張寶兒拿起一個壇子掂了掂,大約有兩三斤重,他拍開了酒封,衆人瞪大了眼睛。張寶兒揚起脖子仰面向上,将酒壇舉過頭頂便往嘴裏倒。隻見他喉頭聳動,卻不見半滴酒灑出來,僅僅數息之間,便将一壇酒全部倒入口中。
将空酒壇扔在一邊,張寶兒又拿起一壇酒,依法炮制,不一會便将三壇酒倒入了肚中。
連喝了三壇之後,張寶兒向邊上撤了一步,向衆人做了個手勢。他意思很明白:該輪到你們了。
李持盈與李奴奴見過張寶兒的海量,還不覺得怎樣,可這幫子公子哥們卻徹底傻眼了。他們雖然經常花天酒地,可沒有人能像張寶兒這般一口氣喝上三壇“女兒紅”。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搖着頭不敢上前。
劉玉也明白,就算有人豁出去台強喝三壇,那肯定也得醉死過去。喝也是丢人,不喝也是丢人,劉玉又陷入了尴尬之地。
關鍵時刻還是宗暄挺身而出,他朝着張寶兒做了一揖:“這個我們确實做不到,但張公子說有三件事情,不知這第二件是什麽?”
張寶兒依舊不說話,他笑了笑大步走到了李持盈面前,盯着李持盈看了好半晌。
李持盈不知張寶兒何意,但她從張寶兒眼中看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心中沒來由的一陣羞澀。
張寶兒慢慢坐在了李持盈身旁,輕輕将她攬入懷中。
李持盈長這麽大,還從未被一個男人摟在懷裏,臉一直紅到了脖根,羞喜交加的神情有說不出的溫存。
劉玉等人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這還是那個帶刺的美人嗎?李持盈含笑的樣子,燦若夏花,讓衆人幾欲癫狂。坐在李持盈旁邊的李奴奴見此情景,也是一笑,卻半是失落半是羞澀。
就在衆人神魂颠倒之時,張寶兒又有了動作,他輕輕地吻在了李持盈漂亮的臉蛋上。
李持盈大腦變得一片空白,她沒有想到張寶兒如此大膽,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親了自己一口。她本想将張寶兒推開,可似乎已經不會動了,雙手完全不聽使喚了。
張寶兒起身,走到那幫公子哥中間,又做了個與上次一樣的手勢,當然還是同樣意思:該你們了。
衆人看着張寶兒,如同看着妖怪一般。
張寶兒挑釁般地看向劉玉:“你,去!”
“我……”
劉玉看了一眼李持盈,有些蠢蠢欲動,卻聽李持盈一臉怒容道:“誰敢動一動,我立刻閹了他!”
劉玉立刻被這一聲河東獅吼驚得噤若寒蟬,心中忍不住腹诽:剛才還是一隻小綿羊,現在卻變成了母老虎,這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張寶兒見他們不說話了,微微一笑道:“不知諸位可否從這裏遊到岸上去。”
從船上到岸邊至少也有一裏多遠,這些纨绔公子自小生活在長安,個個不識水性,都是旱鴨子,别說是遊了,估計一入水就變會成爲秤砣。就算真有一兩個不怕死的,也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肯定遊不了這麽遠。
張寶兒不再理會這些公子哥,遠遠朝着李持盈一抱拳,朗聲道:“兩位郡主,今日接受你們的邀請,張寶兒在此謝過。我與你們是不同兩條道上的人,今日一别之後,橋歸橋路歸路,便不再有任何瓜葛,兩位郡主保重,就此别過!”
說罷,張寶兒轉身一個猛子紮入曲江當中。
李持盈臉色變得蒼白,她急忙沖到船邊,朝江中泛起的漣漪大聲喊道:“你這個混蛋,給我回來!”
漣漪過後,江面又恢複了平靜,可哪還有張寶兒的影子。
李持盈臉上顯出一絲狠色,不管不顧地從船上一躍入水。
“盈盈!”
“郡主”
“快快救人!”
船上頓時亂作一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