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突然停在了張寶兒面前,趕車的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他坐在車轅上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這馬車無論是在豪華上,還是在寬敞上,一點也不比起江小桐的那輛遜色,明顯不是大街上經常拉客的那種普通馬車。
車簾掀開,露出一張臉來,正是李持盈。
“張公子,你這是要去哪裏?我捎你一段!”
張寶兒見是剛才的兩名白衣公子之一,趕忙擺手道:“我要出城去,就不麻煩了!”
“你是去城東還是城西?”李持盈又問道,
“城西!”
“巧了,我也要去城西,我們一道走吧!”李持盈面不改色地撒了個謊。
見對方甚是熱情,張寶兒便不好再拒絕。
……
宋神醫的宅院大門外,站着兩個女子,不時地朝路的那一邊張望着。
“小姐,别等了,他不會來了!”影兒勸道。
江小桐搖搖頭:“不,他會來的,我有預感!”
影兒看了一眼望眼欲穿的江小桐,撅着嘴道:“小姐,自打認識了這個張寶兒,你整個人都變了!”
“是嗎?變成什麽樣了?”江小桐笑吟吟地看着影兒。
“變得天天魂不守舍了,你的魂都被他勾走了!”
“這樣不好嗎?至少我覺得挺快樂的!”
影兒旁敲側擊道:“小姐,你的毒也解了,身體也恢複了,咱總不能老待在這裏,你說是吧!”
江小桐若有所思道:“你提醒的對,我們不能老住在這,看來我們得搬到長安城裏去了,這樣也不用寶兒來回跑了!”
影兒聽罷,不由氣結道:“小姐,我的意思是,咱們離開符龍島已經時日不短了,該回去了,畢竟那裏才是我們的家。”
江小桐笑着搖搖頭:“我不回去,這裏挺好,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吧!”
影兒還要說什麽,卻聽到江小桐“咦”了一聲,影兒順着江小桐的目光看去,看見一輛馬車正朝着她們而來。
馬車停下了,張寶兒從馬車上下來,見江小桐與影兒站在門口,笑呵呵問道:“你們怎麽知道我要來,還在這迎我!”
影兒哼了一聲道:“是有些人心有靈犀,所以才會在這傻傻等着。”
江小桐沒有說話,目光掠過張寶兒落在了他的身後,兩名白衣公子也從馬車上下來了。
“寶兒,不知這兩位是……”江小桐笑着向張寶兒問道。
“這是我今日才認識的朋友!”張寶兒回頭指着李奴奴與李持盈要向江小桐介紹,卻突然撓着頭不好意思道:“對了,兩位兄弟,都忘了請教二位的尊姓大名了!”
“我叫王平,他叫王安,我們是兄弟倆!”李持盈搶先道。
李持盈的話音剛落,卻聽江小桐對張寶兒嗔怪道:“你這是什麽眼神?明明是兩個黃花大閨女,你還稱兄道弟,也不怕别人笑話。”
“黃花……大閨女?”張寶兒似是不信,上下打量着二人。
李持盈見江小桐一口便拆穿了自己的女兒身,心中不悅,正要說話,卻聽李奴奴道:“這位是江小姐吧,我們在路上聽張公子提及過你!”
江小桐看了一眼張寶兒,似是埋怨,又對李奴奴道:“想必王安、王平這兩個名字也是假的吧?寶兒很較真,他會把假的當成真的,這樣就不好了。”
李奴奴眉頭一挑,她感已經覺到了江小桐濃濃的敵意,本想反唇相譏,可畢竟李持盈說了謊話在前,隻好朝着張寶兒道:“張公子見諒,我們不是有意欺瞞,而是有不得己的苦衷。既然江小姐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們也不隐瞞了。我叫李奴奴,她叫李持盈,我們倆是好姐妹!”
“哦!原來是兩位李小姐!”張寶兒似乎想起了什麽:“對了,剛才你們不是順路送我一程的嗎?現在也送到了,多謝兩位小姐,就不留你們了!”
張寶兒也感覺到了她們之間的不愉快,于是便想支走李奴奴與李持盈,避免大家之間的尴尬。
李持盈一聽便不樂意了:“張公子,不管怎麽說,我們也是崔侍郎的朋友,你不會就這樣待客吧?再說了,我們這麽大老遠送你來,怎麽也應該請我們喝杯茶才是!”
李持盈這會心中别提有多不舒服了,在長安城内,不管是宗室還是大臣家的千金小姐和公子少爺們,哪個對她不是衆星捧月一般,可偏偏到了張寶兒這裏,竟然要趕她走,這讓覺得很沒面子。
江小桐故意道:“不是寶兒不留你們,是因爲你們還有事,他是怕耽誤了你們的正事!”
李持盈氣呼呼道:“我們哪有什麽正事,要不是爲了專程送他,我們才不會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呢!”
“哦!”江小桐故意拖長了聲音,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專程送的!”
李奴奴瞪了一眼李持盈,對江小桐道:“江小姐,别聽她的,我們真的是有正事,既然張公子送到了,那就告辭了!”
說完,拉着李持盈便上了馬車,對車夫吩咐道:“回城!”
江小桐看着遠去的馬車,若有所思。
在疾馳的馬車上,李持盈傻傻地問道:“奴奴,咱就這麽走了嗎?”
“不走還嫌丢人現眼的不夠嗎?”李奴奴沒好氣道。
李持盈恨恨道:“那個江小桐也太不把咱姐倆當回事了,我咽不下這口氣,一定要争回這個面子來。”
……
“寶兒,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一下!”江小桐柔聲道。
“什麽事?”
“我身子也好利索了,總不能還住在這裏,所以呀,我想在長安買個宅院住,你看如何?”
“這當然好了!可是……”張寶兒有些猶豫道:“可是長安寸土寸金,買個宅院可要不少錢呢!”
“錢不是問題,既然你同意了,那我就安排華叔去辦了!”江小桐眼珠一轉又道:“還有一件事情,也得和你商量一下。”
“還有什麽事?”
“我想哪天去拜訪一下你的義父義母!”
“什麽?拜訪誰?”正在喝茶的張寶兒差點沒被噎着。
“拜訪你的義父義母!”
“不行!不行!不行!”張寶兒使勁搖頭。
影兒在一旁斥道:“你什麽意思?難道我家小姐配不上你,不值得他們見嗎?”
“那倒不是!”張寶兒爲難道:“關鍵是我沒向他們提起過小桐。”
“現在向他們提也不晚呀?”
“先讓我想想吧!”張寶兒有些頭大了。他的确不好意思告訴陳松和于氏,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還想什麽?你……”
江小桐擺手止住了怒不可遏的影兒,笑着對張寶兒道:“這事你可是答應過我的!”
“我什麽時候答應你了?”
江小桐取出了一張紙,遞于了張寶兒:“你看這是什麽?”
張寶兒接過看了一眼道:“這是我打給你的欠條。”
“你可是畫過押按過手印的!”
張寶兒有些不滿道:“我是畫過押按過手印的,但借錢與這事是兩碼事,不能混爲一談。”
“你找個識字的人幫人看看,這上面寫的是什麽?”江小桐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張寶兒二話沒說便出門了,他直接找到了宋神醫。
“宋神醫,你幫我讀讀上面寫的是什麽?”
宋神醫看了一遍,差點沒笑出聲來,他大聲讀道:“我張寶兒從今日起,将聽從江小桐的一切安排,隻要是她同意的,我絕不會反對!”
“這哪是什麽借條?”張寶兒聽罷,整個臉頓時變成了茄子:“這簡直就是一張賣身契!”
“就算是一張賣身契,那也是你畫過押的!”宋神醫意味深長道。
當張寶兒再次出現在江小桐面前的時候,江小桐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張寶兒張了幾次嘴,也沒說出話來。
江小桐倒是樂不可支,她從張寶兒手中拿過那張“賣身契”,三兩下便撕碎了:“逗你玩的,我怎麽可能拿這東西捆住你呢?”
“小桐,你真好!”張寶兒心中一陣感動。
“這樣吧!我們賭一次!”江小桐提議道。
“賭什麽?”張寶兒不知江小桐又要做什麽。
“我賭赢了,你必須帶我去拜見你的義父義母。你賭赢了,從此我再不提此事。如何?”
“很公平!”張寶兒點點頭問道:“怎麽賭?”
“你最擅長的便是喝酒了,我們就賭喝酒吧!”
“賭喝酒?和你?”張寶兒以爲自己聽錯了。
“沒錯!和我賭喝酒!”江小桐一點也不像開玩笑。
“小桐,你的身子才恢複,這酒……”張寶兒有些擔憂。
“我的身子沒事,你放心,給我一句話,賭是不賭?”
張寶兒從沒見過江小桐喝酒,見她要與自己賭酒,不禁在心中有些打鼓:難道她也是海量?
但張寶兒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他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于是便爽快地對江小桐道:“一言爲定!”
江小桐嫣然一笑,向影兒吩咐道:“去拿酒吧!”
看着江小桐的笑容,張寶兒沒來由地有些膽怯。
影兒抱着一個小酒壇,給他們每人倒了一杯酒,張寶兒搖搖頭,有種恍然若世的感覺。
今天早晨,他也在鬥酒,那時的對手是五大三粗的吐蕃王子阡曾,喝的是每壇十斤共四壇的青稞酒,用的是大海碗。現在,對手變成了嬌小可人的江小桐,喝的是三斤一壇的女兒紅,用的是精緻的小酒杯。
這一點也不像是在賭酒,倒像是一對情人在品酒。
“來!小寶,我敬你一杯!”江小桐笑的無比妩媚。
“謝謝你,小桐!”張寶兒從來沒覺得江小桐像今天這麽美。
“小寶,再來一杯!”江小桐已經面若桃花了。
“這怎麽回事?”張寶兒狠狠地搖搖頭,他已經有些醉眼迷離了。
“小寶,我們喝第三杯!”江小桐的眼眸風情萬種。
張寶兒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支撐不住了,他端起酒杯,強忍着要睜開眼睛,可是還是趴在了桌上。
影兒将酒壇放在桌上,忍不住嗔怪道:“小姐,你的身體才剛好,不适合施用媚術的,你不要命了。”
江小桐的臉色雖然變得有些蒼白,但卻泛着笑意:“既要做成這事,還得要顧他的面子,我這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他的面子就那麽重要嗎?”
江小桐點點頭:“你說的沒錯,男人的面子比什麽都重要,既然喜歡他,那就必須要尊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