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昨日的酒勁還沒過去,龍壯好像有些精神不振,看着像沒事人一般的張寶兒,龍壯臉上露出了怪異的神情。
昨天喝酒,張寶兒一人單挑他們師兄弟三人。龍壯畢竟年歲大了,第一個就被喝趴下了,也不知道最後誰輸誰赢,直到現在還頭暈腦脹的。按理說,張寶兒喝的最多,可看他精神抖擻的模樣,哪有一點像喝過酒的人?這家夥簡直就是個怪胎。
簡單寒暄了兩句後,龍壯便讓人将張寶兒與侯傑領了下去。
“你們每個月有二十兩銀子,镖局會管你們的吃住。”
說話的人張寶兒與侯傑都認得,正是前次送請柬時見過的镖師林雲。
說到這裏,林雲看了看張寶兒與侯傑,見到他們臉上并沒有什麽表情,不由暗暗覺得奇怪。二十兩一個月,這已經是趟子手的最高薪酬了,對初來乍到之人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也不知龍總镖頭與這二人是何關系。
林雲繼續往下說:“你們與其他的趟子手都住在後面的四合院内,你們二人共住一個房間。”
從這一天起,張寶兒與侯傑正式成爲長安镖局的趟子手。
……
當今世道還算太平,太平公主與安樂公主掌控着大部份的朝臣,他們雙方之間爲了一切可争執的事扯皮,雖然辦事拖拉遲緩,但朝廷終究仍在運轉。百姓還算富足,餓死人的事已經成了新聞而不是家常便飯。長安勾欄瓦舍的興盛,遠遠勝過了以前。大買賣出現在大城市,所有的生意人都清楚這一點。長安镖局作爲長安城最大的镖局,生意自然也不會差,隔三岔五總會有生意送上門來。
這天一大早,镖局裏來了幾個人,其中一個三十歲上下看起來像個書生,還有一個是十歲上下的小男孩,眼睛骨溜溜亂轉,透着聰慧。他們身後跟着兩個下人模樣的人,扛着一口大箱子。
張寶兒正要出門,見有客人來,便趕忙上前招呼道:“這位客官,不知敝局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
中年書生上下打量了一眼張寶兒,不緊不慢道:“我來請長安镖局走趟镖!”
“客官,裏面請,我去喊我們的管事!”張寶兒一聽有生意上門,忙将客人往裏面讓。
待安頓好客人之後,張寶兒趕緊去找管事,長安镖局的生意,一向都由張管事來洽談。
張管事聽說有人來談生意興隆,不敢怠慢,趕緊前來見客。
“敝人姓張,是長安镖局的管事,生意上的事客官可以與我談。”張管事一邊自報家門,一邊打量着中年書生。
“我想把一箱子财物運到老家!”說着,書生随即招手讓下人把木箱子扛了進來。
張管事經驗老到,他隻略微一瞥地上精緻的箱子,心中有了底:這箱子裏必定裝着不少的金銀财寶,看來這趟镖局裏又能賺上一筆了。
“隻要你們能把财物安全運到我的老家,就可以當場開箱分一半财物作爲押镖費用。”
說罷,中年書生讓身後那個男孩取出鑰匙,打開箱子進行驗貨,隻見裏面裝了滿滿一箱子的金條與銀錠。
中年書用手捧起最上面的兩個銀錠,遞到張管事手上:“這兩錠銀子先作盤纏,好在路上使用,其他的報酬到家後再付,如何?”
張管事早就在心裏盤算了好幾遍了,這趟生意镖局穩賺不賠,而且賺頭還相當大,于是當即應允:“成交!”
中年書生看了一眼跟進他同來的那個孩子,又對張管事道:“這個孩子帶着鑰匙,爲了兌現承諾,我讓他一路上跟着你們,到達老家後,就讓他打開箱子,把镖局應該得的那一半帶走。”
“如此甚好,請客官與敝局簽份合約便算是成交了!”張管事點頭道。
誰知這個書生很是啰嗦:“還有,誰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萬一财物不能安全送達,你們也得負責把他到我老家去!”書生指了指跟着自己來的那個小男孩,頓了頓說道:“讓他幫我給家人報個平安,我已好多年沒有回老家了,真的很想雙親!”
還未出镖就提失镖,這是镖局很忌諱的。
中年書生的一番話讓張管事心裏很是不快,但想到對方不懂規矩,便強壓下不快道:“客官您可以去打聽打聽,長安镖局從成立到現在,何時失過镖?您放心,就算有了萬一,我們也一定會把他送到您的老家!”
中年書生與張管事簽了協議,留下那個小男孩,便匆匆離開了镖局。
張寶兒見中年書生離開,飛也似的向演武場跑去。
長安镖局的演武場并不大,約莫有六七丈方圓,這在寸土寸金的長安城,已經是非常難得了。演武場周圍種滿了馬尾松樹,内有細沙鋪地,兵器架上的刀槍做工考究,但樣式樸實,沒有什麽罕見的外門兵刃。
張寶兒來到演武場的時候,侯傑正在練武。
以前習武侯傑都要躲着人,如今他成了镖局的趟子手,又有現成的演武場,便不再避人,大大方方練起武來。
“猴子,镖局又接了一單大生意!”張寶兒上氣不接下氣道。
“唔!镖局三天兩頭都在接生意,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侯傑扭頭瞥了一眼張寶兒,手底下的操練卻沒有停。
張寶兒忿忿然道:“可是,這麽多生意,我們卻連一次镖都沒出過,難道你不想出镖嗎?”
侯傑終于停了下來,他抹了一把汗:“誰說我不想出镖,可是總镖頭不安排我們,我有什麽辦法?”
張寶兒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們去找總镖頭,央求他讓我出一次镖!”
“這樣恐怕不好吧!”侯傑有些猶豫道。
“你要不去那就算了,我自己去!”
說罷,張寶兒扭頭便走。
侯傑趕忙喊道:“哎!寶兒,等等我,我啥時候說不去了?”
……
“總镖頭,這次讓我和猴子出趟镖吧,我們都來快一個月了,可連一次镖都沒出過呢!”張寶兒央求道。
“不行!”龍壯斷然拒絕道:“出镖可沒你們想的那麽簡單,新來的趟子手最快也要半年後出能出镖!”
“半年”張寶兒一聽便不樂意了:“我們可不想在這裏吃半年的閑飯,總镖頭,求求你了,就讓我們去吧!”
“我這也是爲你們好!”龍壯放緩了語氣:“若是你們有個什麽差池,我可沒辦法向崔師弟與古師弟交待。”
敢情龍壯是爲了這個,張寶兒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您放心,若出了問題,我們也決不會怪在總镖頭身上的,您就讓我們去吧!”
“不行!”
無論張寶兒怎麽說,龍壯嘴裏隻有這兩個字。
張寶兒眼珠一轉,對龍壯道:“總镖頭,您還欠我個人情,答應要幫我一個忙呢,不會賴賬吧?”
“我怎麽會賴賬呢?”
“那好,您讓我和猴子出镖,就當是幫我這個忙,還了人情了!”張寶兒一本正經道。
“這……”龍壯沒想到張寶兒竟在這等着他呢,一時不知該怎麽接口。
張寶兒一臉壞笑道:“總镖頭,您可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人物,吐個唾沫都要砸個坑,我知道您是絕不賴賬的,更不會說話不算數,是吧?”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就讓你們出這趟镖吧!”龍壯對張寶兒已經頭疼不已,隻想趕緊讓他離開,也省得看了心煩。
……
張寶兒與侯傑要出遠門,當然得向熟人告别了。
陳松與于氏自然少不了千叮咛萬囑咐,于氏還專門爲二人烙了一些燒餅,讓他們在路上吃。
古雲天外出辦案了,崔湜倒是請他們二人吃了一頓飯,不過,他很悲催地被張寶兒再次灌倒在了桌子下面。
除了這些人之外,張寶兒與侯傑熟識的就隻剩下岑少白了。
岑少白的頭飾鋪子在西市,張寶兒與侯傑來到西市,隻見街道兩側店鋪和作坊鱗次栉比,有酒肆、鐵鋪、珠寶古玩、茶行等,一排排的屠宰市、金屬器皿市、衣市、馬市、絲綢市和藥市排列整齊。好不容易找到岑少白的鋪子,卻被夥計告知,岑少白去了慈恩寺。
“要不就算了吧?”侯傑向張寶兒征詢道。
“我們去慈恩寺!”張寶兒毫不猶豫道。
張寶兒并不是非要見到岑少白,隻是聽說岑少白去了慈恩寺,這才決定要去找他的。
張寶兒猜測岑少白之所以去慈恩寺,一定是跟他包的那個菜園子有關。當初,岑少白很神秘地告訴張寶兒,這菜園子将來一定會賺大錢,可張寶兒始終想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今日聽說岑少白去了慈恩寺,将他的好奇心又勾了出來。
果然,張寶兒與侯傑在慈恩寺後面的菜園子裏,找到了岑少白。
秋後,野榆野荊條都長得比小孩子的胳膊還粗,岑少白雇人正在砍那些野榆野荊條,砍好的已經碼在了一起,堆得像小山一般。
“岑大哥,你砍這些難道是爲了賣柴燒?”張寶兒問道。
“天機不可洩漏!”岑少白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讓張寶兒恨得牙庠,卻也無可奈何。
當岑少白得知二人要出遠門,隻是淡淡道:“你們一路多保重,回來我給你們接風。”
說罷,又繼續指揮着雇工去忙了,讓張寶兒與侯傑好生無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