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宮的底蘊終究是差了一些。
現如今他有了光明正大收集天下信仰的機會,但想要遍地開花,一夜之間将那龐大的廟宇構架搭起來,不是一般的困難。
虞七放下手中朱批,此時也不由得心煩意亂,抓不到關鍵的頭緒。
“我猜你一定是爲了傳播信仰,建立廟宇,收集天下的香火氣數而煩憂。”一道聲音在空蕩蕩的大殿内響起,大廣道人手持一根拄杖,出現在了虞七的對面。
虞七目光一動,落在了大廣道人手中的拐杖上,眼神裏露出一抹詫異:“好寶物。”
确實是好寶物。
“不是這拄杖好,而是我體内的番天印,融合了半截不周山脈,所以即便是大商王都,也依舊可以借得天地之力,躲避真龍的鎮壓。”大廣道人坐在虞七對面。
虞七不語,隻是一雙眼睛看向大廣道人,這老道士既然來尋自己,那必然是有解決的策略。
亦或者說,是有事情求自己。
“紫薇要入京了。”大廣道人一雙眼睛看向虞七。
此時虞七恍然,心中劃過一道念頭:“原來如此。”
紫薇要入京了,道門當然焦急。
須知紫薇可是道門欽定的未來天帝,乃是中天紫薇之主,蘊含着道門的無數寄托。
紫薇決不能有任何閃失。
“然後呢?”虞七幹脆連手中的折子也放下。
“你護持紫薇周全,叫其怎麽來的,就怎麽回去。我道門傾盡全力,相助你在天下各地建立廟宇,享受天下衆生道香火供奉。”大廣道人一雙眼睛看向虞七:“這個交易對你來說很劃算。”
“我做不到!”虞七搖了搖頭:“子辛的實力,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況且,人王一旦下了決定,豈能容我插手?”
“傳播香火很慢,但隻要有足夠的時間,我終究可以慢慢将香火傳遞下去。若是幹涉人王的事情,人王罷免了我的官職,一旦失去傳道權柄,我豈不是要虧死?到時候你道門下轄的各大世家,巴不得我倒大黴,舉天同慶。”虞七聽聞此言,想都不想直接搖頭否決,聲音裏充滿了嗤笑的味道。
天下各大世家與虞七的對立,乃是不可調和的矛盾,就算有道門出面,想要在各大家族的地盤傳播信仰,也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
況且紫薇可是一個燙手山芋,他絕不想和紫薇有半毛錢的關系,免得一不小心将自己給牽扯了進去。
聽着虞七的話,老道士愁眉不展:“罷了,也不要你一定保全紫薇,隻是在你力所能及的範圍内,給與方便,如何?”
“倒是可以考慮”虞七聞言點點頭,這才像話嘛。
他已經知道,紫薇隻要來到朝歌城,那就是非死不可。
别說是他,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一樣無力回天。
“你說你們這群老家夥,非要胡亂折騰,鳳鳴西岐不過命運演化的一種可能罷了。你等若肯放下私心,助我完成變法,到時候天下人人如龍,整個神州都将開啓民智,被我道門掌控在手中,又何愁我道門大業不興?”虞七搖了搖頭,有些難以理解道門這群老古董的想法。
虞七不理解這群老古董,殊不知這群老古董同樣也覺得虞七腦子壞掉了。
你道是爲何?
你莫非是腦子壞掉了,所以才想着将自家祖宗累積數千年、數萬年的家底,自己祖宗流血、用命換來的産業,憑啥去分給一群泥腿子?
他想不通!想不明白是爲了啥。
不單單這群老家夥想不通,就是大成道人、大廣道人也想不通。
自家祖宗幾代人努力的積蓄,憑啥分給那群泥腿子?憑啥分給那群好逸惡勞之人?
虞七懶得和他們解釋,也解釋不清楚,他相信隻要自己推行下去,終有一日能夠達到前世的大同世界。
“紫薇分屬我道門同袍,我相助他乃是責無旁貸,理所當然。”虞七看向大廣道人:“隻是,你們可千萬莫要耍什麽心機手段,替我修建廟宇,不得少于十萬八千座,而且每座廟宇坐落之處,香火不得少于十萬人。”
虞七當然知道道門那群老家夥是什麽脾氣秉性,要是不加以約束,隻怕這群老家夥轉眼就能給你玩出幺蛾子。
聽了虞七的話,大廣道人面色爲難,張口就要辯駁,卻被虞七揮手打住:“這是硬性要求,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你們若答應,此事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你們若不答應,那也就罷了,一拍兩散。”
大廣道人苦笑:“你都幾十歲的人了,怎麽性子還是這般剛烈,完全揉不得沙子。”
說完話,隻見大廣道人低垂眉宇:“此事我做不得主,還需我們師兄弟幾個共同商議。對了,黃氏乃是你師叔黃龍真人的唯一血脈,你若能有機會伸出援手,就盡量給她一個痛快吧。”
虞七面色好奇的看着大廣道人,想不到大廣道人竟然說出這等話,他還以爲大廣道人定要說些能出手救一命,就伸出手将其救出來的話語。
“你師叔我又不是那種沒眼高低,不知進退的人,那黃氏當年以釘頭七箭暗算于你,害得你差點身死道消,此等因果不死不休,我又豈能老糊塗,說出那等話語?”大廣道人深吸一口氣,眼神裏充滿了無奈之色。
聽聞大廣道人的話,虞七搖了搖頭:“黃氏受到因果反噬,自然有其命數,我又何必給自己找煩惱?我現在已經修成了長生不老的神聖,又豈會随便與一個女子過不去?”
虞七笑眯眯的道了句,隻是那目光卻令大廣道人心驚肉跳。
大廣道人匆匆離去,回山商議對策,四萬八千廟宇不是一個小數目,涉及到的人力物力、還有世家與虞七的矛盾,都是一個個難解的難題。
看到大廣道人遠去的背影,虞七搖了搖頭:“此事成了。”
道門不論如何都舍不得紫薇,但虞七卻心知肚明,紫薇這回是死定了!
死得不能在死的那種。
子辛欲要凝聚真龍命格對抗魔祖,可以說此時子辛已經紅了眼,誰敢阻攔他,就是要他的命。
誰敢阻攔,誰死!
“大人,門外有人遞上帖子,說是要拜訪大人。”有侍衛腳步匆匆而來,将手中帖子遞了過來。
虞七接過帖子,眼神中露出一抹詫異,然後掀開帖子:“西伯侯?”
他與西伯侯之間的因果,倒是頗爲深重。
武家能有今天,他虞七能走到今日這般地步,全都有賴西伯侯所賜。
“告訴西伯侯,今晚我會前去拜訪。”虞七道了句,然後将帖子放在火光下燒成灰灰。
處理了一日的朝政,虞七留下一具分身,再出現時已經到了朝歌城外的一處驿站内。
驿站後院,一座小庭院中,西伯侯低垂眉宇,渾身血肉模糊的坐在那裏,身前擺放着沾染了膿血的先天八卦。
他已經看到了未來!
不祥!
一陣風吹來,虞七站在了西伯侯身前,看着血肉模糊的西伯侯,整個人就像是血葫蘆般,散發出一股腥臭之味。
一道道模糊猙獰的烙印字體,顯現在了其千瘡百孔的身軀上。
“侯爺看出了什麽?”夕陽下,虞七身披朝霞,全身籠罩一層紅光,看起來猶若是神話中走來的神聖。
“人王躁虐,殘害無辜忠臣,濫殺無辜,毒害百姓。你也是有道修真,爲何助纣爲虐,凃害天下蒼生?”西伯侯一雙眼睛看向虞七,聲音嘶啞,似乎是吞了一枚炭火:“此等昏君,無父無子,無夫妻之恩情,殘忍的殺害了皇子,更是将皇後囚禁起來百般折磨,我實在是想不通,你有如此神通本事,何苦相助這等昏君?”
西伯侯聲音悲憤,似乎是在控訴。
“是非功過,每個人心中皆有一杆秤。侯爺有今日之因果,還不是因爲總是占蔔天數,爲天數所反噬?乃是咎由自取?”虞七聲音裏帶着一股子嘲諷的味道。
“什麽?”西伯侯擡起頭,一雙眼睛看向虞七,目光中滿是不敢置信。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自己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自己都遭受那子辛如此毒害了,虞七竟然如此說話?
按照劇本,虞七不該是看到了自己的慘狀,然後與自己一道破口大罵讨伐人王嗎?
這劇本似乎有些不對勁啊。
虞七搖了搖,迎着西伯侯那不敢置信的目光,幽幽一歎:“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滿朝諸公上百,爲何人王子辛誰都不爲難,偏偏要爲難你?”
“你……”西伯侯指着虞七便要開口辯駁,卻被虞七伸手打斷:“侯爺,你莫要裝了。你體内蘊藏着一股龐大的生機,我若沒有看錯,那就是蟠桃之力吧?”
“你這蟠桃之力連我都能一眼輕易看穿,更何況是人王?你演戲演的太過了。”虞七幽幽一歎,但是這話落在西伯侯耳中,卻猶若是驚雷,身前案幾被其撞翻在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