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見過她,”
攤位後的女人探出頭來,在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兒海報之後,比了比自己的脖子。“但是她當時沒有纏繃帶。”
“你确定嗎?”瑪瑟激靈一下,急忙問道。她隐約記得林三酒的繃帶是絕不拿下來的,但過了這麽多年,她的記憶出差錯了、或者有了什麽意外也不好說。“你是什麽時候看見她的?”
“蠻久了,”攤位後的女人歪頭想了想,說:“我之所以記得她,是因爲她剛好是我喜歡的類型。我那時看她好像對供奉Karma之力的神龛蠻感興趣的,我還想過是不是要借這個由頭跟她搭個話……”
“後來黑石集的神龛好像被偷了幾個,是吧?”喬坦斯在一旁問道。
那女人爽朗地笑了起來。“是啊,搞不好就是她偷的呢,我要是真搭話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瑪瑟還想再多問幾個問題,可是對方隻是在幾個月以前遙遙看見過林三酒一次,地點還是在人潮密集的黑石集,更沒有搭上話,實在也不能提供更多的消息了。
但是這是她在開始打聽以來,頭一次聽見如此清晰肯定的答案,自己都能感覺到,臉上正在發亮——喬坦斯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緒,沖她點了點頭。
等二人離開那個攤位之後,喬坦斯呼了口氣,笑着說:“……還可以,我的能力總算沒讓咱們太失望,對不對?我們終于走到了她曾經走過的路線上來了。你怎麽了?”
瑪瑟愣愣站在原地,目光浮在半空裏,好像什麽也沒聽見似的。
她幾乎懷疑自己陷入了一場誰編織出來的幻夢裏。她和林三酒同在Karma博物館,可是這麽長時間以來,兜兜轉轉、一波三折,她始終就是聯系不上林三酒——這其中的原因,瑪瑟夜半無眠時想來想去,隻能認定這是Karma之力爲她決定的業報。
在盧澤剛出事後的日子裏,她做了不少連自己也無法回首細看的事……或許就是那些事,爲她招來了宮道一。
可是難道不是這樣?她的業報沒有來,或者Karma之力并不會像她想象的那樣運行……她與林三酒之間,差的隻是一個正确的尋人方式?
“我們……我們接下來去哪裏?”瑪瑟不由自主,把聲音放得又輕又軟,就好像如果她說哪個字時的聲氣重了,會将眼前唯一的希望給攪散,驚走,或敲碎了。
“我們現在正處于林三酒幾個月前的行迹上,”喬坦斯似乎胸有成竹,并沒有留意到她的小心與期冀。“跟着她的行迹一路走下去,就能趕上她了……接下來,是找她下一個落腳點。唔,伱還有什麽其他訊息可以告訴我嗎?”
喬坦斯的能力,跟“大洪水服務商”們如今的能力相比,有一點是異曲同工的:他也需要一些比如生平經曆之類的目标信息,才能追着目标找下去。
瑪瑟已經把她知道的、又可以說的,都說得差不多了;此刻不由皺緊了眉毛,一時想不出該說什麽才好。
“啊,那我問幾個問題吧,”喬坦斯似乎看出了她的難辦之處,“你看着回答就行,不強求。”
瑪瑟點了點頭,沒忘了重新把【我的人生理想職業是通緝犯】重新打開——在已經有了林三酒消息的節骨眼上,她絕不能被兵工廠的追兵打斷。
喬坦斯這個人還挺有分寸的,從不問她究竟是誰在追殺她,或者她幹了什麽。他視若無睹地說道:“我們能一路找到這裏來,多虧了兩個原因,一個是你提供的與林三酒有關的消息,另一個是你本身……因爲你跟林三酒有過接觸,打過交道,所以從你身上也能找到一些宇宙中冥冥存在的聯系。”
他的能力聽着是有點神神叨叨的——但确實有效果。
“可是從你身上找到的聯系,也就夠讓咱們走到這兒了。所以,你要再仔細想想,比如說你來了Karma博物館之後,有沒有接觸過曾與林三酒接觸過的人?或者,在Karma博物館裏,有沒有你們二者都認識的人?類似這樣的信息,你能想到的,都可以告訴我。”
瑪瑟的第一反應是說“沒有”;因爲确實沒有。
但是才一張開嘴唇,話未出口,她卻自己忽然頓住了。
她或許應該說有,因爲确實有。
如果說……一個身軀也算的話。
“如果說有這麽一個人……然後呢?”瑪瑟有幾分疑慮地說,“你需要做什麽,才能從這個人身上找到下一步該走的方向?”
“唔,”喬坦斯捏着下巴,給和善軟圓的臉上,捏出了一個尖兒。“最好是有他的名字、生平和他與林三酒打交道時的一些信息……一般來說,不是實在沒辦法,倒是也用不着去找到他本人。”
他說到這兒,笑着擺了擺手。“一個人還沒找到,再半路上去找另一個人,豈不是越走越遠了麽?”
瑪瑟點了點頭,沒說話。
“怎麽,你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嗎?”喬坦斯問道。
瑪瑟垂下頭,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踩在石闆地上的腳尖,來回交錯着;如此交錯閃回了十來次,她才低聲說:“……他的名字叫盧澤。”
喬坦斯似乎并沒有意識到,“盧澤”這個名字對她而言的分量。瑪瑟此前也從沒說過,她希望救回來的親人究竟是誰。
她看起來是三四十歲的年紀,盧澤當年還是一個孩子。誰看了他們,都覺得他們像是姐弟,或差了一輩;可是瑪瑟卻很清楚,盧澤對她來說,其實像是父親一樣——是他把她帶來這個世界上的。
在最初的、茫然恐懼的日子裏,她完全不能理解爲什麽自己所在之處、自己所見之世界,與記憶裏完全是兩個模樣。
對她來說,隻不過是某天早上一睜眼,過去的人生就如泡沫一樣消失了,她所愛的人,她熟悉的生活,她的自我……都原來是一場夢。
在那樣的階段裏,是盧澤一點一點帶她走過來的。人格設定是三十多歲的瑪瑟,在那些日子裏,并不比一個走丢了的四五歲小孩更理智——而且,當她坐在地上号啕大哭的時候,比四五歲小孩更難勸,更難拉起來。
“别哭啦,”盧澤那時蹲在她身邊,小聲安慰道:“對不起……是我把你帶來這個世上的。但你不是獨自一人啊。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陪在你旁邊,好不好?”
瑪瑟知道,他現在做不到這一點了。
不過沒關系,她可以牢牢跟随盧澤,跟去他身體所在的每一個地方;她在過去的幾個世界裏,也一直是這麽做的。
她永遠都知道盧澤在哪裏,即使她現在不在——
“……他在‘落石城’啊,”喬坦斯忽然低聲說道。
可能都沒人記得枭西厄斯的能力之一就是章節名稱了,不怪你們,我也是翻回去找的……
今天熬得太久了,明天還是這麽晚不出文的話,我就不趕12點了。這兩天胃裏反酸,巨難受,加上我又落枕了,誰聽了都覺得是我在故意逃避交稿死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