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運氣還算不錯,才一混進人群,就落了個借口:她是剛剛被救進來的,因此自然什麽也不知道,處處需要人提點。
那個連名字都還沒得來及交換的大姐,卻是個熱心腸,交談幾句以後,見林三酒懵懂茫然,一問三不知,幹脆轉身消失在了人堆裏,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現了身,一邊走,一邊朝她揚了揚手中一張卡紙。
“我跟我們保長要了一張個人卡,”她抹去了額頭上的汗,将那張卡塞進林三酒手裏,囑咐道:“你可千萬保管好這個卡,你在農場裏的衣食住行,工作娛樂,看病體檢,全都着落在這張卡上了。你沒有卡,就做不了體檢,一會兒伱跟他們說,你是剛來的,這個是保長新發的卡,讓他們給你建個檔。”
林三酒道了謝,端詳了一會兒卡片。
那張卡片也很簡陋,不過是一張白紙闆裁出來的,印了幾行姓名欄、年紀欄和住址欄。她的卡片上,住址欄已經被填好了,是東四十區18道05号;她看見填好的住址,就已經有了猜測,但還是問了一句:“保長是什麽?”
“十戶就安排一個保長,大事小情的找他就行,管理得還是很到位的。”大姐說着,帶着幾分驕傲地一笑:“我是咱們05号的舍長,一共六個人。”
她和其他人一樣,身上衣服髒髒舊舊,前後心愛出汗的地方,布料都有點闆結了;混在人群裏,林三酒隻覺四面八方都是同樣的濃郁酸臭,顯然在這兒能換洗衣服是一種奢侈。
可是這大姐卻絲毫不以爲苦,又張羅又招呼,一會兒替林三酒介紹,一會兒帶她去認識舍友,嘴裏幾乎就沒有閑下來過,熱情積極的勁頭,幾乎能令進化者汗顔——“我跟你說,體檢是最重要的事了,哪怕你種地做工不行,在這兒也有人管你吃喝,不會讓你餓着,但你必須得做體檢,你體檢不做,在這兒是沒有立足之地的。”
“爲什麽?”林三酒一邊說,一邊跟着她站到了一條體檢隊伍裏。
“因爲這關乎到全體人的安全。”大姐的神色嚴肅起來,“雖然在這一個農場裏,我們與世隔絕了,但是畢竟外面還是末日,說不準就會發生什麽事……爲了确保我們之中不會出現進化者,每日體檢是必須的。這是一種測試身體内末日能量的手段,末日能量過高了,就容易進化。”
林三酒眨了眨眼,腦海中同時浮起了幾個念頭,第一個就是“糟了”。
雖然她用【面部毛發】把眉毛都粘成了毛毛蟲,從外面看就跟普通人一樣,可是體内的末日能量能遮掩得住嗎?一體檢,發現她能量高得根本和進化者一樣,豈不當場就露餡了?
第二個是,“不合格會怎麽樣”;第三個念頭卻是,“變成進化者有什麽不好”?
那大姐哪想到她腦海裏正如此嘈雜喧嚣,繼續說道:“一般剛從外面進來的人,體内的末日能量都很高,這是正常的,你不要太擔心。隻要把你的末日能量抽出去一些就好了。但是末日能量無孔不入,久而久之,又生出了新的,這也是常有的事,沒關系,都能用抽取的方式控制住,你就好好配合,肯定不會變成進化者的。“
”爲什麽不能變成進化者?“林三酒沒忍住,令這個問題溜了出來。
那大姐看了她一眼。“他們帶你來的時候,初始介紹裏,不都講了嗎?你是不是沒好好聽?”
幸虧這個大姐好像很習慣給各種情況找解釋——林三酒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能遇見這樣一個人,趕忙裝作不太好意思地說:“我、我那時糊裏糊塗,有點害怕,加上又很餓……”
“你看着不像是挨餓的,”那大姐直截了當地說。
就在林三酒以爲自己說錯話的時候,卻見對方歎了口氣,說:“你是什麽情況,我多少明白一點。你長相不錯,修修眉毛就不會醜,又年輕……在外面不像一般的普通人,日子肯定會好過一點,所以不想進來,我是理解的。但你不懂啊,你不懂這其中的厲害之處。”
林三酒愣了愣。
是了,她當進化者已經太久了,久得差點忘記,對于沒有能力、沒有出路的女人來說,活着就像是在屠宰場做一頭羊;割下一部分的自己,換來多活一日。沒有自己可換了,日子也就到頭了。可是就連這樣的命運,似乎在普通人眼裏,也屬于“好過”的。
“進化者占據了世界上的絕大多數資源,可是他們自己不事生産,反而要拿我們當奴隸一樣呼來喝去……那些進化者給你的東西和好處,在一個公平的世界裏,本來就該是你的。”
大姐的語氣用詞都聽起來有點不一樣了,讓人感覺這話也是别人告訴她的。
“那……爲什麽我們不能變成進化者?”林三酒問道。
“你看着他們,覺得好像上天入地,很光鮮很了不起,其實這個世界之所以會變得這麽糟糕,都是因爲進化者!”大姐嗤了一聲,面色隐隐漲紅了,聲音也高了幾分。“他們進化,是消耗了自己的命,用生命力換來了人類不該有的能力,然後他們又用這些能力,反過來欺壓别人,掠奪物資,作惡多端……不進化,既是爲了自己好,也是爲了他人好。”
這又是從哪裏聽說的傳言?
“不是說,進化者壽命都能翻倍嗎?”林三酒試探着問道。
“你見過兩百多歲的進化者?”大姐笑了一聲,問道:“絕大多數,不都活個幾十歲就死了?”
林三酒剛要張嘴,想了想,還是不反駁了,點了點頭,順着說:“對,我确實沒見過長壽的。”
“一旦變成進化者,就會又自私又狠毒,對旁人不擇手段……”大姐搖了搖頭,歎息着說:“我知道,咱們這個農場還有很多需要改善的地方,現在條件算不得多好的。可是它是咱們自己的地方,安全,平靜,我們一磚一瓦地建造它,以後總會有好日子的……”
她們說了一會兒話的工夫,隊伍也朝前挪了不少,顯然“體檢”是個很快的活計。林三酒探頭往前看了看,發現原來廣場中央是兩長排桌子,每張桌子後都坐着一組兩人;桌上東西也都是一樣的,一隻巨大的低溫冷藏箱、一台長得有點像放大鏡的機器,一隻銀白色的長杯,一大包醫療用一次性針頭……将每張桌面上都擺得滿滿當當。
别看房舍髒臭,但是體檢時,這群普通人卻知道要注意消毒。林三酒看了一會兒,發現操作員會先給每人手臂塗抹碘酒,然後才紮針進去,提出小半管血液來;等操作員将血擠進銀白色長杯裏,不消幾秒,杯壁上就會顯示出顔色來——綠色代表末日能量濃度足夠低,合格了,紅色代表末日能量過高,需要被抽取出來。
這下可免不了要被針紮一遍了……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會被抽出末日能量。
萬一抽出去了,對自己又會有什麽影響?
林三酒雖然是來救鳳歡顔的,可此刻也早已生出了一探究竟之心;她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一咬牙,在輪到她的時候快步走上了桌前。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意老師勸道。
林三酒難得也隐隐生出了幾分緊張。她走上去,一時連卡也忘了給,冷不丁就将胳膊遞出去,像是要舍了它不要似的;桌後操作員不知道是不是抽血抽得累了,竟也沒問,就拿出了一支新針筒。
一陣嬰兒的嚎哭聲,将林三酒的視線拽向了一邊。
在她旁邊的體檢桌前,是一個手臂上貼着創可貼的母親;那女人不過二十來歲年紀,一臉疲色,抱着懷中看着才幾個月大的嬰兒上下颠晃。那嬰兒露着一條胖胳膊,血珠還沒停止,因爲挨了針紮,正在号啕大哭。
“不合格,末日能量太高。”操作員看了一眼長杯,對那母親說:“沒辦法,嬰兒也必須要抽,不能有例外。”
本來作話沒什麽好寫,收到提醒來看了看評論,差點氣樂了。提醒我注意的都是好心,雖然其實不是那麽回事,我也能理解,但化身巡邏兵給我扣帽子的可是開眼了。大劇情早就設計好了,從繁甲城以前就設計好了,一路到大結局的粗綱,都寫好一兩年了,隻是正文現在才終于走到這兒而已,你說趕巧讓你想起生活中的事了,那太正常了,一千個哈姆雷特嘛。看下去,大概就會發現劇情是銜接好的,我不能預知未來,不能提早知道今天和明天的魔幻。
說句不好聽的,2022了,如今誰他媽還有興趣輸出觀點,咋的,我多輸出幾個觀點世界上就能少幾個傻X嗎,很顯然不能啊,可别擡舉我了,我沒有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