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過度疲累的時候,思維情緒幾乎都是麻木的,因此三個人在重重家具雜物之間,足足怔了十幾秒鍾,林三酒才第一個作出了決斷。
“繼續走,”她說話時能感覺到胳膊肌肉都在發酸發顫,喘了口氣,才說:“去陽台。”
“可是樓下……”皮娜猶豫地開口了。
“她說得對,”潘翠也在後面應了聲,“我們現在回頭下樓,就等于剛才好不容易走的路全白費了,說不定副本正是在用這種辦法,想引我們回頭,盡量不讓我們完成這段路。”
林三酒一怔——她倒是真沒想過這一點。“我倒是考慮到了另一件事,”她朝潘翠點點頭,說:“我們現在離陽台近,離樓下遠。就算要确認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我們從陽台上想辦法,也要更快一些。”
“那、那我盡可能快一點走,”皮娜不安地說。
說來簡單,但是從堆積如山的雜物中前進,哪怕對于進化者來說,也實在是一件很吃力的事。不僅僅是每一步落下前,都要試探着一點點加上體重;林三酒還得小心翼翼尋找一條能清開的路——她不可能一路爬到天花闆下方,再一口氣把雜物都卡片化了,因此隻能像尋找爆破點一樣,将關鍵位置上的東西都卡片化,使如山雜物傾瀉下來、砸落到正确的方向上,不能砸到自己頭上,還不能影響下一個箭頭。
即使用上了【扁平世界】,幾人也免不了要一邊爬一邊推搬東西,等她們終于氣喘籲籲地摸到陽台邊、在陽台門邊上空地站住腳的時候,對面樓内的加嘉田和塔斯克,早就走得影子都看不見了。
雖然誰也沒把這話說出口,但林三酒隐隐覺得,恐怕連潘翠也在想,當時選擇走30點而不走20點的路,究竟是不是錯了。
“已經過去十五分鍾了,”潘翠看了看腕表,似乎忍住了沒有歎出一口氣。“樓下的東西……或許不在了吧?”
“先順着箭頭出去再說吧,”林三酒皺着眉頭看了看陽台——外面的天色早已昏黑下來了,天幕裏還殘餘着最後一層苟延殘喘的微光,馬上要被黑夜壓沉了。陽台中央正畫着一個黃色箭頭,箭頭方向卻是指着陽台外的,活像是要她們跳樓一樣。
幾人站在晚風寒涼的陽台上,趴在欄杆上仔細地看了一圈。這一次不用皮娜的觀察力,她們也發現下一個箭頭在哪了——對面高樓的玻璃幕牆,像鏡子一樣将它照了出來;在她們腳下的陽台下方,樓下窗戶旁邊,正畫着下一個黃色箭頭,指着幾層樓以下的另一個陽台。
“加嘉田剛才打招呼的方向……”皮娜慢慢地說,“就是那個箭頭的位置。”
“也就是說,他是對着那個窗戶打招呼的?”林三酒問道。
“對,”皮娜從欄杆上探腰出去,仔細看着對面玻璃幕牆上的倒影,說:“但是現在窗戶裏好像什麽人也沒有,空蕩蕩黑漆漆的。”
她焦躁地打了一下欄杆,在砰一聲悶響後,抱怨道:“也不知道剛才加嘉田究竟看見的是什麽,讓我心裏好慌。”
在發現黃色箭頭以後,潘翠早早就從欄杆旁邊退了回來,與陽台邊緣保持着好幾步遠。她強自保持着神色鎮定,幹啞着嗓子說:“我們下一步……是要從陽台上爬下去?”
“看樣子是了,”皮娜不知道她恐高,說:“我現在累得手腳發軟,還要再往下爬……真是擔心會不會一個不小心掉下去。”
潘翠臉色更不好看了,下意識地又往後退了一步。林三酒于心不忍,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随即說:“你們有繩子一類的東西嗎?我先下去探探情況吧,到時我在樓下陽台把繩子系牢,你們爬起來也更穩當。”
潘翠沒說話,隻是朝她投來了感激的一眼。
林三酒如今已經很少會主動搜集繩索了,但對于其他進化者來說,繩索依然是末日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物資之一;皮娜掏出了一卷二十米的繩子後,幾人又一起打出了一個個繩環,好讓人能手抓腳踩地往下爬,随即将一頭系在欄杆上,把簡易繩梯給甩下了陽台。
囑咐二人小心之後,林三酒踩着繩環,在慢慢爬下去的同時,又将一绺意識力也挂在了陽台欄杆上。她并不是不信任潘翠和皮娜;但必要的、能自己掌控的防範措施,仍然必須要有。
“怎麽樣?”皮娜在頭上叫了一句。
“我現在在窗戶前,”林三酒的視線已經與黃色箭頭、窗戶平齊了,中間隔了一個陽台的距離。她停在半空中,騰出一隻手,用皮娜借給她的小手電往窗戶裏掃了掃,說:“裏面黑乎乎的,看不太清楚,但不像是有什麽動靜的樣子。”
“确定是我們剛才走過的那一層樓嗎?”潘翠也遠遠地喊話道,“我們也不知道這棟樓是怎麽構造的,說不定樓下是别的房間……”
林三酒想了想,幹脆探出一絲意識力,将窗戶給拉開了,反正頭上二人也看不見——少了一層玻璃遮擋,視線頓時又清楚得多了;高層玻璃窗能往外打開的角度很小,僅供透風換氣之用,她眯眼歪頭地從窗戶縫裏仔細看了一會兒,知道潘翠不會喜歡自己即将說出口的話。
“就是我們剛才走過的那一層樓,”她擡起頭,沖樓上揚聲說,“那把空了的辦公椅子,現在還在原位上。”
“也就是說,樓下果然有什麽東西,恐怕還把我們盯上了。”潘翠低聲罵了一句。
林三酒也不由苦笑一聲,重新收回了目光;就在她的視線掃過窗戶,準備繼續找下一個繩環往下爬的時候,她突然頓住了。
“皮娜……?”林三酒除了緊緊攥緊繩子,一時間幾乎什麽動作也作不出來,渾身肌肉都像是被鎖死了一樣,盯着窗戶啞聲喊道:“潘翠……?你們還在麽?”
“在啊,怎麽了?”頭上陽台很快傳來了二人的回應。
林三酒咽了一下幹幹的喉嚨。
蹲在昏暗的窗戶後方,隻從窗縫裏露出了半張臉的潘翠和皮娜,好像聽見了聲音,不約而同地扭臉擡頭,朝窗戶上方望了過去。
“左邊,”意老師低低地說。
林三酒慢慢擰過脖子,在左邊窗沿下,看見了一張隻露出來了一半的,林三酒的臉,正筆直地對準了她。
有個事情或許你們很難理解我的憤怒,但是美國最高院洩露的文件,讓我出門在外一點好心情都沒有了。世界第一大國,被極右翼摧毀到如今地步,女性果然又是首當其沖受苦受壓迫的,哪怕管不着我,跟我沒關系,我依然感覺觸目驚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