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從時間上來看,她們相識不久;但是當蜂針再次出現在視野裏時,林三酒依然忍不住感覺自己好像暖和了一點,輕盈了一點,就像與一小塊自己的碎片重逢了。
畢竟她在末日中生存了這麽多年,她早已學會把每一次與朋友的分别,都看作是最後一次。隻要走出對方的視野,在茫茫無盡的大千宇宙與末日世界之中,或許從此就永遠斷了聯系——如果竟又有再見的機會,怎麽能不驚喜?
别看蜂針與她一起遇險的時候整日都是苦瓜臉,再見到林三酒時,卻也掩不住眼中的亮光,那雙顔色特殊的眼瞳裏,盈盈亮得像是裝了金星。
“真想不到我還能再見到你,”看來蜂針與她一樣也有同感,還不等坐下,就感歎道:“我也知道你還不到傳送時間啦,就是不知道怎麽的,總覺得你這個人一刻也不會安生,要是你有幾天卷不進麻煩裏,你肯定犯毒瘾一樣難受。”
林三酒幹咳了一聲。司陸那個“因爲生出親切信任才會對你說話不客氣”的推測,搞不好是真的?
“這個嘛,”她撓了撓臉,覺得如果每個朋友都因爲可信度而發展出這種說話方式,自己的臉就要被撓破了。“你小點聲,最好裝作咱們不認識。”
蜂針怔了怔,神色一下子垮了下去。
“你現在又惹上麻煩了,是不是?怪不得見面方式古古怪怪。”她反應得很快,馬上就要起身:“我突然想起來,家裏還有事——”
林三酒一把将她衣角拽住,重新把她拉進座位裏,趕忙四下看了一圈。
公共飛艇上兩側都是長長的、沒有阻斷的舷窗,淡藍明亮的天光充盈在天花闆下;乘客們有的在看書,有的在打盹,還有人咔哧咔哧不知道在吃什麽,一時好像沒人注意到,從大陣集剛剛上船的這個女進化者,與此前飛艇上的另一個乘客彼此認識。
“飛艇都開了,你是要跳船嗎,”林三酒哭笑不得地安撫了她幾句,“你放心,我隻是找你打聽點事。”
“什麽事?”蜂針面無表情地盯着前頭一個光秃的後腦勺,嘴唇幾乎不動地說——她一感覺到好像有麻煩,果然立刻就開始假裝不認識了。
在意識到鵬平所見的紙,應該是CBD區的旅遊宣傳之後,林三酒就知道該找誰打聽了。
說來也好笑,鲨魚系财力強大,如果用自己擁有的飛船或空中交通工具,恐怕她和司陸花上幾年都未必能找出線索;然而他們爲了切斷“路演”與自己的聯系,特地租用了誰都能租的空中巴士,卻反而給了林三酒一個追蹤的良機。
“你怎麽連導遊都認識?”在她提出自己可以找人打聽時,司陸的驚訝都掩不住了。“你知道旅遊業在十二界中其實是相當邊緣的行業嗎?因爲市場不大,沒多少人做這一行……整個漫步雲端總共有沒有五十個導遊,我都說不好。”
他原本在十二界中建立的訊息渠道,如今因爲影子殿堂都必須暫時切斷,林三酒能有一個“偶爾認識的導遊朋友”,似乎讓他意外之餘,也安心多了。
聽了司陸的話,林三酒此時再看蜂針,就像在看稀有動物一般滿足。
“有哪些旅行團開展了‘高空蹦極’的項目?”蜂針喃喃地重複了一遍她的問題,即使隻看得見側臉,都能讓人感覺到她的迷惑。“你問這個幹什麽,你打算組團麽?不過你是外行人,不清楚,旅遊團的競争也是很激烈的呀。”
林三酒還沒開口澄清,她就繼續說道:“願意花錢參團的人,根本就不多。整個末日世界體系裏,進化者就在一個世界接一個世界地冒險,好不容易到了十二界,大多數人都隻希望能好好休息,喘一口氣……人想要從旅遊中獲得的東西,進化者早就體驗得太多了,别說叫他們花錢來,給錢讓他們來,都未必願意呢。”
“那你們都是怎麽做生意的?”林三酒一愣。她倒是從沒想過,看起來和舊日世界沒有什麽兩樣的旅遊團,背後竟有這樣的區分。
“所以啊,爲了讓人能花錢旅遊,我們旅行團真的費了不知道多少心思。”
蜂針解釋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确保旅遊路線的獨特與稀有。如果能做到别人不來找你,自己就很難獨自體驗到某個事物的地步,那麽就可以開團了……比如說,我們CBD線的賣點主要是雇傭傭人的中介服務,一般人靠自己,很難安全有保障地雇到合适傭人。但光有一個賣點還遠遠不夠,高空蹦極就是另一個獨家賣點。除了我們之外,據我所知,沒有别的旅行團開了這個項目。”
林三酒感覺身上酥酥麻麻地浮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蜂針與鲨魚系投資人,難道竟都進入過同一輛空中巴士?
“你們用來載客的巴士,都是在哪裏租的?”她急忙問道。
在蜂針的疑惑之下,她又将大概情況、以及鵬平第二輪“路演”的時間點都說了。有了時間點,隻要知道了租賃機構,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出是誰在那個時間點上租了空中巴士。哪怕同一時間租出去不止一輛巴士,隻要用“下一個租客是旅遊團”這個條件,依然能準确篩别出真正的目标。
蜂針猶豫了一下。“知道那家租賃行,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林三酒點了點頭。“在曾經向他們租過空中巴士的客人之中,有一個是我正在追蹤的目标,我必須要找出來不可。”
蜂針輕輕歎了口氣。
“隻是告訴你那家租賃行的名字,你又能怎麽樣呢,難道闖進去用武力逼人家把客戶名單交給你嗎?”她一邊說,一邊好像下定了決心。“這樣吧,我帶你去好了。我畢竟是旅行團成員,以前也跟他們打過交道。如果我以旅遊團租車爲借口,應該能讓他們把租車記錄給我看看。”
太好了——這确實給她解決了一個難題。目前爲止,一切都出乎意料地順利;而且最重要的是,鵬平暫時還沒被放出去,老太婆又以爲林三酒已經跳船摔死了,這也就意味着,鲨魚系對她的行動依然處于一無所知的狀态。
林三酒是在快要與蜂針一起到達那家租賃行的時候,接到八頭德訊息的。
她住了腳,示意蜂針稍等等;在人車來往的喧鬧雜音中,她聽見八頭德清清楚楚地說:“餘淵與我聯系上了。你在哪?你能和他通話嗎?”
我這一年多吃得太勤勞了,今天一照鏡子,呵呀,咬肌四四方方,整個臉就是社會主義的一塊磚,這像話嗎你們說?
最近壓力大時間少睡眠差,感覺吃得更頻繁了,一天到晚總能發現自己嘴裏在嚼東西,跟個牛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