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視機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林三酒幾乎能感覺到,身邊衆人和她一樣,都被相似的困惑給捉住了喉嚨,沒人發得出半點聲音。
什麽是“選場景”?選來做什麽?怎麽選?
“請各位遊戲參與者前往指定的個人位置,”電視機播報音說,“一旦到達個人位置後,所有的内容規則介紹、場景選擇,都将在個人位置上單獨完成,以确保絕對的保密性。”
林三酒擡頭看了看。前方水泥地面一路延展,仿佛無邊無際,到處都是荒棄一般的空曠;因爲空空蕩蕩、無遮無擋,聲音也像水波一樣能波蕩出去很遠,叫人不知道如何才能“絕對保密”。
“啊,右邊,”有人忽然叫了一聲,“有圖像……”
她轉頭一看,赫然發現右手邊的水泥地面上遠遠地立起了一排投影。好幾個遊戲參與者的臉,此時都變成了被放大六七倍的投影,彼此間隔三米左右,靜靜漂浮在地面上。
“左邊也有啊,”剛才那個威脅别人讓路的粗沉男聲,從另一邊響了起來。
林三酒循聲看去時,發現那人卻隻是一個中等個頭、小眼薄唇的男人,模樣與嗓門不大般配——他五官又細又小,連表情都拘束住了,看不出多少驚疑,此時正緊盯着他自己那一張神色平靜的面孔投影;那張屬于他的臉,足足和他本人一般高,連額角的淺色傷疤都一清二楚。
“這就是分配給我們的個人位置吧?”一個雙臂肌肉發達的男人咕哝了一聲,朝他自己的面孔投影走了過去;他最先幾步還有點猶豫,很快就變成了大步流星,走到了投影前,站住不動了——仿佛聽見了什麽其他人聽不見的聲音,他突然微微偏過頭,側臉上的神色緊張而專注起來了。
“部分參與者已就位,請還未就位的各位抓緊時間。”電視機的播報音催促道。“在進入個人位置後,才會繼續引導各位進行本遊戲的準備工作。”
“每個人都有的話……”一個高壯白胖、聲音洪亮的女人四下看了一圈。她哪怕不必特地提高聲音,已經叫衆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了。“我的說不定在前面,我去看看。”
相比起剛剛迎來末日的進化者來說,這些十二界的普通人應對得還從容多了,像看見天上下雨就要打傘一樣,自然而然地接受了眼下現實。
有好幾個沒看見自己面孔投影的人,也跟在她身後一起往前走了;林三酒站在原地,左右掃了好幾圈,一時沒看見自己的臉——直到鴨絨從她身邊經過時,看了她一眼,擡手指了指說:“你的位置不就在那兒呢。”
目光順着她的手指落在十來米開外,林三酒都差點吓了一跳。怪不得她沒找着自己的臉,老實說,就算換成禮包來,恐怕想認出她也有困難——她剛才目光掃過時,還以爲是誰的頭發生得特别低——這已經不能稱爲正常人的毛發濃密了吧?
哪裏還能看出什麽是眉毛,什麽是睫毛,兩根眉毛變成了粗壯的一長條,法棍似的,占據了至少一半的額頭;與其說是眼睛上長了睫毛,不如說是毛團裏嵌着兩個眼睛。老實說,剛才鴨絨覺得她是男人,而不是野人,都算挺客氣了。
林三酒站在自己的投影前,都覺得有點難受。
“歡迎十二号就位,”同樣的播報音不知從哪兒響了起來,人臉随之而消失了。“現在繼續進行内容和規則的介紹。”
林三酒急忙回頭張望了幾眼。她依然能看見其他人的背影,和他們面前投放的大幅面孔;隻是從他們的個人位置中,半點聲音也透不出來——想必别人看她時也一樣,看不見她看見的投影,也聽不見她位置上的聲音。
“本次遊戲中,你選擇的場景,就會變成你的‘主場’。”
随着播報音,面前再次出現了一幅投影:一疊各種各樣的場景畫面,像書頁似的摞在一起,隻露出了畫面的一點兒邊;按照指示,林三酒用手一劃,畫面就逐次相應打開了,露出了旅館、叢林、公寓……等等畫面。
“本遊戲一共有十二名參與人,相應地有十二個場景。在選擇過程中,遊戲會确保同樣的場景不會被選擇兩次;遊戲開始後,這十二個各不相同的場景将會輪流具像化,變成現實,投放在你們此刻所在的這一片空地上,将十二人全部容納進去。請放心,參與者也會相應地出現在場景中合适的位置,比如說,如果有人選擇了一片湖,那你們就會出現在島上或船上,而不會沉進水裏淹死。”
播報語速很快,一不留神就會從耳邊滑過去,林三酒不敢被場景畫面所分心,盯着腳尖立起耳朵。
“每次場景投放的持續時長三十分鍾,投放順序是由遊戲随機決定的,不依照各人進入副本的次序或進入個人位置的次序,所以在遊戲開始後,你隻會知道自己的場景是哪一個,而不會知道哪個場景屬于誰。”
林三酒餘光感覺到面前投影微微一動,緊接着就擡起了頭——投影變成了一幅氣勢恢宏的大教堂内部,穹頂高得沒入了陰影裏;在一排排長椅和兩側燭火的前方,巨大十字架的腳下,是一個小小的牧師講台。
“請點擊選擇這一場景,作爲教學示範。”播報音指示道。
有點奇怪,雖然搞了這麽大一套動作來确保私密性,播報音卻沒有要求他們對自己的場景保密……林三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發現了一個空子;她在教堂長椅上點了一下,手指觸感就像點進了空氣裏。
但畫面卻随着她的動作而變了,教堂畫面上浮起了字幕。
“教學示範:你現在已經選擇聖瑪麗大教堂作爲你的主場了。”這一次的播報音,讀的正是屏幕上浮現出來的文字,“聖瑪麗大教堂,和其他任何一個場景,都同樣包含着兩件對本遊戲來說至關重要的東西。”
畫面被拉向教堂一邊,越過長椅和走道,落在了一張三層祭台上。每層祭台都亮着稀稀落落的蠟燭,燭火跳躍中,耶稣受難像上顯出了若隐若現的平靜。在祭台旁邊,擺着一個投币箱和幾十根還沒點亮的蠟燭,箱子上寫着一元一根的字樣。
“這兩件東西,也是遊戲中最重要的設置、赢得遊戲不可或缺的條件,所以請仔細聽好。第一個,是Media。”播報音說道。
林三酒趕緊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媒介的意思。
“這一場景中的Media,就是這些小蠟燭。”畫面在祭台上放大了,燭火明亮地映在林三酒的面孔上。“小蠟燭是專屬于聖瑪麗大教堂場景的Media,絕不會在其他場景中重複出現。你的目标就是要讓足夠多(超過四人)的人,心甘情願地拿上它。”
蠟燭倒是一個不錯的Media,它本身能照明,有價值,勸人拿上不難。隻是Media是用來幹什麽的呢?
“第二個,是Message。
“爲了方便理解,我打一個比方。競選總統的時候,候選人都會精心将自己的戰略方針、政|治藍圖濃縮成一段簡短信息,比如‘讓全國每人都能享受免費醫療’,這就是競選人的Message。”
顯然,這個副本是從外界被“抓”來的;它也不管十二界的人都說什麽語言,有沒有相應的背景知識,繼續說道:“比方說,專屬于聖瑪麗大教堂的Message,是‘人活在世上,必須得有點信仰,無論信的是什麽’。你的任務,就是要将這段訊息傳播出去,讓足夠多(超過四人)的人都全心信服你。傳播時,隻需要大意正确,不需要逐字重複。”
林三酒愣住了。讓人拿個蠟燭倒是簡單,誰拿了誰沒拿一眼就能看到;可是誰相信了她的話誰沒相信,她該怎麽衡量?而且仔細一想,如果有人本身想法恰好和Message一緻,豈不是一開口立刻得到了一個信服者嗎?對拿到其他Message的人,似乎略嫌不公……
可惜,播報音沒有給她留下任何從容思考的餘地。
“Media與Message,是互相作用的關系。”它隻是繼續說道,“拿上了小蠟燭的人,就會更傾向于相信你說的話;而相信你說辭的人,也會更容易拿上小蠟燭。這二者都是你需要完成的目标,它們也是互相輔助的兩條路徑,你可以看情況選擇先傳播訊息,還是先讓人拿東西。最終評判一個人是否已經信服你,必須要看他有沒有你的Media,信不信你的Message,二者缺一不可。”
好像很簡單……理想一點來說,如果大家交流一下各自目标,每人都拿上其他人的Media,再試着去相信他人的Message,不就人人都能順利通關了嗎?
林三酒現在很需要停下來仔細想一想;然而播報音絲毫不停留,迅速就轉向了下一段訊息。
“爲了更好地衡量遊戲進度,從現在這一刻起,你的視野右上角,就會像真正的遊戲界面一樣,顯示出幾個數據。分别是你的初始‘可信度’、拿了你Media的人數、相信了你Message的人數,以及達成最終信服狀态的人數。”
播報音說到這兒的時候,林三酒隻覺視野中有什麽稍微一動,她一轉目光,頓時看見了:所有人數自然都是0,隻不過……
播報音似乎很懂遊戲參與人此刻的心情。
“在你的主場中,你的可信度會翻倍。當你完成承諾,或通過其他手段證明自己的誠實時,可信度也會随之增加。每當你獲得一個信服者,你的可信度就會翻倍。一旦某個參與者變成了别人的信服者之後,他就無法再宣傳自己的Message了,他的可信度,隻能用來替你推廣你的Message、助你完成你的目标。也就是說,一旦成爲信服者之後,輸掉遊戲的可能性就上升到了95%。所以,即使你的初始可信度較低,也仍然有機會赢。”
林三酒都聽見了,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視野右上角的可信度下,還有一行小字解釋:“在正常安全的社交場合下,面對一個陌生人的信任度大概是1左右。僅作參考。”
她的可信度,隻有0.3。
标題隻是我寫完之正文後的突發奇想,解釋起來太長了,好麻煩,畢竟我懶到什麽地步呢,大家可能注意到414章一直處于被屏蔽的狀态,我申訴了幾次都給我駁回了,于是現在幹脆不管了,反正我扪心自問沒寫什麽不該寫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能怎麽辦是吧。
然後在我一直放着不管的情況下,今天起點後台主動給我發消息,主動駁回我,主動告訴我414章不能解禁,因爲出現了“低俗,違規或色情内容”。
噢親愛的,我要搞色情的時候,我保證你都看不出來我在搞色情。
(我後來想了想,大概是因爲有吃人描寫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