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頭灰白夾雜的頭發,被切成了剛剛過耳的長度,微微有點毛糙,乍看上去,似乎無疑屬于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灰發下的那一張面孔上,皮膚也略略松弛了,鼻唇之間印着兩條淺淺長長的紋路。
然而當灰發女人行動說話的時候,任誰都不會産生這是一個老太太的誤會——她身上那一股清晰銳利的力量感,足以讓在場的整個旅遊團都闆直了後背,眼光一刻也不敢從她身上松開。
這樣一個人,在此之前竟然始終沒有被人察覺到她的存在有異,其實是一個混入旅行團的外人,看來隻能用特殊物品來解釋了。
在衆人的目光下,灰發女人慢慢地朝林三酒橫屍之處走了過去。
旅遊團團員紛紛謹慎地往後退開了幾步,給她讓出了一條道;唯有導遊小姐,雖然不敢走上去攔住她,仍舊顫聲問了一句:“你……你是誰?你要幹什麽?”
“我說過,”灰發女人答道,“我要問她一個問題。在我獲得答案之前,你們最好誰也别出聲。我的目标不是你們,我對你們毫無興趣。”
“可是,還有五——”導遊小姐擡手看了看表,改口說:“不,接近四分鍾了,就——”
似乎是灰發女人臉上浮現出的神色,在那一瞬間就掐斷了她還沒說完的話。導遊小姐愣愣望着灰發女人,接下來的半句話好像抓不住了一樣,消散不見了。
灰發女人點了點頭,沖她一笑。“管好自己的嘴,往往能活得長久。”
在這一句警告下,導遊小姐臉色煞白,下意識地緊緊抿起嘴巴,仿佛害怕自己隻要露出一點嘴唇,都會惹來對方動手一樣。她的戰力隻能稱得上普通,而旅遊團中的其他人又全是與林三酒素昧平生的陌路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會爲了林三酒挺身而出?
自從主動出聲現身以來,灰發女人第一次低下目光,與躺在地上的林三酒四目相對了。
如果此時的林三酒能夠打冷顫的話,她恐怕會忍不住打上一個的——除了因爲她現在被改造得很怯懦之外,倒不是因爲對方看上去多麽強大,畢竟以林三酒的戰力而言,她如今很少會被他人戰力震懾到了。
是灰發女人看着她時的目光。
多年以前坐辦公室時的記憶忽然浮了起來:灰發女人就像是看着電腦屏幕上一份報告、或一個表格時那樣,某個數字需要核算,某個段落需要更改——林三酒隻是她要做的一份工作,一個數字,僅此而已。
……她到底要問什麽?
林三酒十分确定,自己從沒有見過這個女人。
“如果我不讓蜂小姐報上答案,那麽你在四分鍾内就會真正死去。”灰發女人慢悠悠地說,“我相信,當我問你問題的時候,你不會無謂地抗拒,浪費時間吧?”
林三酒一愣,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
自己不能說話,對方是通過特殊物品來折射出自己頭腦中的想法——這一點即是優勢,也是弊端:在剛一聽見某個話題的時候,人很難不會立刻想到相關的訊息,畢竟人很難控制自己的念頭;但是若事先有了準備,心理素質更強的人,就可以通過意志力強迫自己去想一些完全不相幹的事情。
灰發女人忽然擡起一隻手。她手中握着一塊帶手柄的扁平物品,此時從林三酒的角度,隻能看見它鋪着金屬片的後背;看上去,似乎像是一塊鏡子。
“沒錯,就是這樣。你要是故意将思緒集中在無關的事物上,浪費掉的隻有你自己獲救的機會。”她看了看那應該是鏡子的物品,說道。
這麽快?沒有一點征兆,自己現在腦海中跳出的想法,全都已經被投放在她眼前了?
“沒錯。”灰發女人仿佛是在回應她似的,問道:“現在,告訴我,你是否對一個不該下手的人下手了?”
不等林三酒仔細想,她又繼續說道:“讓我再說明白一點,一個人身安全受到某個組織關注保護的人,你卻對他下手了,是不是?”
不、不會吧——林三酒這一驚,可是貨真價實的:難道是沖着鵬平來的嗎?鵬平說,自己在拿到投資的同時,他的人身安全也受到了鲨魚系的保護,原來不隻是虛張聲勢而已?
等她想到自己腦海中下意識的反應,完全回答了灰發女人的問題時,已經太晚了,灰發女人臉上露出了一個極淡的微笑。
怎麽辦——現在還有多久了——
“他在哪裏?”灰發女人幾乎是毫不留情地吐出了下一個問題。
在一片寂靜、隻有呼吸可聞的方廳中,她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回蕩起來:“原來是在一艘飛船上。這艘飛船是誰的?是你的嗎?它現在在哪裏?”
現在的情況,隻給林三酒留出了兩個選項,不妙和更不妙。當她終于慌亂起來的時候,隻聽這個時候,鳳毛毛一聲驚呼忽然打破了寂靜——“我知道了!是通過上菜時的鍋底下毒啊!”
甚至包括那灰發女人在内,所有的人頭都一齊扭向了坐在餐桌上的鳳毛毛。
“你……”那個文質彬彬的男團員,帶着幾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剛才一直在思考破案的事?你……難道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嗎?”
“她坐在上菜口,又沒有餐具,那麽大的面包隻能擺在桌布上,每次伺餐人端鍋過來分菜時,她都要把面包拿起來給鍋讓地方——”
鳳毛毛剛破了案,高興得連那男團員說了什麽都沒聽進去,在他提問的同時,滿心激動地解釋了一半,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不對勁。“嗯?你們怎麽了?幹嘛這麽看着我?”
在她開口說話時,灰發女人已經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了——鳳毛毛那句突如其來的解釋,已經造成了局勢的扭轉,唯一一個局限住林三酒的劣勢被清除了;此時再去懲罰鳳毛毛,對眼下的情況其實于事無補。
當她急速一躍、踏上餐桌時,地上的林三酒也幾乎在同一時間翻身跳起,一股意識力蓦然撲了上去,直直取向灰發女人手中的鏡子。
唯有坐在桌邊的鳳毛毛,被驚得往後一跳,兀自沒弄明白:“诶?那個女的是誰啊?”
今天嘚吧點啥呢,好像沒啥可嘚吧的,難得我一個話唠竟把想說的話都嘚吧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