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足足兩三秒鍾的時間,小個兒男人隻是直直瞪着她,微微張開了嘴。
林三酒也一言不發地回望着他。
“什麽?就是剛才那個長頭發的——”他的腦子和舌頭一時都亂了,急怒不解之下,沖口喝道:“難道副本讓你把這個人忘了?還是你不記得他是你朋友了?”
林三酒仍然皺着眉頭,站在原地不動。那個副本形成的小立方體,早就消失在了她的手心裏。
假如連人都不記得了,自然不會再受要挾。小個兒男人腦子也不慢,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就幹脆放棄了這個威脅,轉而恐吓道:“你不想惹麻煩吧?我告訴你,那個副本的真正主人,是一個你絕對惹不起的團體,他們要是願意,以他們的資源和力量,能把一個十二界都掀翻。把不是你的東西還回來,我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記憶副本隻有任務完成後才會結束,既然它重新變回本體,說明它毫無疑問已經在林三酒身上産生了他所要求的效果——她現在應該是一個怯懦的人了。
林三酒剛才漠然不動的神色,聽了這話終于稍稍一扭,果然流露出了幾分顧忌和遲疑。
“什麽團體?”她這句話完全被淹沒在飛船制造的巨大氣流聲裏了,小個兒男人還是靠眯起眼睛讀她唇型才明白的。
他嘴角發了幾下顫,看着像是有點兒放下了心、又像是爲了副本效果而感到激動。
“要知道嗎?我現在就把人叫過來好不好?”他又高高怒喝了一聲——畢竟面對一個怯懦的人時,表現得越強硬、有侵略性,越能起到震懾效果。“廢話少說,東西現在就還給我!”
林三酒眉頭依然緊皺着,問道:“怎麽還給你?我現在上去?”
小個兒男人猶豫了一瞬。這裏是敵人的飛船,一切都是陌生的,除了黑長發、不辨男女的那個人之外,船上肯定至少還有一個人負責駕駛,不知何時、會以什麽方式現身——他對飛船本身并無想法,沖進來隻是爲了抓人;如今再待下去卻不明智了。
他轉頭朝飛船内看了一眼,下了決心,便回頭沖下方喊道:“你不——”
才隻說了兩個字,下方一股仿佛要絞碎天地似的漩渦狀氣流,就卷着尖厲呼嘯,蓦然沖進了船艙、沉重地打入了他的胸腹之間;他連呼喊一聲的機會都沒有,被打得直直飛了出去,四肢仿佛還像是要徒勞地抓住地面一樣,卻隻搖擺着在空中劃過了弧線。
即使那小個兒男人挨了如此一擊,當他砰一聲撞上接駁艙内的牆壁上時,竟還沒有完全失去反抗——他翻滾着從半空中跌下來時,雙手急忙伸出去在地上一按,勉勉強強才沒讓自己再挨一下摔。
“啪”的輕輕一響,叫氣喘籲籲的小個兒男人猛地擡起了頭。
林三酒已經跳入了接駁艙,蹲在出入口邊緣上,黑色登山靴在野戰褲包裹的膝蓋下,隻露出了一個踮起的鞋尖。直投上昏暗船艙的天光,将她染成了一個半明半暗的剪影;僅僅是光線角度不同,卻好像連輪廓都整個兒變了。
她掃了一眼那小個兒男人,目光緊接着劃向了另一側,落在了被一台投影儀機燈光籠罩住的季山青身上。
說來也奇怪,季山青隻是被一束白光籠住了,卻連身體的真實感都消失殆盡了:他看上去不再是一個立體的、有骨肉的人,反而變成了投在半空中的一幅影像,要不是他還對外界有表情反應,乍一看去恐怕還會以爲是誰投放的電影;就好像那燈光可以把一個大活人,變成幻燈片上的平面人像——一旦被照上了,就成了一個2D空間的生物,連手也不可能再伸出來,怪不得即使他有數據解讀能力,也依然沒能脫身。
“姐——”沒有揚聲器,季山青的聲音傳不出來,隻是剛剛形成了一個字的口型,她的目光又從他身上劃開了,重新盯住了小個兒男人。
季山青慢慢地僵住了。
“你、你……怎麽,”那小個兒男人一開口,就咳了好幾聲,才緩過氣來。“副本明明應該……”
“要把我變成一個怯懦的人是吧,”林三酒接下去說,“我都記得。你沒有告訴那個副本NPC,要把這一段删掉。”
他一張臉上血紅和慘白交疊着,愣了愣。“你——那你現在是……”
“那個東西挺好的,”林三酒朝困住了季山青的投影儀一歪頭,仍然沒有回頭看他。“你的?還是那個團體的?”
小個兒男人狠狠咬住了嘴唇,頂着她的目光慢慢爬了起來,仿佛肩背上扛了百斤重。“我不明白,你爲什麽一點都沒有受影響?那副本難道還有失敗率?”
林三酒完全沒聽見他說話似的。
“把你身上所有的東西,包括那個投影機,都給我留下來。”她一邊說,金屬拳套一邊片片迅速包裹住了她的右手;盡管小個兒男人看不見,但他接觸過一次意識力之後,似乎也有所感覺了,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她手裏一掃——如果他能看見,他會發覺意識力在她手裏已經形成了一道彎月形的長刀。
“你怎麽敢——”小個兒男人色厲内荏地叫了一聲,手一揮,多出了一面小旗子。“難道你不怕——”
“你說的那個團體嗎?”林三酒冷冷地說,“假如你說的都是真的,那我的确一點都不想惹他們生氣。就算我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我也怕——我連想一想都骨頭發涼。這種感覺,我以前應該是沒有的,所以你确實把我變得怯懦了。”
那小個兒男人半彎着腰,似乎受了不輕的傷,聞言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了似的。
“你不知道的是,”林三酒歪過頭,輕聲說:“那個副本NPC倒是挺會一廂情願,在他能力所許範圍内,給我開了不少方便。你看,你一時情急之下對副本提出的要求,其實有很多空子可以鑽。”
小個兒男人死死盯着她,褲腳都微微顫了起來。
“第一,怯懦也分很多種。你知道有一種人,本性越怯懦,手段便越殘忍、越冷酷嗎?曆史上的暴君往往都是這一類型的人。”林三酒望着他,擋住了接駁艙的出入口——也是小個兒男人唯一的出入口。“第二,面對比我強大的人,我自然會害怕,可是你沒發現嗎,你的戰力……遠遠不及我呀。”
不管好不好看了,反正就這樣了,再讓我寫更好的,我也寫不出來了,我放棄人生了,但是說好了啊,不退錢。童叟無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