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化者之間對彼此的戰力評估,其實隻是一個很模糊、偏直覺的判斷方式。
就像人類社會中,兩個陌生人一見面,彼此通過衣着、談吐和氣質之類的外在特征,大概能感覺到對方屬于什麽樣的出身階層——當然,時不時會判斷錯誤,但仍舊是人人下意識評量彼此的手段。
現在林三酒就很難說,她對那一個男人的戰力評估到底是否準确:感覺上,似乎是她沖過去幾拳頭就能撂倒的類型……可是他畢竟是能操控記憶領地的人,看着越普通,林三酒就越不敢掉以輕心。
在一片死寂中,她聽着一頁雜志紙被“嘩啦”一聲翻了過去。
爲什麽他突然蹲下來看雜志?剛才不是還在爲了兩個擰絞在一起的記憶領地撓頭嗎?林三酒知道自己時間不多,卻不知道該提防什麽。
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那男人恰好蹲在橘紅星球的正前方;她若是想落地,一露頭,就肯定會先落入他的視線範圍。
如果他剛才爲了查看情況走入了天象公園,那就不一樣了:她自诩速度夠快,應該能夠在對方掉頭逃返都市之前,就先一步攔截住他。
現在可好,他就蹲在天象公園邊界線以外,當他發現有人朝他沖過來時,那他是怎麽把天象公園弄過來的,他完全可以再怎麽把天象公園弄走——林三酒不知道他的根底,自然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速度快,還是他操縱記憶領地的速度快。
……但是,隻要沖過去的速度,能快得叫他反應不過來就行了吧?
林三酒猶豫了幾秒鍾,在心裏将這個主意翻來覆去地檢視了一遍。
最壞的情況,就是那男人隻需要一個念頭就能将天象公園挪遠——不需要挪得很遠,隻要二者之間的距離遠得讓人跳不過去就夠了,到時戰力高低關系就不大了,對方完全可以從容對付她。
所以,她得在對方一個念頭轉完之前就到達對面……如果算上剛剛露面時,那男人難免會先吃一驚、再作反應的過程,她可能隻有一秒左右的時間。
林三酒在心裏衡量了一下距離——至少也有近千米。距離越遠,高速就越難以保持,這個距離要在一秒之内覆蓋的話……對于進化者來說,也是難以想象的難度。
她低頭看了看。
行,沒問題。
決心一下,林三酒立刻收了【意識力掃描】,從機翼邊緣小心地慢慢向後退去,盡量沒有發出聲響。
那男人仍舊沒有察覺遠處還藏着一個人,大大咧咧蹲在地上,對着雜志皺起了眉毛,好像這種主要負責刺激的雜志上能出現什麽讓人難以理解的内容一樣。
“嗯?這不對啊……”他看了看雜志,又擡頭看了看和十二界街道扭在一起的天象公園。
看着看着,他的眉頭一點點松開了,似乎有一個疑問正在漸漸得到解答。他的目光轉了幾圈,最終落在了天象公園半空中那一顆橘紅色星球上。
就在那男人騰地一下從原地躍起身的時候,林三酒也緊貼着橘紅星球下方,朝外轟然撲了出去——當然,不是她自己撲出去的。
飛行器從懸浮狀态到突然加速,隻用了一瞬間的工夫。
破開激起的氣浪,海嘯一般朝前拍打卷掃而去,尖銳呼嘯聲即使在機艙内都清晰可聞——連林三酒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越過了那男人頭頂,遠遠地撲向了遠方,眼看着快要撞進一棟高樓裏了,才急急地刹住了飛行器。
要是反應再慢半拍,她恐怕就要沖出這個記憶領地,闖進下一個裏頭去了。
餘淵給她開過來的這一架飛行器,性能實在優越;懸浮、加速再急停,依然又穩又流暢,靈敏迅速得如臂使指。她的技術不足以在高樓之間駕駛飛行器,等她開門一縱身躍出去的時候,正好看見那個男人的後腦勺,正迅速消失在了一條街的街角。
“站住!”林三酒一落在地上,拔腿就追了上去;明知道對方不會老實站住,還是怒喝了一句:“站住,我不殺你,我隻是要訊息!”
以他表現出的身手來看,哪怕先一步跑沒影了,林三酒也不太擔心——她的速度,壓根就是不大多數人能夠與之匹敵的;在這一句話喊完的時候,她已經緊咬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急速轉過了同一個街角。
下一秒,沸沸揚揚的人聲、車聲、電視廣告聲……無數音浪,忽然從靜寂之地深處轟然爆發,裹着光影交疊的浪花,一起迎面打上了林三酒。
她一個踉跄,緊刹住了腳。
在她面前,原本凝固的人群一個接一個紛紛活了,嘴裏接上了說到一半的話,腳終于落了地、又擡起來,恢複了大城市的快節奏步伐;霓虹燈招牌缺損了一處的熒光繼續嗡嗡跳動起來,籠着路邊攤的淡白色煙霧終于被時間釋放,散播出燒烤的香氣。
林三酒瞪大了眼睛,然而在人頭湧動的街道上,那個男人如同跌入海裏的一滴水,融化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些人……毫無疑問,都是記憶背景中的活動“人闆”,一眼就知道不是真人。假如他們都是真人,那還有被推開打飛、強迫清路的可能性;可是現在即使是林三酒,也不可能用武力将他們從自己的運行軌迹上推出去,反而自己倒是有被反作用力給彈一個跟頭的風險。
她不得不擠在人群裏連連閃避,又想放速奔跑、又要避開人群車流,在趔趄幾次之後,終于意識到這是大海撈針的無用功。
……這兒不一樣。
這一片記憶領地不管是面積、建築物、活動人數、細節之豐富,都遠遠不是之前任何一個可以相比的。這兒太真實了——這并不是說,其他的不真實;而是這一片記憶領地中對于細微紋理的琢磨,已經細膩到了連現實都無法追上的程度。
甚至由于一切都太清晰、太銳利、太強烈,這種比真實還真實的視感,竟然就能給人當面一拳似的沖擊。連一屋一牌的細節都精微得好像能叫人看上數年,再配上物件和人物龐大的數量,令人掃一眼都市街道,都覺得要花好久才能消化。
要從這種環境中找一個不大出衆的陌生男人,林三酒自問做不到。
奇怪了,是她剛才隔得太遠,以至于才沒有感受到麽?這種清晰豐富的沖擊感,好像是在一切都重新活動起來之後,才突然增強的……
林三酒使勁閉了閉眼,令自己的大腦在短暫黑暗中喘了一口氣,又做了一點心理準備,才總算能睜開眼睛,迎接下一波無盡細膩、強烈銳利的細節沖擊。
她眯着眼,慢慢順着街道,逆着人群往前走。當她經過一家電器商店的時候,從擺在櫥窗裏的音箱中,忽然傳出了一個氣急敗壞、飽含譴責的聲音。
“就是你胡來,把我們這兒兩個回憶錄給搞亂的?”
吃素以後,時不時會遇見擡杠體操運動員,不多,但的确有,喜歡向我發出命運之問:動物是生命,植物就不是生命了嗎?你吃植物也是殺生啊。
我覺得見過這個問題的人可能不少。我挺納悶的,一頭牛每天吃多少植物,2%體重,差不多24斤,我每天吃多少植物,一斤都不行了。要是大家都忽然變成了植物保護家,那更不該吃動物了啊。
(本章完)